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畫大餅
只是我剛進公司就受到如此禮遇，很快就有同級別的銷售經理開始眼紅我。跑進我的辦公室，當著我的面對我說：「那個誰？你就是新來的設計師吧？你都在那忙啥啊？剛來就坐這個大辦公室。這個大辦公室以前是我們幾個經理上完課接待貴賓的地方，也不知道老闆是怎麼想的？」
王哥在公司擔任高級聘用講師的職責，他每天會給老年人們上課宣傳一些老年人的健康護理知識，上完課之後，也需要在我那個辦公室接待客戶，我便跟王哥說了這個事。
王哥說：「跟你說話的那個傢伙我認識，他平時鬼點子最多，算是能給老闆出謀劃策的「軍師」，但是這個人心眼也特別多，看誰不爽搞不好就會在背後弄小動作，你得防著他點。」
了解到這點后，我非常識時務地主動提出來撤離大辦公室，因為當時其它部門沒有空位，只有人事部有，我便申請去跟人事他們一起坐小辦公室。
我覺得從基層做起比較符合我一貫的工作作風，我不想被不熟悉的人誤會是靠關係進來的。
老闆為了培養我，讓我迅速熟悉公司的各項業務流程，好儘快完成公司需要推進的各項設計項目，出去談生意時，經常會把我一起帶著，讓我做會談記錄。
每當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跟老闆一起出去見世面，我都覺得特別興奮。因為我雖然設計師出身，但是對如何做生意、如何與高層溝通的談判技巧都充滿了興趣。
我經常跟王哥說：感謝你給我介紹的工作，做事業最重要的是跟對人，跟對團隊。我覺得我們老闆這人還是不錯的，年輕有為。這年頭是否能賺大錢，講究的不是學歷跟資歷，關鍵的是經商頭腦，你看我們老闆比咱兩年紀都小，他一個高中畢業生，早早出來打拚天下，現在混的比我們這群80后都要好。我真的蠻欣賞佩服他的財商的，關鍵跟著他能還能學到很多東西。
對於這一點，王哥也是絕對認同的，王哥私下親切得喊老闆「老盛」，因為老闆雖然年紀輕，但是長相老成，給人一種中年男人的成熟睿智感。
他當初就是覺得老盛同志很懂生意經，很有經商頭腦，又不拘泥上下級的條條框框，才跟他做了兄弟，交了朋友。王哥是軍牌講師，去了老盛公司后，跟老盛合力銷售一款老年人電動牙刷，獲得了不錯的銷售業成績。
老盛還有一點值得我們80後學習借鑒的管理模式，就是他非常親民，隨時隨地和90后屬下們打成一片。
公司的大廳里有一個乒乓球台，上午是大家固定的工作時間，中午和下午沒有客戶過來的時候，他便和一些完成當天業績任務的同事，在一起打乒乓球。
公司里幾乎所有同事都願意參與進來，跟他打上幾個來回，因為他的笑聲極富感染力，雖然笑起來總是「哈哈哈，嘎嘎嘎……」，感覺極其歡樂、極其誇張，卻能讓人瞬間忘記工作的厚重壓力，甚至還能帶動你一起跟著傻樂。
這種開朗隨和的個性，幫助他穩定了不少「軍心」。每次他一出差就是好幾天，但只要一聽到大廳里傳來他那招牌式的笑聲，大家就知道是老闆回來了，好像又帶回來什麼好消息。
有一次他看到我在邊上認真觀看他們打球，就對我說:「你要不要也玩上一局「
我說:「算了，我對乒乓球不太感興趣，不會打。「
王哥在邊上聽到我們對話，就說：「那你喜歡什麼運動？」
我說：「我喜歡打籃球。」
沒想到老盛一聽來勁了，說：「這樣啊，我也經常去體育館打籃球。早知道上次我們去打球就帶你一起去了。」
我說：「真的啊，那太好啦，下次你們去打球，一定帶上我。」
其實我也就說說，沒想到隔天周六，老盛和王哥還有幾個銷售他們換上球衣跑到公司，真的把我叫上，帶我一起去打籃球了。
說真的，大學時代，選修過女子籃球的我，曾經也非常喜歡那種恣意流汗，飛快奔跑傳球的洒脫快感，但是畢業之後已經十年沒摸過籃球了，平時工作中哪有這樣的運動機會？
跟著他們幾個大老爺們來到運動場，頓時覺得整個世界的空氣都輕鬆暢快起來。他們男生在尋找人多的籃球架，一起組隊打球賽，哥怕我無聊，便拿了一個球陪我一起傳球上籃扣籃玩了一會。
後來他也被老盛喊過去，到另外一個籃球場地組隊打比賽。我就在邊上負責幫他們看衣服和包包，順便給他們遞遞水。你別看我平時話不多，其實我骨子裡有一種爺們般的洒脫不羈情節，看他們男生在球場上帥氣轉身傳球，好生羨慕，真想衝上去跟他們一起打。
