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少年師兄弟
【一】
長街寂靜，彎月當空。
月色朦朧中，我依稀還可以看到方白衣的影子。見他掠向沿街的屋脊，我也只好悄無聲息的跟上。
我一向對自己的輕功很有自信，現在才發覺這方白衣的輕功竟也是不弱。
一重重屋脊在月色下看來，就像是一排排野獸的肋骨。
上弦的新月在屋脊上看來，近得就像是一伸手就可摘下。
每個人豈非都有過要去摘星摘月的幻想，但每個人心裡的月亮卻都不同。
但方白衣似乎並沒有這種幻想，在月色中他尤如一隻飛鳥，心無旁騖一路急掠。
我也不敢分神，就怕一不小心會跟丟了他。
一重重屋脊在足下飛一般倒退，突然退盡。
前面已是荒郊。
荒郊盡頭是一片密林，方白衣身形如梟已向密林飛去。
我心知只要他一入密林，便再難跟蹤，卻偏偏又不敢跟的太近。眼睜睜看著方白衣隱入密林，卻只有苦笑。
【二】
樹大林深，只聽風吹枝葉「嘩嘩」作響，哪裡還有方白衣的形子。
我飛身掠上一棵大樹，忽然發現密林深處竟然有一點閃爍的燈火。
密林深處莫非也有人家？說不定方白衣就去了那裡。
我決定過去看看。
密林深處竟然是一片平地，這裡果然有一棟建築。
建築坐北朝南，竟是一座破敗以久的寺院。
破敗雖然破敗，但它那高大雄偉的門樓卻顯示出它曾經的輝煌與蒼桑。
我循著燈火而來，當來到近前，燈火竟然不見了。
難道我剛才是看錯了？
古老相傳在上弦月夜，曾經冤死的鬼魂會化成點點燈火，誘惑迷路的行人作為替身～
難道我剛才看到的就是「鬼火？…」我拒絕再想下去。
可偏偏就在這時，陣風乍起，一片烏雲擋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彎月，天地間頓時一片漆黑。
我禁不住打了個戰慄，忽然見有人從寺院走了出。
確切說是兩個人，那一身白衣的不用說就「雙儀劍」方白衣。
看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我身子一僵，險些失聲喊了出來，「陳真兒果真是和他一起。」
【三】
二人走出寺門，陳真卻又站住跺了跺腳，似乎在生氣又似在撒嬌，也不知方白衣對她說了些什麼言語，就聽陳真兒一聲輕笑，而後便攜手並肩的掠向黑夜之中。
他們為何放著鎮上的客棧不住，為什麼要在這破廟棲身。莫非他們是私奔？
就算是私奔，這裡又沒人認識他們，為何要住在寺院里？這深夜出寺又是為何。
我摸了摸鼻子，一個凌空翻身便跟了上去。
出了密林是一片丘陵，我遠遠的跟著二人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處山谷赫然出現在眼前。
我忽然間驚呆。
驚的下巴險些掉在地上。
不大的山谷中竟然擠滿了人。
確切說是圍在一棵大樹的四周。
一間小屋依樹而建，屋后小溪潺潺，門前花圃數圍。此時雖是門戶洞開，卻是無燈無火，一片漆黑。
這些人雖說圍住小屋，卻又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丈許的距離，就似乎對這間小屋有著極大的忌憚。
我越發的感到奇怪，這小屋難道藏有洪水猛獸不成，要不然為何這幾百人圍而不攻，懼怕如斯。
不但這些人和小屋保持著距離，竟然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他們都全神貫注，似乎隨時準備著對小屋發起攻擊。
方白衣和陳真兒已悄無聲息融入到這群人中，竟然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我揉了揉鼻子，只覺得眼前情景不但透著神秘，而且是匪夷所思。
這難道就是客棧少年所說的大場面？我不由得也開始緊張起來～
這種場面錯過了豈不可惜。
我飛身掠上不遠處的一大棵樹，剎間便又驚呆～
樹上竟然早已有人，兩個我似乎也算是認識的人。
【四】
樹不甚高卻枝葉茂盛，隱身其中谷中小屋盡收眼底，果然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師兄弟倆果然也是來看熱鬧的。
我不得不佩服他哥倆的淡定，見到我忽然現身，竟然沒有一絲的驚詫。
我只好訕笑道，「打擾了，擠擠～」
年長些被喊著師兄的少年淡然的沖我點了點，便又把目光看向谷中，大眼睛少年卻笑了笑，道，「你果然還是跟來了～」
我不由一怔～
大眼睛少年卻解釋道，「都是年輕人，若知道了這種事還不跟來看看，豈不是個傻小子！」
我突然覺得自己經變成了個傻子。
大眼睛少年又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我除了閉嘴，似乎也無話可說。
山谷中對峙依舊，氣氛卻似乎越來越凝重，人群里也已有些人開始燥動。
難道他們要開始攻擊哪間小屋？小屋裡到底藏的是什麼人？
我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緊張中又有那麼點期盼。
「娘的個匹，打也不打撤也撤，真他娘一群慫球。」
那個年長些的少年，似乎也已等的不耐煩，憤慨道，「還他媽武林泰斗江湖名門，啥都不是。」
我心裡一驚，忍不住試探著問道，「請問兄台，哪小屋內到底是什麼人…」
「你真的啥都不知道？」這哥倆同時把目光看向我，竟是一臉的錯愕。
那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我彷彿真的就成了個傻子，吃吃道，「我，我確實是真的不知道。」
「你啥都不知道竟然也敢跟來？」大眼睛少年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內心一陣不安，啜啜道，「莫非，莫非看個熱鬧也會有風險？」
「你這傻逼孩子啥都不懂～」年長些的少年竟然嘆息道，「想必你定是瞞著家裡偷偷跑出來的～」
「你就不怕你師傅知道了打你屁股…」大眼睛少年的笑容忽然凝固，似乎想起了什麼，「師兄，我們好像也是偷偷跑出來～」
年長些的少年撓了撓頭道，「管他個球，不過～」
他頓了頓，「師弟若是師傅打我屁股，你可要幫我求求情啊！」
「師兄放心，我一定會的～」
望著大眼睛少年一臉認真的表情，我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他哥倆也是偷跑出來的，原來他們的師傅也會打他的屁股。
為什麼天下的師傅都會是一個德行，他們為什麼總愛打弟子們的屁股。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愛之深責之切嗎？
我摸了摸屁股，竟然有些想念桃花谷，想念起了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