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洗塵大會（四）
這一切如夢如幻。
寧波此刻站在台上，仍然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現在站在他身邊的，還有兩個人，一個叫冉宗，一個叫丁延錫，都是這幾天認識的，同一個廂房打地鋪住著的。此時屬於他們這個廂房的那炷香已經燒完了，蓮花池已清場，這意味著，他們廂房總共就三個人通過了洗塵。
但寧波現在最想見的不是他們兩個，他環顧了一下，終於在石台後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們村福首的兒子。
福首兒子此時正瞪著眼睛看著寧波，他兩眼空洞無神，身上濕透，沒有任何動作。緊接著，一個凡人管事過來，招呼上他與其他人，走入了一個偏門，離開了。在即將消失的那一剎那，福首兒子又回頭向寧波這邊看了一眼。
寧波心中無限感慨。
寧波再找王大柱，卻一直看不到，可能他之前就被帶離了吧。
「曲叔叔，讓我來發一次東西吧！」
綠衣少女看見陸岩之拿著一盤東西走過來，她突發奇想，跳了起來，喊著想當賞賜東西的人。
「好，好……」曲姓老者點了點頭，這只是小事，自然讓她玩一玩了。
「我以後就是你們的師姐喔，今天是師姐我來給你們發入門用品，你們可要記住這一刻，不能忘了！來，先喊聲師姐吧。」少女先是狡黠地笑著，等說這些話的時候突然變得嚴肅。
「他們年齡，恐怕是比你大上一兩歲吧！怎麼好意思讓他們這麼喊你。」曲姓老者笑著搖了搖頭。
少女又笑了起來，問道：「怎麼，不是先入門的為長嗎？要不這樣吧，既然我們這麼有緣，你們可是三個大男人，我一個弱女子，你們可得答應我，以後要幫我一個小忙！」
「撲哧」一聲，後面的曲姓老者突然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怎麼了，曲叔叔？」少女歪著頭問。
「咳咳……嗆到了。」老者憋著笑意，連忙整理被茶水打濕的前襟和衣袖。
「好的師姐！」冉宗的反應很快，已經答應了下來，寧波和丁延錫也連忙點頭答應。
少女笑容滿面，看來是十分滿意，她從凡人管事端著的托盤裡拿來法盤和飛劍，開始分發。
「以後好好努力喔！」
寧波看那三把飛劍，竟跟柯致才的飛劍一模一樣，心中不免激動萬分，童年的夢想此刻居然實現了。
但再看那法盤，卻吃了一驚。
這法盤他見過。
那法盤呈圓形，烏木所制，四五寸大小，上面刻有陰陽八卦圖案，這不就是升仙盤嗎？
在看冉宗和丁延錫二人，他們也互相望著，也有疑惑之心。
仙門給他們升仙盤做什麼呢，不過，現在可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咦！」少女正要把飛劍給寧波時，突然皺起眉頭，把飛劍翻來翻去，隨後找到了劍柄上的一個小小方形凹槽，盯著那裡，問道：「曲叔叔，這飛劍上怎麼沒有靈石呢？」
「噢，這個啊，他們剛剛入門，自然不能分發靈石了，要靈石，還得他們以後自己去賺取了。」
「什麼呀，曲叔叔，你們也太摳門了吧！」少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哪有這樣的啊，那你們發飛劍又是幹啥呢，沒有靈石又不能用，發給人家乾瞪眼的呀。」
「這個……」曲姓老者一臉的尷尬。
「人家今天剛入門，算是大喜事，怎麼能這樣呢？我看呀，今天你們三個跟我這麼有緣的話，這靈石我給你們。」
少女笑著，從懷中一模，摸出了一些小小的石頭，是小方塊狀的，顏色各異，有紅的也有黃的藍的，寧波他們每人分到了三小塊。
「謝謝師姐！」
曲姓老者見狀，連連搖頭，滿臉無奈。
「你們誰以後要是有了大神通，可不能忘了今天我給你們靈石的事喔，以後可要保護我。」少女嘻嘻笑道。
寧波三人自然答應，緊接著，有凡人管事來引著他們離開了，而大院里，一批又一批的少年們依然在努力通過洗塵大陣。
寧波等人先是被安排回去廂房收拾了東西，然後跟著管事到了一處大廳，廳里已經有不少人了，都是通過了洗塵大陣的人。又過了一會兒，外面進來了另一個凡人管事，一番交接之後，他便帶著寧波他們離開了大殿，走了很遠，路上經過了不少樓宇群，遇到了不少行人，這些行人看服飾打扮，應該都是凡人。
有一些認識管事的，會詢問下，後面帶著的是什麼人啊，得到回答后，這些路人看著寧波他們的眼光馬上就不同了，滿是羨慕和尊敬的表情。
壺公山有七座山峰，大致圍成了一個半圓狀，而這七座山峰中間的山地，還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個起伏。寧波等人被帶著來到了西側第三座山峰下的一個小山之上，這裡又是單獨的幾處院落。
進院門的時候，大家看見上面匾額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
道法閣。
到了這道法閣中的一個大廳后，那凡人管事說了一句在這邊等一等，就走了。
這種在一個地方靜靜待著，等待有人進來安排他們以後命運的情景，這幾天他們一直在經歷。這種感覺就好像水裡那無根的浮萍，隨波飄蕩，既有些無奈，又有些期待。
