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氏的敗北
花秀紅一臉的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她也沒想到能出現如今的局面。徐氏見人都散去，趕緊催著花秀紅去收拾細軟等物，準備去鎮上鋪子里躲一躲，青菀見她這副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躲就能解決問題了么？向陽街離這裡距離並不遠，到覃陽鎮上更是近便，聽說他們家覃陽鎮上也有鋪子，對花家只怕也是知根知底的，徐氏太也天真。
「老二家的，你帶著幾個孩子這兩日就搬過去吧，家裡不能留人，只怕三日之期一到，那李家就帶人鬧上門來，我帶著你妹子和三弟去鎮上過段時間再回來，家裡的雞和豬你別忘了侍弄。」徐氏沖著江氏說道。
「奶，我們現下搬過去，口糧鋪蓋啥的都沒有，你讓我們搬過去可咋過活？」青菀趁機說道。徐氏啐了一口說道：
「小丫崽子，你就是趁火打劫，那倒座房地物事，凡是你能用得上的，都給我搬走，你不是挺能夠的么？一心想離了我這。咋地？真讓你們搬走，離了我這還不會過活了！哼！也別說我做奶的心狠，家裡的口糧就那些，等下讓你哥去搬上一些，餓死在外頭，人家還不笑掉大牙！」
從東街找了拉腳的，徐氏雇了一輛牛車就走了。留下江氏娘幾個面面相覷，這徐氏一向都是霸道蠻橫的，這一次竟被逼得離家舍業，也是夠人笑話的了。
江氏找隔壁春花嬸子借了一輛平板車，娘幾個就將家裡的鋪蓋和一些簡單地物事都搬上車，青陽在前面拉，江氏和青敏姊妹倆在後面跟著推，家裡的物事本來就簡單，兩趟下來也就差不多了，徐氏嘴裡說得大方，實際也就給留了五六十斤的黍米和豆子，不過江氏不愛計較，能有這些她就滿足了，娘幾個省著點吃，也能吃上一陣子。
新家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搬進來只要簡單歸置一下就可以，正屋，是一明一暗的布置，有點像現代的一室一廳，外面是一間小廳，內部是一間居室，江氏住在正屋，青陽住在東屋。青敏姐倆則住在西屋，床都是新打的，雖然都是用的舊木料，做工卻是極好，屋裡現下沒有什麼像樣的擺設，只有江氏的正屋有一個八仙桌，這個還是從倒座房搬來的，其他幾張條凳，一個臉盆架子，並一些矮凳箱籠，便再無其他。
晨起的西山，清冷的霧氣在廣袤的大地上鋪開，輕略過搖曳的蘆花，揉碎河塘中泛起的層層白霧。青菀伸了一個懶腰，嘴裡呼出的白霧噴出老遠，因著人煙稀少，這裡比東街大宅更冷一些，她裹緊了棉衣的領子，不讓寒風灌進去，從牆根下抱了一捆乾草，送到灶房，青敏做飯，她燒火，圍著暖烘烘的灶膛，她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吃了簡單的早飯，青敏端著花繃子綉著什麼，青菀則支棱著耳朵注意外面的動靜，江氏剛剛拿了鏟子和鐵鍬去了菜地。她說要把這塊地邊和旁邊的荒地拾掇出來種些白菜，即便不能包芯子，等年關時候還能吃上一茬嫩嫩的小白菜。不大一會兒，她的驚呼聲傳來，青菀一喜，她拉著青敏趕緊跑過來，問道：「娘，咋啦？」
「我的老天爺！你們姐倆快來看看，是不是娘的眼睛花了，這土豆咋長這般大，這不應該啊。眼目前的事，我看著才拖秧子，咋就出土豆子了？」
「娘。許是多年沒耕種，地肥！」青菀想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理由，咳咳，其實這是她之前沒注意，多澆了幾次靈泉水造成的，第一次試驗，沒剎住車！
江氏用鐵鍬小心地翻開土，一個個圓溜溜的土豆就躺在土裡，青敏和青菀也趕緊過來幫忙，她們往筐里撿，江氏下腳去挖，娘幾個分工合作，足足挖出了四大筐，得有三四百斤，個個都圓溜溜的，非常討喜。
「哎呦，這可不老少！夠咱吃一個冬了。」江氏真是又驚又喜，滿以為口糧可丁可卯的，娘幾個會餓肚子，沒想到這算是天降橫財。
青陽背著一大捆柴進門，江氏幫著卸下他背上的柴，跟他說了這事，青陽也是滿臉的喜色。
