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瞞天過海
「欠我一個條件，先記在賬上。」
諾雅沒有理會已經石化的弗雷格，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咖啡。
「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弗雷格連忙追問道，「A-E2型不是1型的濃聚型嗎？為什麼含量會比1型更多呢？」
「這是一個常見的思維誤區，」諾雅解釋道，「A-E2型中各項金屬的含量的確比1型要高，如果默認2型是由1型經過累年的沉降聚集而成的話，自然會認為2型的含量遠比1型低。」
「但實際上，這些礦石最初的產生過程是由內而外的，反過來理解就對了。」
「你的意思是……2型其實是1型的前序？」弗雷格恍然，「那這麼說來，現行的科學理論其實是有問題的……」
「不，」諾雅搖了搖頭，「剛才我說的是，礦石最初的產生過程是由內而外的，即，由星核逐漸向外擴張。」
「但由外而內的作用也同樣存在，甚至效果要遠遠大於初始的演變。」
她在屏幕上調出兩顆不同的星球模型，「以你的出生地「克拉則」為例，大多數生命星球都已經度過了原始狀態的漫長演化階段，所以由外而內的反應佔據了主導。」
「在這種情況下，1型的含量遠大於2型才是正常的。」
「而像澤尼亞星這種較為年輕的行星，大多還處於初生演化的階段，所以會更符合我說的那種情況。」
「原來如此，」弗雷格瞭然地點了點頭，「諾雅老師真是博學！」
「別溜須拍馬了，」諾雅恢復了遠來的那副冷淡面孔，「這些都是考點，我隨時會抽查。」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忘記的。」
就在這時，屏幕上突然亮起了一行提示：
【行為模式規劃完畢，即將開始作業】
「要開始了嗎……」
二人的目光立刻轉向屏幕，弗雷格更是緊張到將手揣進了衣服兜里。
「我們是不是應該讓阿姆羅迪亞號再靠近一些？」弗雷格轉頭看向諾雅，「就算它的開採效率很高，但35，000單位的礦石搬運起來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吧？」
「我們著陸的位置正好位於H31、H35、T12三個區塊之間，」諾雅打了個哈欠，「不需要調整了，你就看著吧。」
H31是目前那鐵桶模樣的機器人和禁衛一號的作業區域，H35和T12則是愛美爾家族提供的另外兩片區塊。
【處理完畢，當前位於隊列A】
屏幕上再次亮起一行提示，弗雷格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不是說即將開始作業嗎？那傢伙怎麼還停在原地不動啊……
片刻后，屏幕上鐵桶機器人的底部擴展出兩條金屬履帶，而後就這樣在礦山上緩慢地移動了起來。
它所到之處的礦石的確被以一種肉眼可見地速度開掘了，在它經過的地方，逐漸出現一條由碎礦堆積起來的路徑，但光是這樣可不夠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委託。
帕特里克·愛美爾給弗雷格的期限是一個月，到那時他就算不想撤離，行星外的哨港里也會派人來將他請走。
「不是……就這啊？」
弗雷格按捺不住心頭的焦躁，反觀諾雅則依舊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
「別急，再往下看。」
又過了一會兒，弗雷格感覺自己站著都有些腰酸背痛了，屏幕上遲遲未見任何異常的反應，鐵桶機器人依舊保持著剛才的速度，有條不紊地開掘底下的礦石。
「咦？」
弗雷格以為自己是長時間盯著屏幕所以看花眼了，於是抬手揉了揉眼睛，可當他再次看向屏幕時，卻發現鏡頭裡竟然真的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機器人。
「這是……」
「它的正式名字叫做『蜂巢式自主採礦機器人』，其中包括高精簡化內流水線、自主分化功能邏輯模式以及蜂巢思維管理模式等數項機械種文明的高尖端技術。」
「它的工作邏輯是，先由母體機器人創造主體邏輯網路，並由其自主進行初步開採工作，」諾雅快速地解釋道，「獲取了足夠的原料后，母體內的生產流水線會自動運作，從而產生第一個子體。」
礦山上的機器人依舊保持著原來的速度有條不紊地開採著，而屏幕前的弗雷格的心情隨著第二個機器人的出現瞬間被震驚的情緒所覆蓋。
「第一個子體也同樣擁有生產能力，你看，」諾雅指著屏幕上已經分裂成四個的金屬機器人，「在之前規劃的行為模式中，它已經根據需求設定好了後續分化的步驟。」
「比如，第一個生產什麼類型的，生產多少，後續什麼時候再生產其他種類等等。」
