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講座
睡夢之中，弗雷格察覺到自己的房門被人推開。
「哥哥，我先回學院啦。」
芙蕾已經換回了原先的那身學院制服，及肩的黑色長發也被她用深紅色的頭繩紮成了一束高挑的馬尾，看起來一副清麗活潑的模樣。
「哦，好的……」
弗雷格顯然還沒有睡醒，昨晚接完以繆拉的通訊后他輾轉了半宿都沒有合眼，這會兒才剛睡下沒多久。
「等一下，」他突然反應了過來，「外邊不安全，羅蘭多那傢伙指不定還要使壞。」
「哎呀，在學院里他不敢怎麼樣的，」芙蕾輕輕捏了捏他的胳膊，「大不了我一直待在學院的宿舍，不出去就是了嘛。」
「不行就是不行。」
「你怎麼這樣！」芙蕾有些不樂意了，「今天有一場院長的座談會，結束后他還允許我們跟隨參觀他的研究所，這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
「那好吧，」弗雷格坐起身，從床頭拿起了堆疊整齊的襯衫，「我陪你一起去。」
「可……」
「怎麼了？你哥哥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學長，學院難道還會把我拒之門外嗎？」
弗雷格扣好了最後一顆扣子，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吧，剛好我也想回去看一看了。」
見他已經先一步走了出去，芙蕾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諾雅得到消息后也從主控室里趕了過來，「讓一號和你們一起吧。」
「也好，」弗雷格點了點頭，「那你留在這裡看家。」
說完他還朝諾雅使了使眼色，作為虛擬投影的她自然是沒有辦法離開艦船太遠的，留下來看家這個理由倒是不會顯得特別突兀。
一行三人很快離開了阿姆羅迪亞號，船塢管理處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刻撥通了上級負責人的號碼：
「主管，那幾個人已經離開了……」
…………………………………………
科拉頓城。
克拉則星屬皇家學院就位於這座毗鄰皇都「拉文納」的大型城鎮之中。
雖然有著「皇家」的頭銜，但作為義務和福利性質的學院一般情況下還是難以入駐寸土寸金的政商中心的。
弗雷格看著拉滿各種橫幅的學院大門，不由得轉頭對身旁的芙蕾說道：「看來你們這院長玩得還挺花的。」
進入學院的只有他們兩人，禁衛一號被他安排在了附近的公園裡等待，他的個頭實在太過顯眼了，這一趟出行他不想引起過多的關注。
也不怪他多想，那些橫幅上寫的可不是什麼正經的話，都是像什麼「拉諾院長我宣你，快來跟我生猴子」之類的奇奇怪怪的標語。
在弗雷格看來，這可不是一個潛心於學術研究的學者該有的風範。
拉諾·特雷澤蓋的名頭他十分熟悉，早些年他還在學院的時候也沒見過這種景象，沒想到一晃過去了幾年，人心居然變化得如此之快。
他記得之前諾雅也給他介紹過，據說這位院長還有可以模擬科學實驗的特殊異能。
擁有絕佳的天賦卻拿來這樣揮霍，在弗雷格看來是十分可恥的行為。
「其實院長從來都不關心這些事情，」芙蕾解釋道，「他在學院的時候只會去實驗室和課室兩個地方，平時連家都很少回。」
「這些標語之類的應該是某些人用來破壞他的名聲的，」她說著嘆了口氣，「像哥哥你這樣不了解情況的就很容易被帶偏，對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弗雷格聞言點了點頭，他能理解芙蕾這番話的含義，但這個拉諾院長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還是要等他親眼見過了才能分辨。
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學院，羅蘭多·戈麥斯並沒有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在半路跳出來搞事情。
弗雷格忍不住想到，會不會是自己昨晚下手太重了，這傢伙現在還在床上躺著？
進入報告廳之後，弗雷格被眼前的盛景驚呆了。
不僅是沒有座位那麼簡單，他們兩個人甚至連站的位置都差點找不到了。
剛才他看外邊一副門可羅雀的樣子，以為這傢伙的講座根本沒人要聽，現在看來是他的格局小了。
仔細一看，他還發現本該在門口看守的保安也混進了會場里，美其名曰是在維持秩序，可那止不住往簾幕後邊眺望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們的動機。
燈光突然匯聚到舞台上，會場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銀髮老者從右邊緩緩走到了位於中央的講台前，他拿起話筒試了一下音，期間弗雷格甚至能聽到隔著三排人吞咽唾沫的聲音。
他不得不承認，台上這位穿著正裝的老頭兒身上的確有種獨特的魅力，那精神矍鑠的模樣昭示了他的年紀，但也更加凸顯出了他體內的那股子勁道。
與其說被他的氣場給震懾到了，不如說是被周圍包括芙蕾在內的所有聽眾身上的那種信徒般的虔誠氣息給影響了，弗雷格此刻也是絲毫不敢出一口大氣。
「同學們，各界的朋友們，你們好。」
拉諾開口，弗雷格正打算鼓掌的時候卻發現周圍沒人和他做一樣的動作。
「哥哥，拉諾院長不喜歡聽到掌聲，」芙蕾趕緊給他使了個眼神，「他說這樣並不會讓他感覺到被尊重。」
弗雷格聞言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也罷，既然來了就聽聽他要說什麼吧，也正好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對他如此痴迷。
「非常感謝各位的到來，」拉諾緩緩說道，他的聲音異常的宏亮，可聽在耳中卻不會讓人覺得十分突兀，「今天我演講的主題是，關於機械生命的一些淺見。」
聽到「機械生命」四個字，弗雷格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他可是還沒忘記初遇諾雅時發生的事情，那個自稱「機械生命」的智能體如今已經在他的生活中幾乎抹去了「機械化」和「人造」的印記。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根本分辨不出諾雅和真正的人類有什麼區別，她一樣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一樣有自己的心理活動和自我意識。
也許，她真的是那傳說中的機械生命？
想到這裡，他彷彿聽見了置於耳內的微型通訊器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不禁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下巴。
「機械生命作為人類以外的第二種，擁有和我們同頻段意識的生命體，我們將他們視為和人類擁有同等權力範圍的泛人類種群是無可厚非的。」
「但如今科學家對於他們的起源和存在的可能性仍然處於激烈的討論之中。」
拉諾·特雷澤蓋清了清嗓子，「接下來，就這兩個問題展開今天的話題，我將提出自己的觀點，以供各位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