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再見陳子龍
「好厲害呀!教我吧張師叔。」
陳夏馬上湊過去,一點不見外的說道。
張應京莞爾一笑道:「怎麼,要好處了就叫我師叔了?」
「什麼呀,道門同氣連枝,正一教跟全真教不是一家人嗎?你老人家跟我師傅同輩,叫你師叔不是應該的嗎?」
張應京年級並不大,不到五十歲,他是三年前繼承天師這位置的,按照規矩,他必須要去一趟京城,覲見皇帝。
張天師要經過皇帝冊封,才是正統,否則是不會被道門承認的。
按照道教理論,天師是神靈在世間的代言人,但皇帝是天子。
他這次煉製出龍虎金丹,也是上一任天師研究了數十年了,在這基礎上他成功了。
正好要進京,這是獻給皇帝最好的禮物,上奏之後,朱由校謹慎,派人來接應,正好陳夏在福建,就攤上了。
其餘的護送人員,也早就到了龍虎山下,只是沒上來罷了。
陳夏這會兒就吐槽道:「天師師叔就是太懶了,你老人家的修為,還要護送什麼,直接飛去京城比什麼都快。」
張應京哈哈笑道:「小猴兒,我看是你懶吧,哪有送貢品飛去的,朝廷的禮儀可不能省。」
陳夏白眼道:「你們這些老頭最煩人,這個要禮儀,那個不能失禮,上次我加冠,皇上本來要給我加冕的,被我老頭師傅頂回去,就是說失禮。」
話剛說完,腦袋被張應京敲了一下。
「胡鬧!你師傅說得對,皇上那是意氣用事,豈有非親王可以加冕的道理,還要不要祖宗規矩了。」
老頭說著開始長編大論的講起周禮,可把陳夏鬱悶的,暗罵自己嘴欠。
上回就這樣,李清虛頂完朱由校失禮后,把他也教育了一頓,說的也是周禮。
這些老頭都這樣,動不動就拿周禮說事,你還沒法反駁,敢頂嘴就竹筍炒肉絲侍候。
按這些老頭的說的,其他事都可以玩笑,但一旦涉及大禮儀,那是一點馬虎都不能的。
在天師府住了兩天,跟張應京研究了一番他那符種后,第三天上路了。
天師府此次北上,也派出五十位弟子,龍虎山下來護送的是軍隊,京中三大營派出的千名將士,領軍的是個副將。
陳夏作為奉旨護送的,應該才是最高長官,可他哪裡願意管軍隊呀,把軍中之事扔還給拿副將,他帶著美女們跟道士們混在一起了。
天師府也有坤道,也就是百姓們所謂的道姑,倒也不顯的女人在那不方便。
道姑這稱呼其實是亂叫的,道門自己沒有這稱呼,女性道士叫坤道,正經也是稱呼她為某道長的。
一路無話,到了九江府,九江知府率領大小官員來迎接,陳子龍也在其中。
當然不是迎接陳夏,人家迎接的是張天師,這是朝廷法度,不得不做的。
「兄長!卧子兄長!這邊、這邊……」
被人群阻隔的陳夏,揮舞著手大聲叫著,全然不理人家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張天師下山,道教的信徒們把路都堵住了,老百姓可不管你是誰,何況他穿著文士服。
終於被堵的不耐煩了,陳夏從馬背上躍起,凌空踏步跑向陳子龍那邊。
現場響起驚呼聲,張應京只能苦笑,這不著調的年輕人,偏偏修為奇高。
「賢弟急什麼?這麼多人你這一搞,明日就名傳天下了。」
陳子龍見他過來也是苦笑,知府趙秉先連忙見禮道:「下官見過橫山伯。」
「別客氣趙大人,自己人客氣啥,趙大人是盧總督的同榜吧,我聽他說過。」
趙秉先驚訝道:「建斗兄還提過我?」
「嗯嗯,老盧說過,趙大人為官清正,是個好人。」
趙秉先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世上還有這樣的勛貴,張口老盧的,這不是下里巴人的叫法嗎。
陳子龍知道他的德性,苦笑的對趙秉先說:「趙大人別介意,致遠胡咧咧習慣了,碰到年級比他大的,都叫老什麼的,這是跟大人您不熟,否則該叫你老趙了。」
此時張應京也到了,聽到這話笑道:「趙大人別理那小子,他都敢叫我這師叔老張,這世上恐怕除了皇上,沒有他不敢亂叫的了。」
陳夏斜眼嘀咕道:「皇上不也是老朱嗎,本少爺只是不敢當面叫罷了。」
站在他面前的陳子龍聽到了,眼一瞪,示意他閉嘴,他才假笑著不說話了。
可沒一會兒,又開口問道:「兄長,你那學生呢?那小子不錯吧,我可沒騙你,那小子絕對是人才……」
