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暗子，背後的獠牙（下）
空白。
就連刻耳柏洛斯的殘骸，都在一霎消失無蹤。
地面上，空出了一大幅的留白，在那片區域，原本的血腥早就徹底不見，剩下的，是乾淨到近乎異常的乳白色石質地面。
純凈無暇。
彷彿這裡的一切，都被光明力量徹底洗禮過一般潔凈。
第一時間，維爾就聯想到了某些討人厭的傢伙們。
「難道他們已經來了？」維爾狐疑。
聯想到在先前叢林里出現的教會騎士，維爾不得不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不動聲色的，維爾悄悄把力量擴散出去。
魔力的細線宛若蛛網延伸，很快，方圓百米範圍的動靜都徹底被維爾所掌握。
這可不是什麼視覺觀察，而是把魔力擴散成一個領域，然後借著魔力探查和監視範圍內的所有動靜。
對於法師來說，高階法師的感知覆蓋面約為一百五十米左右，但是對於維爾這樣一個異類的劍士來說，做到這樣的情形已經很不錯了。
……
四周的空氣里，依舊充斥著深淵惡魔腐化的氣息，那味道，還是讓人作嘔。
一股奇特的波紋擴散后又回饋回來。
感受著腦海里的畫面，維爾點了點頭。
魔力感知的回饋異常清晰，在這種複雜的環境里格外好用。
嗯，至少比目測要好得多。
不過，考慮到各種複雜的情況，維爾還是在這上面加持了一層自己特有的殺意感知。
雖然這玩意兒，只對活物起作用，但是關鍵是，這東西的範圍可要比自己那半吊子魔力感知大得多就是了。
「是我多心了？」摸了摸下巴，維爾神色漸緩。
反饋回來的結果並沒有證實維爾的猜想，至少現在看來，還是安全的。
目光開始拉長，維爾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團奇特的血霧上。
它依舊在緩緩擴散，沒有隨著刻耳柏洛斯的消亡而徹底消散。
那朦朦朧朧的猩紅和奇特的魔力波動似乎證實了它的非同一般。
伸著鼻子，維爾伸長了脖子。
極少量的血霧隨著維爾的動作被緩緩吸入，下一刻，一股奇特的血氣力量就充盈在了身體里。
嗯，和先前的感覺一樣。
眯著眼睛，維爾狐疑的看著眼前的猩紅。
雖然這玩意兒吸入后並沒有什麼很奇怪的不適，但是這些詭異的霧氣還是讓維爾多長了幾個心眼。
這東西，出現的時機太奇怪了。
不過，維爾並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在旁邊清出一塊空地，吹散瀰漫過來的血色霧氣，維爾小心翼翼的呼喚出影魔。
也不知道自己的鮮血有沒有用。
敵人出現的頻率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照顧這個有一大半都變成石像的……咳，夥伴。
打了個響指，影魔的身影迅速蠕動，很快就化作一團影子回歸到了維爾的腳下。
骨碌碌~
一個人型的石像就從那片陰影中滾了出來。
「呃……」維爾頓時啞火。
這栩栩如生的模樣完全就是徹底被石化的伊芙！
在極短暫的沉默之後，維爾暴怒的聲音瞬間響徹整片空間。
「納羅斯！你**給我一個解釋！」
……
納羅斯很快就被收了回來。
「納羅斯，這是什麼情況？」
沒有回答。
「納羅斯？」
不死心的維爾又問了一遍，不過消息依舊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沉寂了下去。
看起來，似乎是因為自己之前的某些行為讓這傢伙產生了一些「不滿」的情緒，所以，這傢伙直接裝死了。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像是幻燈片一樣放映著自己的所作所為，維爾並沒有找到會引發不滿的行動。
充其量，也就是拿魔劍當個盾牌或者長矛丟出去什麼的……這也不算什麼事不是嗎？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我累了，」僵持了許久之後，納羅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直接引爆了維爾的怒火。
「***」維爾直接跳了起來。
納羅斯這漫不經心的模樣簡直欠扁到了極點，可是維爾卻除了咬牙外就沒有任何手段可以發泄自己的怒火。
「***」
一怒之下，維爾直接把這玩意兒的思維屏蔽后丟進【黑暗之心】讓它好好反省反省。
……
「這可怎麼辦？伊莎貝拉該不會把我撕了吧？」
感受著指尖粗糙的質感，維爾很確定摸到的東西就是岩石。
雖然可以感受到岩石的內部，似乎還有些許生命存在的跡象，可是維爾卻根本不敢動手去砸。
如果說破壞力的話，維爾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對於掌控力……咳咳，忘了它吧，天知道自己一劍下去，伊芙會不會因此一命嗚呼。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團團轉，維爾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焦慮」的神情。