「哥，娘，我覺得咱不能光吃土豆，這土豆咱得運到鎮上賣掉一些，換些口糧回來。馬上年關了，咱也得預備一些年貨不是。」青菀提議，江氏想了想也痛快地答應。
中午就吃到了新鮮的土豆，江氏用剩下的葷油和油渣炒了一盤土豆絲，一個燉土豆，因為是以泉水澆灌長大，口感天然帶了些清甜，很是美味，娘幾個吃得很是開懷。
第二日一早，江氏去春花家借了平板車，和青菀娘倆去了鎮上。青敏和青陽在家將菜地種上菜。今日又是墟集日，估計人也多，她們來得早，尋了一個沒人的攤位，娘倆費力地將一筐還帶著泥點的土豆搬下車，不一會陸陸續續地來了些賣菜的小販，青菀到處看了看，冬日裡菜蔬也就那幾樣，江氏拿出個小板凳給青菀坐，第一次擺攤，她稍顯局促。旁邊一個身材略胖的大嬸湊過來說道：「喲，妹子，第一次來吧？你這土豆可長得真稀罕人，咱這地界，哪見過這麼大的土豆，看著怪討喜的。」
「呵，不瞞大姐，這確實是頭一遭，家裡揭不開鍋了，才不得不把這點土豆賣掉，換些錢好過年不是。」江氏也笑著和那大嬸聊著天，那大嬸的攤位上賣的是蓮藕，一根根白生生地鋪在地上，有的還帶著塘里的淤泥，顯然都是新鮮的。
「妹子，咱這地方可是南街最好位置，今兒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就被人家給佔去了。」那婦人是個健談的，拉著江氏閑聊。
青菀坐在小板凳上無聊的東張西望，忽然，她看到幾個從北邊過來，沿路擺攤的人，都拿了東西遞給他們，離得遠，她看出給的是啥，一行人也不多話，收了東西就往下一家走，江氏擺攤的是街口位置，等到了她們這裡的時候，就看到那胖大嬸拿出3枚銅錢遞過去。那領頭的人點點頭，一個小弟模樣的人就將錢接過去，青菀看到那人長得人高馬大的，麵皮微黑，續著一臉絡腮鬍，顯得極為兇悍，他來到江氏攤位前，見江氏沒動靜，他上下打量了江氏幾眼說道：「新來的？以前沒見過！」
「是啊周爺，這妹子是今日才來的。妹子，快拿錢，這是周爺。」
「啥，啥錢？」江氏一愣，顯然她並不知道還有這回事，青菀恍然，應該是市場管理收的攤位費，省得有人強買強賣，算是替這些擺攤的撐腰的保護費。得，沒掙錢，先掏出三文！
「娘，你不是備下了嗎？在我這。」說著她拿出小錢袋，遞給江氏。江氏慌忙接過，這是她早上給小閨女零花帶的，自己身上一個大子都沒帶。拿出三枚銅錢遞過去，那周爺看到青菀明顯一愣，轉頭又看了江氏一眼，才帶人離去。
江氏舒了一口氣，這周爺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發憷。青菀看著遠去的周爺若有所思，她又看向自己的娘，江氏最近的氣色好了很多，因為一直飲用空間水的原因，皮膚褪去了不健康的黃色，變得白皙細膩，鵝蛋小臉配上彎彎的柳眉，漂亮的不像話，看著歲數倒要比實際年齡小上好些，這段時間，她竟忽略了江氏的變化，江氏自己也是渾然不知。
街上的人越發多了，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嬸過來買蓮藕，她挑了幾節蓮藕，便準備走，青菀趕忙推銷：「大嬸，看看我們家的土豆吧，剛從地里挖出來的，可新鮮了，炒著吃，燉著吃都好吃。」江氏第一次賣菜，有些張不開嘴，青菀卻不怕人，她嘴又甜，那大嬸停下腳步，她湊過來看看筐里的土豆，也覺得不錯，就蹲下來挑了幾個，「這土豆看著還真不錯，個頭大，賣相也好，咋賣的？」
「三文錢一斤，大嬸。」
「三文錢一斤，有些貴啦，青菜在冬日裡稀罕，可才三文錢一斤哪。」
「大嬸，一看您就是識貨的，您看咱這賣相多好，又新鮮。咱家土豆是長在沙土地的，本來產量就少，我娘給我們炒著吃還帶著甜味的，你買幾個回去嘗嘗就知道了，保管吃了還想吃。」青菀之前就打聽了菜價。她賣力地推銷著，那婦人點了點頭說道：「這孩子真會說話，那就來兩斤吧。少買點回去嘗嘗。」
「唉，好嘞。」青菀從隔壁胖大嬸那邊借了稱，江氏稱好了高高的二斤，放到大嬸的籃子里，那大嬸遞過來六個銅錢，江氏笑著收了，這算是開張了，她說道：「大姐，好吃下回再來啊。」有了頭一個來買的人，後面陸續地又過來不少人，青菀嘴甜，大爺大嬸的推銷，來人見她小小年紀，又討喜，難得見賣相這麼好的，多多少少都買了幾斤回去，很快一筐土豆就見了底，時間也近中午。
