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遊萬里

  ……

  守城第五百一十六日。

  寧遠等人，憤怒地看著城外發生的情景。

  那是數以千計的凡人百姓，被聖庭的人驅趕著，到了一處廣闊的空地上。

  那片地方，寸草不生，地面上的土，是一種怪異的黑紅色。

  在過去的兩百多天里，發生了很多事情。

  石廣的金丹大典之後，聖庭之人確實是消沉了一段時間，甚至看他們模樣，大有準備撤走的意思。

  但突然有一天，他們又改變了想法，開始動作頻繁地攻城。

  法術攻擊，千機獸和機關獸攻擊，輪番上陣。

  這些攻擊，雖然沒有圍城最初那般猛烈，但卻也不少。

  而且中途還有一次人馬增援，來了很多以築基修士為主的修士力量，甚至還帶來了大量凡人。

  那些凡人，都是男性，看他們服飾風格，應該是從遠在萬裡外的本土地盤帶來的。

  很快，壺山的人就明白這些凡人是來做什麼的。

  是專門來搞屠殺的。

  聖庭修士，去將凡人世界的百姓擄來，然後威脅城裡的人投降，如果不投降，就當著壺山修士的面屠殺。

  幾百人不夠，就上千人，一個村莊不夠，就一個城鎮。

  漸漸地，那片常用來屠殺的土地，已經被染成了黑紅色。

  修士如果殺凡人，會遭魂力反噬，且沾滿戾氣，不利於以後的修鍊，所以他們竟借凡人之手來殺。

  壺山修士中，最氣憤的，莫過於那些凡人出身的修士了。

  而寧遠，正是最憤怒最擔憂的那一類人。

  對方居然屠殺凡人，雖然目前為止，還沒見到他家鄉的人，但可想而知，早晚會輪到他的親人。

  幸虧，他早就安排父母，去了一個足夠偏遠的小城，算是生存幾率高一些。

  這一日，他們擄來的凡人，格外多。

  壺山修士成百上千地聚集在空中，個個摩拳擦掌，相信只要老祖一聲令下，哪怕勝率渺茫，他們也願意拚死一戰。

  這時候，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萬慈真仙的分身。

  聖庭的道主，名號叫「萬慈真仙」，一個壺山修士聽起來感到噁心的道號。

  他居然用乩童分身，將神念放來此處，已有好幾日了。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一身紅衣，面容白凈，但是眼睛無神。

  「陳文遠，我們當年在中亭山，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我可是很看好你，將你視為未來修仙界的關鍵人物，實在沒想到，如今，你成了這副模樣，你不覺得可惜嗎？」

  「陳某如今這副模樣，還不是拜你所賜，你也好意思說出來？」

  陳老祖的聲音在高空中出現，但是並沒有見到他的元嬰身影，估計是在某處秘密之地，一如既往地坐鎮劍陣。

  「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過去的已然過去，你為何身受重傷，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青雲道庭，同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人，應該首先考慮當下的自己，不是嗎？我知道你的元嬰已經受損不少，奪舍困難，可是，只要你投誠，那就不一樣了，你應該知道，我這裡可是有辦法的，可以讓你奪舍后，仍然有希望恢復元嬰修為。」

  「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陳某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我已經活了四百多歲了，足夠了，哼，快意恩仇的四百餘年，總好過在你這樣的人手下膽戰心驚過八百年的好。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一些元嬰手下，手段是什麼樣的？那華陽道友，還有鹿海的吳道友，是怎麼失蹤的，相信你身後這兩個人，都是知道的吧？」

  瘦高老者嘴角不經意地動了一下，似乎頗有觸動，但隨之就露出了默然的表情。

  面具男，則看不見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

  陳老祖的這一段話，似乎觸到了對方的逆鱗，那個乩童雖然表情木訥，但是聲音卻暴跳如雷：

  「枉我還對你抱有一絲憐憫，這段時間以來數次勸你，沒想到，你這麼不識好歹！還想搞這套離間的伎倆，也罷，既然你執意不降，我也不客氣了，接下來，我不介意將你們境的凡人，全部殺光！」

  這句話非同小可，聽得壺山眾多修士熱血上沖，很多人忍不住，就開了口，想要上面下令決戰。

  說實話，漫長的守城，還算勉強能熬，但一次次看著城外那血腥的一幕，實在讓人受不了。

  這時，突然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高空中傳來。

  這聲音的穿透力，和所蘊含法力的渾厚程度，是他們從沒有見識過的：

  「萬慈，你剛才說什麼？」

  乩童聽到這聲音，明顯是吃了一驚，抬頭看向某處虛空，大喊：

  「仲老怪，是你？！」

  那處虛空之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元嬰的虛影，這是下面所有人都沒見過的一個元嬰，比陳老祖的元嬰，明顯要大上許多。

  但是，這只是一個虛影而已。

  「不錯！是我！」

  「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我不能來嗎？」元嬰虛影沒好氣地說道。

  「沒有，沒有，到了你我這等境界，元嬰出竅，神遊萬里，是哪裡都可以去的，只是……你偏偏在此時出現在此地，恐怕不只是碰巧吧？」

  「哼，你說得不錯，我是專門來的！」

  乩童臉色一沉：「仲老怪，你我之地盤，相距數萬里之遙，我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怎麼，現在你要插手此間戰事？」

  「你們要怎麼打，我不管，我是為凡人來的。」

  「凡人」乩童大惑不解。

  「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要來這的？我手頭有一件寶物，這東洲之內，若哪裡有大量戾氣出現，它就能感應到，所以我就來了。萬慈，你也太心狠了吧，剛才竟說要殺光一整個境的凡人？」

  「原來你說這個，這個城，執意死守，曠日持久，前前後後的，我損失了大量人馬，不殺點人，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殺人可以，不要屠殺凡人。」

  「你……」乩童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本來似乎想生氣，但還是緩和了語氣，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要管這裡凡人的事情？要說有什麼戾氣因果之類的，也跟你無關啊？」

  「本來是跟我無關，但是我既然知道了，自然就跟我有關了，救下他們后，我也能結些好因果。」

  「好因果？原來你是為了以後的飛升做準備？」

  「沒錯，而且我這也是為你好，難道你不打算飛升了？」

  接下來他們兩人的對話，寧遠就沒去聽了。

  不止是他沒去聽，所有壺山修士，都不再去聽了。

  因為，他們的耳朵里，突然傳來了陳老祖的傳音入密之語：

  「現在對方被吸引了注意力，這是十分難得的機會，諸位弟子，暗中做好準備，一炷香之後，由我斷後，你們帶上凡人，集體突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