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思慮
第404章 思慮
科爾基斯王國的宮殿內。
埃厄忒斯看著在自己面前正進行異常慷慨激昂演講的金髮年輕人，他不由得暗自感慨，不愧是被神靈看中的人。
聽說當初他的那艘大船以及船員都是依靠他的那張嘴「忽悠」來的，現在看來的確很有可能，哪怕已經知道了這傢伙的最終目的，聽到他的演講依舊能夠感受到一種令人信服的魅力。
不過作為科爾基斯國王的埃厄忒斯很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小傢伙說的話再怎麼華麗，也只不過是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
畢竟已經在這個王位上坐了很多年，埃厄忒斯很清楚，伊阿宋的叔叔絕對不會把王位還給伊阿宋，畢竟凡是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都知道權力的美妙。
在被鄭曙把心中對金羊毛的貪慾抹除掉之後，這位老國王甚至有些可憐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根據他的經驗來說，伊阿宋如果失敗了回去，雖然在名聲上可能會有點受損，但反而還有可能留得性命。可如果成功獲得金羊毛帶回去，那麼他將面臨的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政治鬥爭。
與此同時，早就悄悄摸摸地和自己的人偶互換了身份的鄭曙站在阿爾戈號的人群當中，默默地看著宮殿內發生的這一幕。
其實他很清楚埃厄忒斯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畢竟科爾基斯的金羊毛的來源本身就代表著一場非常血腥的政治鬥爭。
不過非常反直覺的是，伊阿宋這個人雖然非常不著調，但他的確是那種說話算話的人。
甚至不只是伊阿宋，他的整個家族裡所有的人都有著這樣的特質，包括他那個已經篡奪了王位的叔叔。
要知道在古希臘神話裡面，伊阿宋獲得了金羊毛之後，真正能夠跟隨著他回到自己國家的只剩下了美狄亞，其他的英雄基本上都是在回到港口后參加了幾次宴會就離去了。
而眾神的賭局也早就在伊阿宋獲得金羊毛的那一刻落下了帷幕，伊阿宋本身也不再受到神靈的關注，所以伊阿宋在回到國家時真的算得上是孤立無援。
但是他那身為國王的叔叔卻依舊遵循了諾言，將王位傳給了伊阿宋。
從這方面就能看得出來，伊阿宋的家族在信守承諾這方面，的確算得上是令人驚嘆。
不過大概也就是因為有這種特質，所以伊阿宋才能夠憑藉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阿爾戈號上的、包括赫拉克勒斯在內的所有英雄。
聽著伊阿宋的慷慨演講，埃厄忒斯卻有些走神，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不介意直接將金羊毛送給對方，然後讓對方這群傢伙有多遠滾多遠。
畢竟在自己腦海中的貪慾被清除掉之後，埃厄忒斯也很清楚，這個金羊毛除了稀有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神異的特效，實在要說一個特點的話，大概就是顏色很鮮艷而且摸起來特別順滑。
這樣名氣很大，卻完全沒有任何實際作用的東西拿在手裡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只會不停地招引來各種各樣的想要將它搶走的英雄（強盜）。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在很久之前埃厄忒斯就已經將這個金羊毛當作祭品獻給了戰神阿瑞斯。
雖然阿瑞斯並沒有將金羊毛收走，但也的確是派下了魔龍進行看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金羊毛已經變成了神靈的恩賜，代表著戰神阿瑞斯的庇護。
如果他這麼輕易地把金羊毛交出去，那就是對戰神阿瑞斯的不敬。