隔壁胖大嬸的蓮藕也賣得差不多了，「妹子，這快晌午了，買菜的人也不多了，早些收攤回去吧，三日後還是墟集，到時候再來。」
「哎，慶雲大姐，我這也差不多了，今日多謝您的稱了，我這頭一回來，啥也沒準備，這東西能存放，大姐別嫌棄才是。」說著江氏將筐子里的土豆都倒給胖大嬸，其實剩得也不多，也就有個三四斤的樣子。
「這哪成！不行不行，借稱不過是小事，你這樣客套，大姐下回可不敢再借你啦！」胖大嬸一邊說一邊推拒著江氏，青菀看得發笑，說道：「大嬸，我娘沒啥客套的，我們這也是賣剩下的，往回拉也花力氣，就請大嬸幫忙帶些回去，權當是替我們娘倆分擔了。」
最後，胖大嬸還是不好意思地接了，又將自己剩下的幾根蓮藕給了江氏，幾人笑著道別，約定下個集市再見。今天拉來的一筐土豆足有九十幾斤，青菀一直在收錢，她心裡有數，去掉送給胖大嬸的，一共賣了九十二斤，三文錢一斤，合計賺了二百七十六文，去掉三文錢的保護費，也凈賺了二百七十三文錢，江氏聽小閨女小聲嘀咕，嘴邊的笑意一直沒停過。
娘倆商議著買了些油鹽醬醋等必需品，「娘，咱還得買點板油，家裡的葷油都吃得差不多了。」江氏應了，娘倆推著車又來到豬肉攤。
「大叔，你這有大骨賣嗎？」青菀買了幾斤板油，又問了價，這時候人的油水比較少，所以肥肉反而要貴一些，肥肉二十八文一斤，五花肉二十五文一斤，瘦肉最便宜，只要二十三文一斤。
「小姑娘，吃那玩意幹啥，也沒啥肉，大叔這有好肉，你看看，這肥膘多厚實，這個吃著才香。」那肉攤老闆指著肥肉說道。
「那這樣，大叔，我買一斤五花肉，你送我倆大骨行不？」青菀看那肥膩的肉打怵，她從小就不愛吃肥肉，那肉攤老闆想了想說：「也行吧，大中午的，也該收攤了。」說著手起刀落，割了一斤五花肉，又從桶里拿出2根大棒骨，用油紙包好遞過來，江氏接了放在筐里，又給了二十五文錢，娘倆零零散散買了東西，就花去八十多文，江氏讓青菀坐到車上，她腳步輕快的一路推著回了家。
快到村口的官道上，遠遠就看到家裡的煙囪冒著炊煙，青菀的肚子咕咕地叫起來，「娘，我都餓了。」到家的時候，青敏果然已經做好飯，一鍋噴香的黍米飯，一碟土豆絲，青敏手裡端著一盤魚從灶房出來，
「姐，哪來的魚啊？」青菀好奇地問道。
「娘，菀妹，你們回來啦，快洗手準備吃飯了。這魚你等下問咱哥就知道了。」青敏一笑，還賣起了關子。
「土豆都賣光啦？咋買了這老些東西？」青陽從屋裡出來，他上前幫著江氏把筐子搬下來。
「今日多虧了你二妹，要不咱的土豆也不能賣得這般快。」
「哪有啊娘，都是咱家土豆賣相好。」娘幾個說說笑笑的進屋，江氏和青菀洗了手準備吃飯。青菀這才知道，青陽和青敏種完菜后，準備抬水澆菜，發現荷塘邊的淤泥里趴著一些魚，青陽廢了好些力氣，才都給抓了回來，魚都放在洗衣服的大木盆里，江氏伸頭一看，裡面有兩條四五斤的大青魚，還有四五條鯽魚，也有一斤左右，她覺得很訝異：「這大冷的天，魚咋會跑到那裡去啊？」
「哥，你是不是把咱家水田的水放出來了？」青菀問道。
「是啊，我看咱家田裡水的都有半尺深了，就放出來一些。」青陽如實回答。
青菀聽了青陽的話，若有所思，水田裡的水，一大部分是她之前放進去的月牙泉水，水田的水放出來流到排水溝，排水溝連著河塘子。這些魚怕是被泉水吸引過來的。
江氏又下廚做了一道土豆燉肉，肉很香，土豆也燉得很入味。娘幾個圍著飯桌坐了，青敏和青陽咽了咽口水，江氏看著兒女的樣子，有些心酸，仔細算來，幾個孩子這還是頭一回能這麼吃肉，以前在徐氏手底下，只有看著的份，她給幾個孩子分別夾了肉到碗里，讓大家趁熱吃，她自己的用筷子則是伸向土豆。
「娘，你也吃。」青菀夾了一塊肉到江氏的碗里。
「娘不愛吃肉，你們多吃點，娘喜歡吃土豆。」江氏趕忙阻攔青菀，青陽和青敏也都停了吃飯的動作，青陽說道：「娘，你也吃，你不吃，兒也不吃。」青敏也點頭，很是堅持。江氏抽了抽發酸的鼻子，看著幾個懂事的孩子，很是欣慰。她夾起碗里的肉，小口地吃著，五花三層的肉，肥而不膩，香的江氏眼淚差點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