打完球，老闆還親自開車把我送到高鐵站，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跟員工玩到一起、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老闆，一度折服於一個90后企業家的胸襟氣度，把他當成一個當代社會90后的優秀領導楷模，後來在公司時間久了，才在其他同事耳朵里聽到了很多關於他的花邊新聞。
公司里都在傳他自己有老婆，並未辦理離婚手續，但是除了老婆，他還交了很多女性朋友，甚至還有人說他經常全國各地出差，在全國好幾個城市，都有他的女朋友。我不是很愛聽別人嚼舌根，對老闆的私事也不太感興趣，對這些傳言充耳不聞。
有一天，銷售小許，一步三回頭神秘兮兮得跑回公司，跟同事們小聲耳語：「完了，盛總的小秘來公司找他了。就在樓下，馬上要衝上樓了。」
另一個銷售就在邊上回應：「是哪個啊，上個月不是剛來過一個。這個又是哪個城市的？」
我這才知道，空穴不來風，這個跟大家都處得特別好，每次開會都引經據典，幽默風趣、長袖善舞的年輕才俊，很可能是一個情場浪子。
但是那畢竟是老闆的私事，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作為打工人，最不該過問的就是老闆的私事，所以聽到這樣的傳聞我也只當沒聽到，我只認真做好我份內的事，不以訛傳訛。
直到我親眼見到一個酷似老闆的身影喝醉酒後，光著膀子的視頻出現在合作方孟小雲的朋友圈中。我才了解到老盛這樣的人雖然事業上很成功，但是仗著自己年輕且財大氣粗，到處和美女搞不清不楚的男女關係。
孟小雲是何許人也？她是美女主持，是一個漂亮有氣質的90后小姐姐，每次在我們公司出現，都化著標準的網紅臉大濃妝，她手上有著豐富的網紅資源、娛樂圈人脈關係。
老盛從我加入公司的那天起，便籌劃在原本公司之外再註冊一個新公司，專門做廣告傳媒影視娛樂這一塊，初步設定讓我出任設計總監，專門負責技術方面的相關工作，而孟小雲小姐便是這家公司的共同合夥投資人。
於是我們三人經常在一起開會，商討商業演出各大項目的包裝事宜。尤其針對孟小姐的個人形象包裝設計，網路檔案宣傳，專輯宣傳，都全權交由我負責打理。
自從她到了公司之後，老盛便經常帶她一起出去談業務，不再總是帶我一起出去。我也經常能看到她的朋友圈曬她開著老盛的保時捷，各種嫵媚的擺POSE，還曬老盛帶著她到處因公順便旅遊的美照。
雖然當著我的面，老盛經常故意開玩笑嘲笑她皮膚太黑，嫁不出去之類的，還說你看菲菲皮膚多好。她也總是十分生氣得撅著嘴學著小甜馨的口氣說：說誰呢啊？我懶得理你。有這麼誇張嗎，人家白著呢。
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兩關係匪淺。那次老盛生日，全公司給他過生日，在飯店幫他熱熱鬧鬧慶完生，他突然說：今天還有點事，要赴約趕下家，你們吃著我先走了。
大家誰都不知道老闆究竟去哪裡，只有我知道他不見得是見客戶了，很可能是去找孟小姐了。
我為什麼篤定他當晚肯定是去找孟小姐了，是因為我在孟小姐發出來的朋友圈裡，赫然看到一個圓圓胖胖，肚子圓鼓鼓的男人光著上身，搖搖晃晃得磨蹭著走到她的床上，重重倒在她床上不願意起來了。
我不曉得她不開燈，在昏黃的光線里拍下這樣的視頻上傳到朋友圈並且配文：豬，是幾個意思？這樣赤裸裸得拍下一個男人喝醉酒爬上床的視頻，又是何種目的呢？恐怕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吧。我心想是個狠角色，果然是一個在娛樂圈混江湖的女生能幹出來的事。
我給王哥發信息，我說你看下小孟的朋友圈，有沒有看到這樣的奇怪視頻？
王哥說：沒有呀，我這啥也看不到啊。
我就在想要麼她發了這個視頻后，沒過一會自己也感覺不太適合曝光他人隱私就設置隱藏了，要麼剛才那會她是設置對指定人員單獨可見，所以我能看到別人卻看不到？