所以埃厄忒斯必須要完全不放水地給伊阿宋設置考驗，而且保證眼前這個小子能夠順利通過，把金羊毛那個燙手山芋拿走。
而其中的重點是，考驗的內容還必須涉及阿瑞斯派遣下來的魔龍。
這樣一來才能夠表明自己已經儘力，而且也能夠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這邊丟失掉金羊毛的責任轉嫁到戰神阿瑞斯身上。
畢竟就連戰神阿瑞斯閣下派遣下來的魔龍都沒有阻攔住對方，那麼像我們這些凡人攔不住對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只需要將試煉的內容和魔龍聯繫起來，那麼礙於自己的面子，戰勝阿瑞斯事後也不會太過為難科爾基斯。
而鄭曙在此之上則提出了更進一步的方法——雙贏。
諸神們之所以會設下這樣的賭約，也只是為了觀察伊阿宋為了能夠完成目標而奮力掙扎的姿態，這對於高高在上的神靈來說是百玩不膩的遊戲。
所以在伊阿宋遇到太過困難的困境時，那些神靈甚至會「偷偷」的幫助他進行作弊。
所以目標很簡單，只需要確保伊阿宋最終能夠帶著「金羊毛」離開科爾基斯就好。
埃厄忒斯的計劃可以確保金羊毛被奪取之後戰神阿瑞斯不會翻臉發怒，而外面的人究竟怎樣認為，鄭曙只需要讓他知道金羊毛並沒有被人奪走，這位賺足了面子的神靈自然也會繼續庇護著科爾基斯。
所以在伊阿宋說的口乾舌燥之後，埃厄忒斯也終於開口了。
「你的說法打動了我，年輕人。」
一聽這話，伊阿宋的臉色一喜，他從這位國王的語氣中聽到了希望。
「不過，金羊毛是我們科爾斯基獻給戰神阿瑞斯的祭品，是戰神的所有物，我無權把它交給你們。
但是，只要你能通過我給你設下的考驗證明自己是一個勇敢的英雄，那麼我相信阿瑞斯大人不會介意你將金羊毛拿走。」
「什麼考驗？」伊阿宋的語氣顯得有些急切。
剛才埃厄忒斯說金羊毛是阿瑞斯的所有物時，他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對方要是真的拿神靈壓他的話，他還真沒有膽子繼續要金羊毛。
畢竟在古希臘，神靈心眼小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聽說你和那位赫拉克勒斯是同一位師傅教導的，那麼我就給你設下三重考驗吧。」
埃厄忒斯說完，伊阿宋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對方要是真的按照赫拉克勒斯的試煉難度水準給他安排任務的話，伊阿宋就要考慮自己未來要到哪裡流浪了。
「首先，第一個考驗，和我平常要做的事情一樣，你要駕馭著我國的兩頭神牛去耕上四畝地。而第二個考驗，你要在地里種些龍牙然後解決掉夜晚爬出來的龍牙兵……」
說到這裡埃厄忒斯頓了一下，看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伊阿宋笑了笑。
「至於第三個考驗，我還沒有想好，等你完成了兩個考驗再說吧。放心，只要你完成這些，你就能證明你是有資格獲得阿瑞斯大人獎賞的勇士，我也會親自把金羊毛交到你的手上。」
伊阿宋的表情已經凝固了，他來科爾基斯之前自然調查過這個國家的情況，這個國家除了金羊毛之外，最有名的便是那兩隻能夠噴火的神牛。
兩隻神牛除了力大無窮之外，噴射的火焰也足以燒熔金屬，而且據說脾氣相當暴躁，除了國王之外根本沒有人敢靠近它們。
這樣的怪物哪怕比不上龍類也是頂級的魔獸了，面對這樣的魔獸，哪怕讓伊阿宋一個人將其討伐掉都顯得異常困難，更別說同時兩隻了，而且這次的任務還不是討伐而是駕馭著它們耕地……
話說以這兩隻魔獸傳聞中的暴躁性格，真的有人能夠將他們拉去耕地嗎？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駕馭這兩隻神牛耕完地，後面還要去擊敗那些一聽就不是什麼簡單玩意的龍牙兵，光是想想伊阿宋就覺得沒有希望。
如果不是因為他看到自己身後的鄭曙默默地給他打出了放心的手勢，伊阿宋估計真的就會放棄了。
「那麼尊敬的國王陛下，能否給我一些準備的時間呢？畢竟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遠航，需要養精蓄銳。」
