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女姬宋褘
「罷了,既然蘇家郎君身體不適,那退席便是,此間雅緻,可不能被攪擾了,趙家郎君,輪到你推觴了。」
庾亮表情變幻飛快,之前的冷峻消失不見,剎那之間,他的表情就和藹可親起來了。
「呵呵。」
蘇孝這小子,還是太嫩了些,這般退席,不僅臉面盡失,更是將庾亮得罪死了。
原本庾亮恐怕還有拉攏蘇峻的意思,現在蘇孝在詩會上這麼不給面子,庾亮還怎麼拉攏蘇峻?
趙越輕輕一笑,便推起觴器,詩會遊戲,便繼續進行下去了。
之後又進行投壺賦詩,美姬樂舞。
眾賓歡樂,一副水乳交融的模樣,彷彿之前蘇孝離席的事情不曾出現一般。
乃至於謝尚這傢伙都上去跳了《鴝鵒舞》。
這廝穿好衣服戴上頭巾翩翩起舞。詩會中賓客拍掌擊節,他在廣眾之中俯仰搖動,旁若無人,可以說是非常率真任意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袒胸露乳的阮孚將手中的三足酒樽放下,他面色微紅,但那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中書令,今時酒足飯飽,也該來闖樓了。」
阮孚來參加庾亮的游宴,目的從來就只有一個的。
那就是守關二樓的宋褘。
去歲晉明帝病重之時,群臣進諫,請出宋褘,並將她賜給了當時的吏部尚書阮孚。
不過阮孚好風雅,宋褘是大美人不假,但阮孚這種地位的,女人又哪裡缺過?
像他這樣的人,玩的就是情趣,不僅是要美人的身子,更是要美人的真心。
當得知宋褘心中無他之後,阮孚心中雄心大起,當時便大發誓言,必讓宋褘傾心。
只不過.……
女人心似海底針,過了這麼久,即便是阮孚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得美人真心。
今番得知宋褘主持闖樓,他便馬上來了。
對於阮孚來說。
什麼美人都是次要的,他享受的是這個過程。
宋褘先後侍奉王敦、明帝,若是能夠被他阮孚俘獲芳心,豈不是說他阮孚不比前面的兩位差?
「遙集心思熱切,我又如何能阻止?」
庾亮對著阮孚輕輕一笑,說道:「請便。」
阮孚也不客氣,他對著庾亮拱了拱手,迅速起身,他整理一番身上的衣物,這才朝著長亭外的三層樓閣而去。
看阮孚入了樓閣,趙越臉上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出來。
「麟哥兒,這阮孚乃是有名的碩儒,這般游宴,原本是為我們揚名來的,他卻橫插一腳,這不是欺負人了嗎?」趙盛哼了一聲,顯然對阮孚在他前面跑去闖樓耿耿於懷。
這傢伙前面得到庾翼的承諾,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闖過庾翼鎮守的第一層,好好的揚名,好教那些看不起他的僑門子弟好好看看,他趙盛可不是真的只有武力,不懂經傳。
趙越笑了笑,不置可否。
獨眼田七卻是見過了世面,知道這些文人游宴的彎彎繞繞,當年他可沒少陪著趙越他爹去參加。
「盛哥兒有所不知,庾翼是庾家拿來討好客人,贈送名聲的,那這阮孚,又何嘗不是呢?」
此番游宴,原本就是庾亮為收心來的。
阮孚在士林中名聲顯著,他父親乃是竹林七賢之一,他又是「兗州八伯」之一,說起名聲,這新亭詩會之中,或許庾亮在經傳上面的名聲,都不如阮孚來得響亮。
「七爺的意思的是,阮孚也是庾亮請來與我等名聲的?」
「豈非不是?」
田七戴著眼罩,笑容和煦,當然,這個和煦是他自己覺得的,在外人看來,就有些恐怖了。
「麟哥兒想來是知曉的?」
趙越展了展身上的寬衣袍服,伸伸腿,讓跪坐許久的身體放鬆些許。
「若是阮孚闖樓不成,而後有人闖樓得成,豈非不是說此人比阮孚更有才學?」
「原是如此。」
趙盛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滿臉喜色的說道:「豈不是說我趙盛今日比庾翼阮孚都要有才學?」
一想到傳聞中的碩儒都要比不上自己了,趙盛渾身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之前還被人成為南貉子,這一轉眼連僑門碩儒都被他壓在腳下了。
此間舒爽,實在是難為外人道也!
「盛哥兒還是別開心太早,你能過得了庾翼這一關,難道還能過第二關?須知庾翼定然也擋不住阮遙集的。」
聽到田七這番話,趙盛臉上的喜色稍稍收斂。
「能勝過庾翼,也屬實不易了。」
他對自己的斤兩還是非常了解的,知足常樂,沒心沒肺,他趙盛就是這樣的漢子!
「不過.……麟哥兒卻是可以一試!」
趙盛之前還不信趙越口中的狂言,但今日見到趙越在詩會的表現,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話也是信了七七八八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族兄怎麼突然開竅了,但這事總歸是好事,不是壞事。
他大大咧咧的性格馬上便接受了趙越的變化。
田七也在一邊點頭。
「麟哥兒,我見中書令對你也有拉攏之意,此間確實是你揚名的機會,屆時定品,也不至於沒有名聲故事了。」
年紀輕輕,尚未束髮便可才比兗州八伯,加之天水趙氏的出身,外加趙越便宜父親鎮守方鎮,手握重兵,哪個中正官敢給趙越定低品?
必是高品!
趙越眼神銳利,他早就在摩拳擦掌了。
此間對他來說,確實是機會,積累名聲需要時間,像今日這種機會,註定是不多的。
今日的故事要是傳出去,夠趙越積累十年聲望了。
屬於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東晉的風花雪月,趙越是沒有什麼心情體悟的。
他更想在朝中,在軍中積蓄自己的實力!
「二樓鎮守是女姬宋褘,她又是綠珠的高徒.……」
趙越腦海之中,已經是在思考怎麼搞定她了。
不過……
一想到前面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內堂百步之外,這就是宋褘的手筆,恐怕這二樓也沒那麼容易闖。
正當趙越心中在思索的時候,趙盛粗獷的聲音傳了過來了,打斷了趙越心中的思緒。
「出來了出來了,阮孚出來了。」
前面進去不久的阮孚,此刻一臉鬱悶的從樓閣中走了出來。
「難不成第一關都沒過?」
趙盛心中疑惑,這來回的時間,也太快了吧?
「南安縣侯,闖二樓未過!」
樓閣外,青衣小廝清脆的聲音當即飄傳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