「停停,致遠啊,你這嘮叨的毛病改改吧。」
「不改,改了就沒特色了。」
「你!為兄要不是打不過你,一天揍你三次。」
終於到了下榻處,安頓完后陳夏跟著陳子龍去他家了。
知府住府衙,他這通判在外面租房住,這是慣例。
陳子龍家也不是窮人,租了一座兩進的四合院,不大也不小。
「微之那事你準備如何處理?」
兄弟兩坐下喝茶,陳子龍問道。
陳夏苦著臉,抓抓腦門道:「微之姐姐的事好處理,可河東君跟著來,這事可不好處理。」
「柳隱這邊,你恐怕要費心了。」
陳子龍的回答讓他很不滿意,斜眼嘟囔道:「兄長這是何意?難不成她不回去,我還能把她娶回去不成?」
陳子龍莞爾一笑,手指遙遙一點道:「你呀!有時候蔑視禮法如糞土,有時候又迂腐的像個老學究。她願嫁你為何不能娶,因為我?」
「對呀!你兩以前是一對呀。」
「那是謠言,」
陳子龍斬釘截鐵道,一副正經模樣說:「我兩彼時性情相投是真的,但未到談婚論嫁,就被你嫂子否決了,此後再無瓜葛。」
陳夏偷偷瞅他,怎麼看都不像說謊,心裡鬆了一下,點頭道:「要是這樣,那我就好處理了。」
陳子龍微笑問道:「此次她這事也不小,她送走微之開始是無人知曉,可這麼久了,已經傳出去了,怕是會被說成同夥。」
「沒事沒事,別說她倆不是白蓮教的,就算是我也能保下她們。」
陳子龍微微點頭,但還是關切道:「此次主持抓捕的人換了,原本是魏忠賢的親信李朝慶主持此事,但半個月前,收到邸報說換成杜婉清主持,此女接到旨意后,更是大肆追殺餘黨,看來是為了取信於宮中,怕是不會顧忌你呀。」
陳夏還真不知道這消息,聽到后笑起來,安慰陳子龍道:「兄長放心吧,杜婉清就是小弟親手抓的,給她一個活命的機會,她敢跟我對著干,那就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這……賢弟還是小心點,此一時彼一時,彼時其為敵人,此時她是東廠的人,代表著皇帝緝捕欽犯。」
「安啦兄長!杜婉清滑頭著呢,越是滑頭的人,越是懂進退,再說憑武力她對我無可奈何,讓東廠的番子跟我動手,那些人沒那膽量,老魏下過令,東廠所屬不得招惹我,否則家法侍候。」
陳子龍一怔,驚訝的問:「還有這事?」
陳夏得意道:「那是,老魏這輩子最忠心當今皇上,但最怕的人是我那義母,至於錦衣衛那邊,駱思恭不親自來,誰敢對我動手,我可是指揮僉事。」
陳子龍這下完全放心了,本來他也只是擔心杜婉清,現在看來是自己小瞧了陳夏的能量。
也是,只要客氏還在一天,宮中的力量就絕不敢對他動手。
別以為客氏出宮了,宮中就沒了她的人,人這東西只要權勢還在,以前的手下是不敢背叛她的。
在九江府停留了一晚,第二天就是走水路了,從九江進長江,然後走運河北上。
無聊的陳夏,在船上沒事幹,磨著王微教他彈琴,可他沒音樂細胞啊,彈出的古琴聲,比彈棉花還難聽。
一天、兩天過去了,第三天他還想彈琴,結果張應京坐不住了,直接飛到他乘坐的船上來。
「致遠啊,求求你了,放過老道這些弟子的耳朵吧!都兩天了,你看看大家,連吃飯都不香了啊!」
被嫌棄的陳夏,臊眉耷拉眼的,可嘴上還是不服輸,振振有詞的辯駁道:「哪有人天生就會彈琴的,不就是不會才學的嗎?師叔自己會,可不能阻止別人用心學啊,哪有這樣的長輩呢。」
「得得,老道說不過你,可這次算老道求你行吧?」
被人家嫌棄后,不好再彈琴了,可不等於他不能學其他了。
當天下午,他又拎著一管長簫,去找柳如是了。
「柳姐姐,聽說你吹簫很厲害呀,教教我唄!」
看著好學的陳夏,柳如是很無語,從彈琴上就可以看出,這傢伙對音律一點不敏感,學哪種樂器還不是一樣。
可經不住哀求,還是教他如何吹簫。
當晚,江面上響起鬼哭聲,嗚嗚嗚的很是瘮人。
這次不用張應京找他了,夭夭這小丫頭被嚇的躲在陳圓圓懷中,認真一聽后,是自家少爺吹簫,登時就怒了。
「壞蛋!大壞蛋,嚇死我了,再吹再吹我不理你了。」
夭夭可是不會客氣的,一把搶過他的長簫,藏在自己身後張嘴就數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