伊阿宋決定拖一段時間，看看鄭曙能給自己出什麼好主意。
「當然沒問題，你們經歷了這麼多的冒險才來到科爾基斯，一定都精疲力盡了，我怎麼可能會乘人之危讓你在現在開始進行試煉呢？今天晚上已經給你安排了盛大的宴會，請各位好好休息，三天後我們再開始考驗。」
「那就多謝國王陛下了。」
伊阿宋聞言有些疑惑，如果是他自己站在對方的立場上的話，肯定不會給對方任何準備的時間，以儘可能地減少金羊毛被搶走的可能性。
所以他之前的提議也只是試探一下，本來就沒打算能夠成功，但沒想到居然真的獲得了三天的休整時間。
時間不長，希望鄭曙能夠解決問題。
想到這裡，伊阿宋就匆匆地和埃厄忒道別，準備回到船上后再仔細詢問一下鄭曙有什麼辦法。
……
……
「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將那兩隻神牛打服了就可以。」
鄭曙的回答讓伊阿宋無言以對，如果自己真的有能力獨自制服兩隻神牛的話，還需要費這事嗎？
「放心，在這件事情上有很多的漏洞可以利用。」
鄭曙看出了他的想法，露出了盡在掌握的笑容。 「是什麼？」伊阿宋精神一振。
「如果科爾基斯的國王沒有給我們準備時間的話還會有些麻煩，但是對方竟然給了我們三天的準備時間，那麼就簡單很多。」
鄭曙衝擊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中摸了摸，掏出一把草藥送到伊阿宋的面前。
「最簡單的當然是下藥，對我來說那兩隻神牛並不能造成什麼威脅，我完全可以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潛入到科爾基斯里給這兩頭神牛下藥，讓它們渾身虛弱無力，到時候你只需要稍微用點力就能將兩隻神牛放倒。
當然了，缺點就是如果用了這種辦法的話，那四畝地的耕種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可以以把神牛打的太重為名，牽著它們用自己的力量耕地。反正那個國王也只是讓你和兩頭神牛一起耕地，拉著它們耕地也是一種解決辦法嘛。」
「那……麻煩點的方法呢？」
「麻煩點的？」
鄭曙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上下打量著伊阿宋。
「當然是對你進行特訓，讓你在這三天內能夠達到獨自一人幹掉兩隻神牛的地步。放心，我可是受到了喀戎老師的真傳，再加上針對性的訓練，三天內打敗神牛不是什麼問題。」
「真的？」
「真的，要不要試一試？距離宴會開始應該還有一段時間，經過我的訓練之後，你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實力的變化。」
伊阿宋總感覺鄭曙的眼神中不懷好意，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決定靠自己的力量，畢竟這樣做的話，到時候吹噓的時候也能多點資本。
「好，那麻煩你了。」
……
……
「哎呀，哎呀，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自大的，求求您老大慈大悲放過我，我選擇另一種的辦法。」
伊阿宋趴在甲板上慘烈的哀嚎著，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請求鄭曙放過。
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彷彿整個人被大象群踩過一遍一樣。
鄭曙倒是沒有說謊，他給伊阿宋訓練的方法也是當初喀戎給他訓練時用的。
問題在於當初鄭曙已經強化了赫拉克勒斯的強化模板，實力在凡人當中稱得上是獨一檔，他能用得上的訓練計劃在別人看來就是殘忍的酷刑。
「不要放棄嘛，你站起來試試，哪怕這麼短的時間，你也應該有比較明顯的變化了。」
鄭曙面帶微笑的站在一邊，有著復甦神性在，他根本不擔心自己把伊阿宋訓練死。
而且在不停的使用神性治療的過程中，殘存在體內的神力還能夠強化凡人的體質。
