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靈能
剛踏入研究所的大門，二人立刻就被通道兩側的各種展櫃給吸引了。
放眼望去，這是一條約有百米的長廊，面前的空間總體來看像是神話時期的某種廟宇，內庭由數百根高大的石柱支撐著，整體給人的感覺像是到了一處遠古的遺迹之中。
「這座研究所名為『帕賽玻里斯』，是模仿母星時期波斯王大流士的宮殿建造的。」
拉諾繼續介紹道，「這條通道走到底便是我們研究員的工作室了，外邊的這些你可以當成博物館里的展品來看待。」
弗雷格點了點頭，將這裡稱為博物館一點兒也不為過，以他目前的視力最遠勉強能看清十五排外的展櫃外貼著的標籤。
他皺著眉頭念出了標籤上的名字，「赤鹿族……國王權杖？」
「我們人類的星海開拓史其實就是一部戰爭史啊……」拉諾嘆了口氣，「赤鹿族是克拉則星的原住民，按照現在的分類來算，他們也是獸人種中的一種，但早在幾千年前就滅絕了。」
「這裡的大多數藏品都是克拉則星原住民的遺物，」他指著附近的一件破損並不算特別嚴重的華貴長袍，「這是金犀族的傳統服飾，他們也同樣已經滅絕了。」
「有一點你說的特別對，我們不應該以造物主自居，異種的悲劇已經無可挽回了，如果將來能誕生真正意義上的機械生命，那我們人類對他們的態度必須得到重新的審視。」
他換了一種語氣說道，「機械生命的誕生，不僅是科學界的事情，對倫理道德也是一個重大的挑戰。」
「我必須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有你說的那種想法，我是想通過一種降低門檻的驗證方式來加強人們對機械生命領域的研究熱情，這樣就能得到更多的經費支持。」
他一邊說著，一邊引領者二人在長廊里參觀。
「但正如你所言，這種行為不過是加速死亡罷了，最壞的結果莫過於你說的，讓整個行業都走向虛無，道德倫理水平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了。」
看著遠方的研究中心，他的眼神逐漸由一開始的迷茫變成了果決。
「我畢生致力於對機械生命的研究之中，如果最終他們得不到應有的地位，我願意放棄一切成果和努力，並且傾盡所有去阻礙他們的誕生！」
「您既然已經有了這份決心，那些困難想必都會得到解決的，」弗雷格安慰道，聽完這番話，他不禁對這位年邁的院長多了幾分好感，「話說院長，您為什麼非要執著於機械生命呢？」
「唉……」
拉諾再次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去吧。」
三人一齊走過了這漫長的陳列大廳，拉諾驗證過身份之後，內廳的金屬大門徐徐打開。
裡邊只有零星的五六名中年研究員正在忙碌著，他們見了拉諾也只是隨意地打了個招呼。
「我的這些夥伴和我都是一樣的性格，」拉諾微微一笑，「如你所見，現在的研究所里已經見不到幾個年輕人了。」
弗雷格暗自思忖著，他知道這個問題的原因所在。
研究員和學者雖然聽起來高大上，但實際上在諸多職業中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天坑了。
既沒有星海貿易和虛擬網路開發行業的高收入，也沒有像聯邦律法委員會或者醫療協會那樣的穩定，研究員們的學歷要求同樣位列TOP5，但待遇卻完全位於低谷。
他不用問都知道，方才見到的那幾名中年研究員一定是植髮診療中心的常客。
「憑拉諾院長的人氣，應該能招收到許多有意願的學員吧？」弗雷格朝著自己那眼冒星光的妹妹努了努嘴，「這兒就有一個。」
「不是我不願意收，」拉諾搖了搖頭，「芙蕾同學這樣的當然可以，其實我原本就打算再過個兩年去邀請她的。」
「做研究的，興趣是第一位，這個條件很多人其實都符合，但他們大多數都不願意接受研究員的待遇。」
「想要提高待遇，你就得先拿出成果來，可成果又需要經費……」他的臉上寫滿了落寞，「能自己承擔這部分經費的可就少之又少了。」
「倒是也有些家境殷實的孩子喜歡往我們這些地方擠，撇開興趣和能力不說，他們的目的就讓我沒辦法放心。」
弗雷格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他無法想象，要是讓羅蘭多·戈麥斯那種人進了研究所，然後再讓他家裡幫忙弄一些像樣的成果出來……
如果人人效仿的話，整個科學界恐怕都會因此而受到毀滅性的影響。
他很慶幸有拉諾·特雷澤蓋這樣堅守底線的研究員站在第一線，這樣他們改良種的科技之路才能看到光明。
「不說這些了。」
拉諾識別虹膜驗證了身份之後，三人又進入了一個玻璃屋內。
他們四周都是各種單獨分出來的小隔間，各自都用四塊巨型玻璃包圍著，從外邊就能非常清晰地看見其中存放的東西。
「這就是我想要讓你看的，」他指著面前一間玻璃盒子中只用幾塊布料蓋著的女性機械人偶，「她是我們目前最接近機械生命的作品。」
「她的名字叫做『伊芙』。」
「伊芙？」
「這同樣是我女兒的名字，」拉諾的眼中流露出回憶的光彩，「十五年前，我的女兒因為一場在實驗室發生的意外而去世，」
「之所以決定研究機械生命，一開始是打算找一個精神寄託吧……」他嘆了口氣，「但後來我很快意識到，就算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她，我的女兒也不可能真正地回來。」
弗雷格點了點頭，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說的話，那這位拉諾院長確實擁有掌握這項技術的資格了。
機械生命不同於普通的機械學研究，這項技術的核心指向的是真正意義上的「創造」，也就是讓人類擁有比肩造物主的能力。
這種技術對社會發展的推動作用無疑是巨大的，但若是落入某些野心家手裡，那後果簡直無法想象。
他原本正低頭思索著，但不知為何，看著眼前平躺在操作台上的機械人偶，他的心中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覺。
那暗色金屬雕鑄的身軀像是裹著一層熒光，五官和身體的各個關節都製作得相當精緻。
但即使讓她現在裹上一層高模擬人皮，弗雷格也沒有辦法將他和記憶中的任何一個人聯繫起來。
伊芙？
他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按照拉諾的說法，他的女兒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那時候的他壓根就沒離開過育嬰院，二者幾乎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