第二天我再去翻她的朋友圈，就發現那條信息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徹底刪除了。王哥對我說：這個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燈。據我觀察，老盛的個人作風上是有點問題的，你千萬別被他的外在表現迷惑了。他有很多情人，並且以此為傲，這種男人對女人很有一手，對任何女生都一副憐香惜玉的模樣，你千萬小心，別被他迷惑了。他本身不是單身，卻對外宣稱單身，他媽媽說他跟老婆關係很僵，在辦理離婚，但是一直沒辦下來。我跟他的項目合作到下個月恐怕要結束了。我們在合作報酬上面有分歧。具體什麼原因我就不跟你多說了，不要影響了你在這邊工作的積極性。
我知道王哥是好心，但我僅僅是把老盛當成哥們一樣看待，知道他的花邊新聞之後，更是自覺自發得對他生出一層性別防範意識，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他喜歡的是那種長相特別漂亮、妝容又特別精緻身材苗條的女生，對我這種書卷氣質濃厚，又不好化妝，打扮清新系的微胖女生是不大可能感興趣的。
所以當時我對王哥說的話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感覺老闆對我構不成威脅，因為做生意的人之間各自為了利益進出，經常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加上王哥並沒有具體明說他們是因為什麼事生了嫌隙，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王哥和老盛結束合作關係之後，馬上我的職場危機也開始上演了。
老盛自從提出要把我、小孟都當成影視傳媒公司的合伙人，並且讓我主要負責設計、營銷和推廣事宜之後，就開始給我瘋狂畫大餅，答應並口頭上承諾每拿下一個廣告項目，所得利潤均以他六我四的比例分配。
我覺得口說無憑，便提出大家真心在一起合夥共事，協議應當落實在白紙黑字上，他也表現得很洒脫公正，立馬欣然同意，跟我說：勞動合同跟合作協議這兩個文件你來擬定就好，我充分相信你。你文字是強項，寫完你給我，到時候我來簽字就可以。
這大餅畫得著實金燦燦香噴噴，十分誘人。組建一家新的公司，作為合伙人，他只要我投入創意跟技術，不要我投入一分錢，但給我的利潤卻如此可觀，我自然是對老盛感恩戴德，視為貴人伯樂。
每次他接到新的項目，我都有一股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熱血激情，因為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是單單為老闆打工的「小兵」，而是與老闆共同奮鬥、共同進退的「將軍」，我的每一份付出和努力直接影響項目的成敗，也直接掛鉤我最後拿到的項目利潤提成。
那段時間我每天白天黑夜得加班加點，發誓要設計出優秀的作品打響我們的品牌，做到讓客戶十分滿意。在我不辭辛苦的奮鬥下，我連續幫老盛拿下了好幾個設計大單。老盛開心得每天合不攏嘴。
可是讓我心存疑慮的是，自從我們說好要合夥搞新公司，他讓我擬定合同，我也第一時間把協議書和合同書都編輯好了，送給他審核簽字，他要麼說你先放這吧，我不忙了會看，要麼就說我現在有急事，你放心，等我忙完肯定會簽字的。
每次都是各種推脫含糊不清地搪塞過去。更讓我感覺隱隱不安的是，合作協議他沒簽，員工的勞動合同他也不跟我簽，你問他，他就說：我們公司都是小年輕，他們基本上都不願意交保險，寧願每月多拿點工資。沒有人交保險呀。當然你過來的時候我就承諾要給你交保險，我承諾了，肯定就會做到。之前公司所有的卡證都交給小郭保管了，這小子竟然把我們公司交社保的卡弄丟了。所以現在要交的話，就必須去社保局把這張卡補出來，才能給你交社保。
我說：那行，我再等等。
這一等，又過去了兩個月，問了人事經理卡補好了嗎？人事經理一問三不知，我就知道這事基本沒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