「開採、生產、搬運，這三項是它們的主要功能，母體會根據需要將不同的功能賦予子體。」
「你看像現在第一子體生產的次子體就不具有生產的功能，它是由母體分化而來，僅具有『生產開採子體』和開採兩項功能的個體單元，這樣有序的分化會讓總體的效率再上一個台階。」
弗雷格咽了口唾沫，此時屏幕上的鐵桶機器人數量已經來到了32個，它們中的一部分像第一台機器人一樣繼續開採，而剩下的一些身體已經變成運輸車模樣的機器人則是將它們開採出的礦石統一運送到了附近的空曠地帶。
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可他們的生產原料和能量來源呢？」
「生產原料不就是那些礦石嗎？」
諾雅突然扭過頭不和他對視，同時快速地解釋道，「至於能源嘛……它使用的是多控核心互聯技術，每增加一個個體單元，總體增加的能源消耗不超過0.6個單元。」
「也就是說，假如有1000個單元的機器人個體，那他們總體的消耗就是1000個正常機器人加起來的0.6倍，說是最節能的產品也不為過呢。」
「可就算如此，它們也需要穩定的供能單元吧？」弗雷格看著她的表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確認一下，上次那兩箱高壓縮能源晶體確實是用完了沒錯吧？」
「是用完了兩箱沒錯，」諾雅的眼神顯得有些躲閃，「總之就是用完了。」
「我要去儲物艙看一眼。」
「那裡已經鎖上了，」諾雅連忙拉住他，「鑰匙……鑰匙被我扔了！」
「說謊的時候拜託不要這麼拚命地眨眼睛啊，諾雅老師。」
弗雷格嘆了口氣，「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艦船上應該還有剩餘的高壓縮能源晶體吧？」
「還不是你做夢都在那裡念叨自己的妹妹，還說想把賣掉能源晶體的錢都給她，」諾雅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委屈的神情，「作為阿姆羅迪亞號的主控智能，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即使是艦長也沒有權力肆意揮霍艦船上的財富，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修復艦船，所有的經費都要用在有需要的地方。」
「我真的這麼說過？」弗雷格摸了摸下巴，「要拿去送給妹妹之類的……」
「是啊，我全都聽到了。」
「那我可以知道現在艦船上還有多少錢嗎？」
「不可以。」
「我很節約的，絕對不會亂花錢。」
「不行！」諾雅的臉上露出了守財奴般的表情，「放在我這邊才是絕對安全！」
弗雷格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會做那種自毀城牆的蠢事，我還要繼續活著，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芙蕾。」
「當然，還有和阿姆羅迪亞號的契約，」弗雷格攤了攤手，「所以那些也只是夢話而已。」
「夢話……等一下，」他忽然反應了過來，「我睡覺的時候……你在我房間幹嘛？」
諾雅的臉上像是多了些許紅暈，「當然……當然是要進行實時的健康監測了！」
正在她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解釋的時候，此時正在地底執行任務的禁衛一號幫她解了圍。
「主人，諾雅大人，發現稀有礦脈，含量約佔星球總體的0.007%」
「做得好，繼續彙報礦脈特徵。」諾雅趕忙扯開了話題。
「已傳輸到艦船。」
「收到。」
諾雅將畫面調出，弗雷格的面前立刻出現了一段全息影像。
那是一種通體呈紫色的晶狀物體，藉助禁衛一號攜帶的設備散發出的微光，它們將整個岩洞都染上了一層紫色。
「不在星海已知的38，672，132種礦物序列中，」諾雅在艦船上提供了情報，「這是一種全新的物質。」
「AT.H-316」
探索者筆記自動打開，這回上邊寫的是一個十分陌生的編號。
是這種礦物的名字嗎？
在弗雷格思索的間隙，禁衛一號在前方給出了進一步的評估指標：
「用於給反應堆供能的話，大體上相當於300倍左右的銀河系聯邦標準燃料單元。」
「0.007%的儲量大約需要多少時間可以開採完畢？」諾雅問道。
「估計總量在7，300單元左右，大約需要2天左右，」禁衛一號立刻反饋，「地形較為複雜，採礦機器人進不來這裡，建議由我來進行手動開採。」
「執行吧。」
弗雷格對這個引起探索者筆記反應的新型礦物非常好奇，但筆記只是給了一個名字后就再也沒有動作了，一時間弗雷格也不知道它具體有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