理論上來說，伊阿宋如果真的能夠扛住這幾天鄭曙的魔鬼訓練，絕對能夠讓自己的實力上升一大截。
不過很明顯，對於伊阿宋這樣的人來說，在旁邊有大腿抱而且沒有生死危機的情況下，他的意志會降低到最低，自然也無法承受住這樣的訓練。
「行吧，你選第一種方法也可以。」
鄭曙聳了聳肩，看起來好像很好說話。
「放心吧我下手很精準的，這幾天里我每天晚上都會去給神牛喂一點點草藥，確保它們看起來只是狀態有些不好，不會被人發現端倪。」
「真是萬分感謝。」
咕咚一聲，伊阿宋的腦袋就杵在了鄭曙的面前，看起來像是給他跪地感謝一樣。
「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禮……哎呀？」
鄭曙看著已經失去意識的伊阿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才我是不是有點用力過度了？」
「你確定真的要幫這個傢伙嗎？」
阿塔蘭忒的身影從旁邊的黑暗中露出，看著已經昏倒在甲板上的伊阿宋，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哪怕是她也能夠感受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伊阿宋的實力有了一個明顯的提高。
當然，伴隨著這傢伙體內的神力在快速地消散，大部分提高的力量最終也會回落，但至少也會保留一部分已經提高的實力。
如此便利的實力增長方式，可以確認鄭曙確實是在盡心儘力地對其進行培養，然而這傢伙卻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了這樣的事情。
對於阿塔蘭忒來說，如此好逸惡勞的人是她這種從小生活在野外的獵人最為厭惡的。
森林裡的野獸強調的是弱肉強食，若是能夠遇見提高自己力量的方法，哪怕是累死也要儘可能地堅持下去才對。
「赫拉克勒斯走的時候雖然沒說，但他的確是讓我幫助一下伊阿宋。而且不管怎麼說，這傢伙也算得上是我的師兄，能幫就幫一把。」
鄭曙無所謂的笑了笑，這就是實力強大的好處了，只要他想就能夠做到完美結局，而且達成的方式還不止一種。
「對了，還沒謝謝你幫我掩蓋我離船的事情。怎麼樣，想吃什麼樣的水果？」
「水果啊……暫時不用了，這幾天我吃得很飽。」
阿塔蘭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從發現了人偶的能力后，她這幾天吃得相當盡興，倒也不怎麼饞了。
「對了，你要真想感謝我的話，就把那個人偶送給我吧。」
鄭曙拿出那顆土黃色的晶石，感應了一下自己殘留的神性能量，無奈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這幾天你到底吃了多少水果啊？而且我在裡面留下神性是為了能夠在關鍵時候進行治療，你不要全用來吃啊。」
「要你管！」
阿塔蘭忒惱羞成怒地呲牙咧嘴，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憤怒的貓咪。
「好好好，是我的錯，我不該隨便多嘴的。」
鄭曙哈哈一笑，順手將晶石內已經缺失的神性填滿，然後隨手扔給了阿塔蘭忒。
「拿著吧，我又多灌注了一點神性進去，憑藉神力自身的恢復能力，只要你不是一次性讓他催生太多水果，它都能緩慢恢復。」
「啰嗦！」
阿塔蘭忒臉色一紅，根據鄭曙教導自己的辦法輸入魔力，眼前的晶石立刻又變回了人偶。
「你要離開了嗎？」阿塔蘭忒將人偶變回晶石后忽然問道。
鄭曙身體一頓，然後朝她擺了擺手：
「是啊，宴會要開始了，趁著沒人的機會，我要去給那兩頭牛下藥去了。啊！對了，記得把伊阿宋喊醒啊，這傢伙訓練上雖然不太行，但是吸引注意力這方面絕對沒問題，我還需要讓他在宴會上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呢。」
阿塔蘭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鄭曙這才笑著離開了阿爾戈號。
「我說的離開不是這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