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連任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這位議事長緩緩站起身走上舞台。

  「弗雷格，我的觀點和你不謀而合。」

  他的聲音中包含著一種屬於上位者的不容置疑，迪克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後退了半步。

  「人類三大種群之間的交流並不算頻繁，除了智能體和機械技術以外，我們很少提供自己的產品和理論給外界，靈能種那幫傢伙就更不用說了。」

  雅克議事長的話讓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禁點了點頭，這位機械種勢力的領袖雖然名義上是銀河系聯邦的議事長，但涉及到和理論或技術相關的話題他從來都是避開的。

  這就是種群之間的規矩。

  「關於人類的自由意志，既然今天剛好遇上了，那我也可以透露一部分消息給你們。」

  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些不太舒服，但其中的內容又讓人難以拒絕，「如今靈能種在這方面走得最快，也走得最遠，按照7等的智能分級，他們至少已經能夠製作6.5等以上的智能單元了。」

  「我們機械種略微落後一些，但這塊領域也是當前毋庸置疑的主攻範圍，」他忽然抬頭看向迪克，「如果改良種自動放棄了這方面的研究，我們另外兩方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弗雷格，你有一句話說錯了，」他再次看向弗雷格，「超凡的大腦，強悍的體魄，這的確是另外兩大種群的優勢。」

  「但你對改良種的認識太淺薄了，」雅克搖了搖頭，「你們擁有的是無限的可能與驚人的創造力。」

  「改良種所有的科技起步都晚於另外兩家，但如今你們的進步速度讓我們不得不提高重視。」

  他的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我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機械生命真的存在，那他的締造者一定來自改良種。」

  「這……」

  底下再次沸騰了，這可是來自機械種文明的肯定。

  在開拓紀元結束以後，人類和各種異種的鬥爭也都進入了尾聲。

  三大種群分割地盤，靈能種在面對其他兩家文明的時候往往採取的都是能退就退的避讓態度。

  原因無他，無數次的戰爭經歷告訴了他們，面對比自己強大的種群，認慫才是最好的選擇。

  星海紀元開啟后，種群之間的鬥爭由明轉暗，改良種人類的目標始終是超過另外兩大文明，但他們所見的卻是正在不斷擴大的差距。

  今天在這裡，他們聽到的是來自機械種文明的肯定。

  這不只對於是他們銀河系聯邦而言的，今天的消息傳出去之後，無論是克拉則星那樣的小地方，還是改良種的幾大帝國，相信所有人都會為之感到振奮。

  這是種群的進步，這是對他們千年不懈開拓進取的肯定！

  雅克接著說道，「所以，你們還要放棄機械生命的研究嗎？」

  「怎麼可能放棄呢？」弗雷格咧嘴一笑，「你說是吧？迪克先生。」

  「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迪克·貝拉尼自然沒有臉面繼續留在這兒，今天的逼宮他算是無功而返了。

  「對了，」雅克突然說道，「剛好你回去和調查委員會那邊說一下情況，這樣就不用我專程去找他們了。」

  「作為銀河系聯邦的議事長，監察各個職能部門本就是我的權利和義務，給你們三個月時間，把所有你們部門近三十年的違規記錄都梳理出來交給我審查。」

  「期間主動承認錯誤的從輕處罰，三個月後我會啟動對全域中樞網路的追蹤程序，之前沒有主動投案，最後被我找到證據的，一律從嚴處理。」

  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像是在訴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可聽在迪克的耳中就完全不一樣了。

  「是，議事長大人！」

  他哪裡還敢多留，這分明是要肅清調查委員會的節奏啊……他得趕緊回去通知上面的人。

  聽到他的這句話，在座的不少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機械種雖然和他們算是合作的關係，但如今他們的中樞網路人機想調查就調查，而他們卻對機械種和靈能種幾乎是一無所知。

  這種無奈已經持續了近兩千年，當初簽署的和平條約中就有專門指出，除開幾大帝國之外，小型勢力都需要由機械種文明擔任顧問。

  說是顧問，但其實已經完全可以理解成監視了。

  形勢比人強，當初在戰場上沒有取得優勢的他們自然沒有反抗的餘地，但到了現在必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了。

  「好好的開幕式就這樣被人攪黃了，實在是有些可惜。」

  雅克嘆了口氣，倉皇走到門口的迪克差點被腳下的台階絆到，「至於之前所說的換屆事宜，經過我的調查，如今沒有人能接過拉諾·特雷澤蓋的擔子，所以，我提議下屆科學院首席仍由拉諾教授擔任。」

  「議事長，這……」

  拉諾頓時面露難色，他對這個職位的確沒有多少留念，讓他自己選的話寧可回到克拉則星安靜地做自己的研究。

  「難道你想讓迪克那種人來管理科學院？」

  「我明白了，」拉諾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會參加這一屆的選舉。」

  「好好乾。」

  雅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台之前最後看了弗雷格一眼，「我也很看好你，你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學者的。。」

  弗雷格對這位議事長的言行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回給了對方一聲感謝。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的本事最多只能像現在這樣在台上掰扯幾句，真要做研究十個他都比不上擁有異能和奇想修正的拉諾。

  後面的回憶就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在拉諾向眾人宣布吸納弗雷格為科學院外席顧問，有了方才議事長的那番話，這個決定自然不會有人再有意見了。

  就此，第三勘測團遇難的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在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弗雷格是兇手之前，無論是執法委員會還是東洋礦業公司都不會再來找他的麻煩。

  …………………………………………

  回到酒店，躺在床上休息的弗雷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莫名的念頭。

  自從他回到克拉則星開始，所有的事情背後像是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默默地推動著。

  ——準確地說，是在他沒有按照探索者筆記的指示，選擇了在那個時候給芙蕾撥打了一則通訊開始。

  他正在想著如何解決羅蘭多的時候，艾麗莎出現，並告訴他有一場同學會即將舉辦。

  他在同學會上又遇到了拉諾，對方要求他陪同參加這次的學術會議……

  這些事情堆在一起，甚至已經讓他忘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

  這一切變化他原本只有模糊的概念，但不知道為何在看見議事長雅克·儒尼奧爾的時候莫名地變得清晰了起來。

  這背後似乎有一張無形的網正在鋪開，在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將他牢牢地困在了中心。

  「所以，當初探索者筆記的提醒就是因為這些事情嗎？」

  現在的他不會想到，這偶然間突然多出來的一絲念頭，居然會在日後成為真正的事實。

  他自然也不會想到，這整件事情背後的陰謀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