在之後的時間裡，又陸續來了兩波少年人，最後來的人告訴說那邊洗塵大會已經結束了，這樣的話，大廳里總共才堪堪一百人的樣子，可是參加洗塵大會的至少千人，還真是十不足一。
一直到了酉時之初，天色略暗時，終於有人來了，只見進來了四個男子，大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出聲。
四個男子都是中年，當中一個最引人注目，他身材魁梧，滿臉橫肉，一道鬍鬚根根粗糲，他還打著赤膊，露出了虯起的手臂肌肉。
一人是黃色道袍打扮，眼睛很小。
一人是書生打扮，手持羽扇，相貌堂堂，頗有風度。
最後一人則身材矮小，衣衫較亂，竟有點凡間乞丐的感覺。
「石道友，這裡你來介紹吧。」那書生率先說話，他看向那個大漢，臉上帶著笑意。
「哼，這些文縐縐的話我可不會說，還是你來吧。」大漢把手一揮。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書生看向少年們，說道：「上面派我們四個幫助你們，帶你們修行，我叫陳恆，這位是你們的……」
書生開始一個一個介紹，那大漢叫石廣，黃袍道人名叫文成坤，矮小的那個叫卜原仲。
「等下呢，我們會將你們分成四隊，我們四個每人負責一隊，接下來你們將在這道法閣有三個月的閉關時間，這期間我們四人會對你們詳加指導的。等出關時，你們應當修鍊出法力了，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十分抱歉了，我們山門，不養閑人，你們可以選擇當外城凡人，也可以選擇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什麼……」廳內諸少年面面相覷，大感驚訝，原本以為一路走來，已經正式入門了，想不到還有一關！
不少人甚至愁眉苦臉了起來，這一天洗塵大會折騰下來，還沒來得及休息，現在又聽說可能還會被趕回家，不禁感到大為疲倦了！
「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陳恆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憂慮，微微一笑，說道：「修鍊出法力，可不像今天你們那洗塵大會那麼難，你們能站在這裡，其實都是非常有潛力的了，一般來說，是有個七八成的人會成功的，至於……誰是那兩三成失敗的人，那就看你們自己的努力了！」
寧波聽到這裡，心裡突然一個咯噔，他可是非常勉強才洗塵成功的，要說這一百人裡面有二三十個人會失敗，那豈不很大概率包括自己嗎。
「在這期間呢，你們可以稱呼我們為……」陳恆說到這裡，跟其他三人對望了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下：「也不能叫師父吧，最多算過路師父，這樣吧，三個月內，你們叫我們四人作師父，三個月後，如果練出法力，以後大家就是同門相稱。」
「你們以後白天閉關打坐，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夜裡可以來找各自的師父詢問，時候也不早了，這裡我就不多說了。」
陳恆說罷，叫來了幾個凡人管事，拿著名單，開始叫名，分出隊伍，寧波和冉宗都被分到了叫文成坤的黃袍道人一隊，丁延錫則被分到了大漢石廣那一隊。
緊接著，又在凡人管事的帶領下，去認領各自的房間了，所有人居然是單獨的一人一間，寧波對這一點還是很意外的，從小到大他都跟哥哥一起住一間，還沒體會過單人住一間的感覺，而且還這麼寬敞，門窗嚴實，不懼風雨。
不過想來也正常，這仙城浩浩蕩蕩，萬千屋宇，自己好歹也是半個仙師了，分個房間也是很自然的事。
其它還有飲食起居之類的瑣事，自然也都被管事們安排妥當。
第二天一大早，寧波驚訝地發現，來了兩個仙師，開始在他們每個房間的地上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而他們則被師父文成坤叫去，詳細解釋了一下一個叫聚靈陣的東西，並且傳授了他們一些打坐聚靈的口訣和技巧。
最後，文成坤表情嚴肅地說，要好好修鍊，可不要給他丟臉，如果有不懂的可以來問他，要是練出了法力，就聯繫管事出關，然後讓大家回各自房間了。
等到回去房間一看，果然房間里設置的就是剛剛了解到的聚靈陣，而不同位置的三個陣眼裡，已經放置了三顆靈石。
按照文成坤師父的說法，這聚靈陣，就是聚那靈石中所含之靈力，供陣內打坐的人修鍊。
如果是已經修鍊有成的人，將三顆靈石的靈力全部吸入體內，化作法力，可能只需小半日的時間。
但他們新入門的人，根本不懂得怎麼吸收靈石的靈力，如果一直無法入門的話，也就一直無法吸收，那麼只有聚靈陣本身的一點點消耗，這種情況下，靈石居然可以堅持三個月之久。
這也就是為什麼，要他們閉關三個月的原因了。
練出法力，就能出關！
如果失敗，靈石中的靈力消散殆盡，仙門自然也不會再浪費新的靈石給資質如此差的人了。
寧波看著聚靈陣上的三顆靈石，卻若有所思地手探入懷，摸出了兩藍一紅三顆小方石，正是那綠衣少女給他的三顆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