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
「三家省級分公司，還有合伙人計劃？」
聽蘇暖紅說完會議內容之後，陳長風點了根煙，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對蘇暖紅問道：「你是怎麼看的？」
「取死之道！」蘇暖紅毫不猶豫的回答：「雖然單純從企業的角度來說，如果真的開放加盟，做成平台化運營，確實可以輕裝上陣，降低成本，提升利潤，加上上市，老闆們都能賺大錢。」
「但那麼多門店怎麼辦呢？管理混亂和無序競爭，幾乎是註定的結局。」
「這個行業是靠一個個經紀人做起來的，企業只管自己賺錢，卻不管經紀人死活的話，總有一天要遭到反噬。」
「唐遠帆還跟我提貝客平台，我當時都懶得反駁了。4000億的市值跌到只剩1500億了，他還挺羨慕，真是沒腦子。」
蘇暖紅越說越是激動，忍不住直接拿起一瓶酒猛的灌了一口，懊惱道：「所以我才提名了徐宏宇的手下去做分公司總經理，爛攤子讓他們去搞吧，我們自己的家底還是留在Z省比較好。」
陳長風哈哈一笑：「其實徐宏宇也不算完全沒腦子，他挑選的省份，都是經濟大省，這兩年的經濟增速也很快，從戰略眼光上來說沒有問題。」
「只可惜，他太狂妄了。京都是貝客的大本營，他們的直營門店還拿著京都70%的市場佔有率呢，是真正的壟斷。」
「粵省有合福置業，魯省有仲源集團，都是壟斷級別的地頭蛇。猛龍過江？徐宏宇沒那種本事。」
「你不要這幾個位置是對的。」
蘇暖紅附和著點點頭：「師父，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你新加入的那家公司，靠譜么？」
「今天剛簽了第一個買賣單…」
蘇暖紅：「。。。」
陳長風又問：「你合同期還有多久？兩年？」
「兩年零兩個月。」蘇暖紅有些失望的應道：「師父，你真的不該走的。如果你還在的話…」
陳長風嘆了口氣：「不用說這些了。兩年，不融資的話，確實有難度吶。」
蘇暖紅沉默了。
作為親歷了豪業集團從微末處崛起的人，她很清楚，豪業集團之所以能夠發展的如此迅猛，跟吸收融資獲得資金優勢有分不開的關係。
但也正是這個原因，導致了現在的局面——股東要上市，要回報，而他們作為高級打工仔，是無法跟資本意志對抗的！
所以她明白，陳長風絕對不可能再走融資發展的老路。可是不融資，就沒錢搶佔市場。
完全是個悖論！
「但也還好。」陳長風忽然笑道：「得感謝偉大的領袖們，現在整體經濟形勢一片大好，成交量高，市場活躍，遠不是當年的市場環境可比的。」
「所以，我還是有信心的！」
蘇暖紅癟癟嘴：「反正等合同一到期我就立刻辭職，說什麼你都別想丟下我。」
陳長風訕笑：「你也這麼大個老總了，怎麼凈說些孩子話？」
蘇暖紅不語，只是把杯子倒滿：「別叨逼叨，喝酒！」
「沒大沒小！」陳長風無奈的舉杯。
「哼~」蘇暖紅玩味道：「別忘了，拋開師徒關係，我還比你大兩歲呢！」
「好好好，蘇總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喝就是了。」
說著，碰杯，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蘇暖紅又說：「今天下班之前，姜浩來找我了。」
「姜浩？」陳長風想起他抱著自己哭訴捨不得的模樣，莞爾一笑：「他找你聊什麼？」
「你辭職之後，我接了COO，就推薦他接了我的銷售總監。他今天跑來跟我說，干不下去了，受不了徐宏宇的鳥氣。」
「明明是平級，但徐宏宇仗著有董事會撐腰，見了他總是頤指氣使的。」
陳長風聞言笑了：「這個姜浩，脾氣是一點都改不了啊。」
「呵~」蘇暖紅也笑了：「別人是退一步海闊天空，他是退一步越想越氣。所以他就跑來問我你到底在哪，他寧願出來幹個經紀人，也不想受氣了。」
「衝動！」陳長風道：「銷售總監一年賺兩三百萬，經紀人一年才能賺多少？他真以為自己能複製月入百萬的神話？」
月入百萬！
這在如今H市行業內已經是神話般的傳說了。
基本上所有經紀人都聽說過這件事，也知道是真實的。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傳說的締造者，正是姜浩！
「打電話喊他來。」陳長風說道。
蘇暖紅笑著撥通了電話，二十分鐘之後，就看見一個穿著定製西裝高檔皮鞋的男子，一路狂奔進了巷子，來到兩人面前。
