第244章 堵胤錫見朱媺娖
堵胤錫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從長沙來到了岳州府巴陵。
但他願意並非來覲見朱媺娖,表示以朱媺娖為尊地。而是來勸告朱媺娖,去監國名號,尊南京朝廷的。
在堵胤錫看來,朱媺娖或許真有崇禎所留命其為監國的遺詔,但終究是女子之身。
縱然其能在四川有所作為,但若以女子之身登基大寶,必將讓大明以後在皇權方面出現重大隱患。
而一旦其在位期間有任何不妥當之處,都會因女子之身而被質疑。
聽起來或許荒謬,但事實就是如此。
一個女子要當皇帝,天下人對其要求必然比男子更加苛刻。
所以,堵胤錫希望朱媺娖能以四川、貴州之地尊南京朝廷。
可不像以前的公主那樣賦閑、嫁人,掌握一定全力,如此照樣可以用其才能輔左新帝復興大明。
長沙由湘江鏈接洞庭湖,而明朝時長江與洞庭湖直接相連,岳州府府治巴陵也就在洞庭湖邊上。
於是堵胤錫就帶著十幾名隨從,以及之前軟體的錦衣衛百戶李思明,坐著烏篷船來到了巴陵。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在巴陵邊的洞庭湖面上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
尚且隔著幾里的水路呢,他便瞧見如雲船帆遮蔽湖面,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民船,但戰船亦有不少。
各船隻上皆插用於識別的旌旗。
而許多頭船上都有的兩面旗幟,一是便是代表大明皇室的日月龍旗,二便是上書「大明監國坤興」六字的豎長旗。
這一切無不表明,這上千船隻,都受大明監國坤興公主的統領。
李思明與堵胤錫同乘一條烏篷船,只不過他雙手被捆著,還有堵胤錫兩個隨從看著。
此時瞧見前方的眾多船隻,他便不禁興奮地叫道:「堵學使瞧見沒有,前面的定然是隨監國東下的長江水師!」
事實上李思明在離開成都前也沒見過長江水師出征前的模樣。
但前面那些船旗幟都打出來了,必然是長江水師無疑。
堵胤錫在驚訝之後,卻也是激動起來。
「好,真是好呀!公主殿下既有如此強大的水師,至少也能依長江防守,甚至還能挾制左良玉,使其不敢有二心,如此便可以將順軍、清軍擋在江北了!」
李思明聽得一愣,隨即就不禁氣道:「我說堵學使,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監國有如此強大水師,難道你還要讓監國尊南京偽帝嗎?」
堵胤錫道:「我此來勸公主尊南京朝廷,也是為她好。李百戶,你不懂的。」
「是,我是不懂你們這些文臣心裡的彎彎繞繞,但我知道,公主乃『上天所衷,有大神通』的天命之主,甚至可以說是仙女下凡。
別說有先帝遺詔讓公主殿下監國,便是沒有,南京偽帝也自去帝號尊公主!」
堵胤錫聞言搖頭,難得跟李思明多說。
李思明在被軟禁后,他見過幾次,每次都會說一些神神道道的話,如「公主得上天所衷,有大神通,可往來後世」什麼的,又有神燈、無人雞等法寶助戰大破張獻忠等等。
在他聽來都是忽悠小民的無稽之談。
這個李思明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錦衣衛出身,而是公主在成都招收的無知小民,因此才這麼的好騙。
不過坤興公主身邊倒是極可能有善巫鬼之事的方士或者騙子,此番他見到坤興公主,倒是要一併勸諫,讓坤興公主遠離那些邪魔外道。
堵胤錫不說話,那兩個控制著李思明的隨從卻聽不下去了。
其中一個笑道:「我說這位百戶,別扯大話了行不?公主要真是仙女下凡,當初怎麼不用仙術救先帝、救京城?」
另一個也道:「一般只有那些草頭天子,才會編造一些神怪之言忽悠百姓。公主這麼做,手段就落入下層了呀。」
就在堵胤錫幾人邊說話邊繼續向巴陵靠近時,幾艘帆槳哨船劃了過來,將堵胤錫這邊的兩條烏篷船圍住了。
其中一條哨船上的水師把總喊道:「前方乃長江水師停泊駐紮之地,閑雜人等休要靠近觀望!」
堵胤錫當即站在船頭道:「本官湖廣提督學政堵胤錫,前來覲見坤興公主殿下。」
那把總聽見這話頓時眼睛方亮,道:「堵胤錫?可算等著你了!」
隨即哨船上的水兵便扔出鉤爪,直接勾住了烏篷船···
沒多久,堵胤錫便被帶到了朱媺娖的御船上。
至於堵胤錫的十幾名隨從,自然是沒資格登上御船的。
北鎮撫司的錦衣衛百戶李思明,則是先一步上御船向朱媺娖做了彙報,此時已經已離開了。
在御船下,瞧著高大的、隱隱反射著金屬幽光的船身,以及船尾那豎起的煙沖,堵胤錫便有些懵。
等上了御船,用腳踩在上面,確實發出了金鐵之音,堵胤錫不禁震驚道:「這船竟然是鐵的?」
「此船隻是包裹了一層鋼甲,並非全部鐵制。」
一個清脆、明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回答了堵胤錫的問題。
堵胤錫一抬頭,便瞧見了一位身穿硃紅色龍紋錦袍、束女式單髻、戴類似太子帽的少女站在閣樓二層的樓台上,嘴角含笑地俯視著他,氣度雍容。
這一瞬間,堵胤錫心裡冒出了個出乎他意料的想法——
『她竟比福王更具帝王氣質!』
雖然覺得這想法不對,可堵胤錫還是不禁那眼前的朱媺娖去和去年見過的福王相比。
福王長得有些肥胖,臉上甚至能看出沉湎酒色的跡象,神氣昏沉。
其在南京軍政之事不是交給馬士英等人處置,便是任由東林黨人鬧騰,完全沒有主見。
而眼前的朱媺娖,卻如同初升朝陽,又如騰飛的朱雀,彷佛籠罩著一層耀眼的光,讓人心甘情願地仰望。
以上這些都是堵胤錫心裡轉瞬間的念頭。
實際上,他只是愣了愣,便躬身行禮,道:「湖廣提督學政堵胤錫,拜見坤興公主殿下!」
正常來講,朱媺娖應該會先禮貌性地讓堵胤錫平身,再說話。
但朱媺娖並沒有。
她從閣樓二層沿著外邊的樓梯緩步走下,邊走邊道:「堵學使稱本宮為公主殿下,卻不願稱監國,怎麼,覺得先帝遺詔是假的?」
「臣不敢。」
朱媺娖走到了甲板上,在堵胤錫幾步遠的地方站定,道:「是不敢還是沒有?」
堵胤錫仍保持著躬身的姿勢,因此頗為難受,但他又不願失了禮數直接平身,於是只能這麼弓著身道:「臣以為,即便先帝曾下詔任命公主殿下監國,可為大明江山計,如今公主也該去監國之名,尊南京皇帝。」
朱媺娖輕輕一笑,「本宮明白了,堵學使的意思是,父皇即便下詔令本宮監國,也是錯的。是嗎?」
堵胤錫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