「老大！！！」姜浩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臉上是難掩的激動。
雖然才幾天不見，卻好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姜浩忽然哽咽。
陳長風頓時一頭黑線！
「尼瑪！咒老子是不是？」陳長風笑罵：「聽小蘇說，你想辭職？」
姜浩忙不迭點頭：「是呢老大，你現在在哪？我還去跟你混！」
「打住，你先告訴我，現在每個月房貸要多少錢？」陳長風認真的看著他。
「額~」姜浩拉過一張凳子坐下，自顧倒酒，尷尬應道：「還好，也就8萬多。」
「每個月生活開銷呢？」陳長風又問。
姜浩癟癟嘴，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低頭不語。
「你這幾年也沒什麼積蓄吧？存了點錢都砸房子上了。卡上還有多少存款？」
「老大，我懂了。」姜浩委屈巴巴：「可是徐宏宇欺人太甚了啊！」
「他算個什麼東西？當初抱你大腿的時候是什麼嘴臉？現在又是什麼嘴臉？」
陳長風眉頭一挑：「你的意思說，我用他是因為他拍我馬屁咯？」
「。。。」姜浩瞬間閉嘴。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當時徐宏宇無論是從能力還是業績上，確確實實都壓著自己一頭，差距還不小。
「要學會拋開成見看待人。」陳長風淡淡說道：「換位思考一下，他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錯。不能因為觀點不同，就全盤否定一個人。」
「單純從工作能力上來說，連小蘇跟他比都差了一線。你有什麼可委屈的？」
姜浩鬱悶的拿起瓶子狂灌，直接吹了一瓶，才喘著粗氣問道：「老大，那你這邊到底有什麼計劃嘛？我承認你說的都對，但讓我看他臉色做事，我做不到。」
「別的不說，就今天開完會之後，你是真沒看見他那副得意的樣子，派頭比你當初還大！知道的他是市場總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董事長呢！」
陳長風看著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既然你現在已經是銷售總監了，就認真把直營的盤子守好。」
「包括你也一樣，都別衝動。」陳長風又看向蘇暖紅：「你們故意跟他對著干，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現在他風頭正勁，肯定急於做出成績，以得到董事會的更多支持。」
「但徐宏宇這個人，太容易膨脹，沒有約束的話，呵呵~」
「你們看著吧，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
三個人沒有繼續聊現在的問題，畢竟目前來說情況還很不明朗，多說無益。
再一次聚在這個小店，也勾起了他們許多過往的回憶。
他們就這麼喝著，聊著，一切就好像回到了當初…
那個時候，大家都還沒什麼錢，卻也沒什麼煩惱。
喝多了，就開始暢想未來，說白了就是吹牛。
現如今，吹過的牛幾乎都已經實現了，反而沒有了當年的暢快…
喝到最後，姜浩抬手伏在陳長風的肩膀上，嘴裡含糊不清也不知在念叨著什麼。
蘇暖紅臉上浮著紅暈，撐在桌上，歪頭看著哭笑不得的陳長風，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喝多了」
陳長風指了指姜浩，用口型對蘇暖紅說。
「小姜，起來！」蘇暖紅便起身扶他：「該回去了，明天你還要主持區域經理會議呢。」
姜浩抬頭，茫然的看了看蘇暖紅，迷迷糊糊說道：「紅姐，你放心！我不會給老大丟臉的。」
陳長風聞言，眼神閃動，有些動容。
兩個人一起把姜浩扔到車上之後，蘇暖紅喊了個代駕，摸出車鑰匙：「師父，我送你回去吧。」
陳長風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穆輕荷和孫萌萌應該已經睡了，便答應下來：「行。」
二人上了蘇暖紅的帕納梅拉，蘇暖紅對代駕說道：「先去湖濱壹號。」
「不對，去樑柱鎮。」陳長風糾正。
蘇暖紅有些詫異：「你沒住家裡？」
「上班太遠了。」陳長風笑道：「而且八字都沒一撇呢，那家公司的人也不知道我是誰。」
蘇暖紅眨眨眼，笑了：「還是你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