忽然，一股奇特的心靈波動傳來，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維爾為之一振。
「萊？」
「吵死了，這精靈沒死，」巴掌大的黑色火焰在維爾面前輕輕躍動，很快，就幻化成了一個小巧的奇特生物。
嗯……
它頭戴一頂古怪的皇冠，長著一對古怪的鰲足，除此之外……好吧，至少比那隻黑豬的模樣看起來要舒服多了。
「你……」
「納羅斯的方法沒有錯，」沒有給維爾任何說話的機會，幻化完成的萊直接開始了「說教」模式，「美杜莎的『蛇瞳』可不是一般的石化魔法，如果沒有特殊的壓制，被命中的傢伙這輩子估計就算到頭了，你的血有一定緩和的作用，可想要完全驅散還是得需要一些時間……在沒有環境因素干擾的前提下。」
「那……」
「我能做到，但是實際上，我現在只是個幻象，除了給你帶幾句話外什麼都做不了。」
「好吧，你贏了。」
「其實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蛇瞳』的增幅力量只在這裡才顯得那麼強大，」指了指維爾右前方，萊的聲音也開始飄忽了起來，「所以，我勸你最好先把那玩意兒給關上。」
「遲早的事，」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維爾打斷了說教，「我覺得還是把影魔弄回來比較保險一點……我估計那幫傢伙也快到了吧？」
這當然指的是教會的追兵了。
維爾可沒忘記入侵西大陸的這群惡魔到底是誰帶來的。
而且——
自己這麼大張旗鼓殺進這裡，教會那幫瘋子如果不知道的話那就真是奇了怪了。
按照維爾的計劃，等到影魔重新「歸位」之後再對上教會的追兵，自己的勝算也會高得多。
那群傢伙可是有「超遠距離傳送門」這種無恥的作弊魔法的，萬一來個什麼大傢伙，說不準，自己有可能要把小命搭在這裡。
「不，你的擔心有點多餘了，在『地獄門』的範圍內，傳送魔法都會受到干擾，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相反，我感受到了『地獄門』那邊洶湧的惡意，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一個要出來的，起碼也是和我同階級的傢伙……可能就比我沒被封印前要弱上一點點的傢伙吧……看起來那傢伙也是個『領主』啊。」
萊的聲音直接在維爾的腦海中響起，只是後半句的音量，直接壓低了好幾個度。
話語一落，維爾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還怎麼打？
就在這時，萊的身影開始迅速變淡，很快，就只剩下一個虛無的輪廓了。
「你要走了嗎？」
「是啊，我在北大陸還有事情要做。對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別忘了去紅塔看看，那個老傢伙好像有禮物要送給你。」
「好，」應了一聲，維爾別過腦袋，望向地獄門的方向。
在那個位置，一道碩大的光柱正緩緩升起，似乎要直接連接到天幕一般。
目光逐漸冰冷，維爾的一顆心也直接沉到了谷底。
聖光教會……
那幫瘋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在寂靜的夜幕中格外清晰，那爆炸的氣浪把四周的腐質和碎石直接吹飛。
天空的黑雲被高漲的魔力直接洞穿，露出了雲層后皎潔的白月。
轟！
又是一聲爆炸的巨響。
在膨脹的風壓中，維爾整個人像塊破布一樣被炸飛了出去。
一截斷肢從破碎的地獄門中彈出。
下一刻，地面上猛然高漲的黑炎直接把那玩意兒焚成了灰燼。
「螻蟻！我記住你了！」
門那邊，傳來了深淵惡魔歇斯底里的咆哮。
黑霧飄散，血霧瀰漫，在月光的照耀下，這座被腐化的空中之城似乎也蒙上了一層別樣的光輝。
哐！
伴著一聲巨響，維爾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幸好來得及時，地獄門的魔力才剛剛開始聚集就被維爾一劍切斷。
雖然裡面的那個傢伙極度不甘，硬生生頂著法則的力量擠出了半截手臂，但是，法則的壓制力實在太過強大，在維爾突然暴起的「暗炎審判」中，那半截手臂連同這地獄門一起變成了碎片。
（ps：異位面高階生物會受到法則力量的影響而被壓制，包括神靈。）
望著不遠處一地的碎片，維爾的臉上總算浮上了一層欣喜。
「終於，結束了……」
……
斜靠在一堵矮牆上，維爾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就在這時，那些隨風飄散的血氣忽然變濃，僅僅只是數秒鐘的時間，它們就從極淡轉變成了深紅，那濃烈如血的味道讓維爾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宛若活物一般，那團血霧居然以一種古怪的姿態開始向著維爾飄了過來。
嗯？
揮起一劍撕開圍上來的血幕，從夾縫中擠出身子的維爾忽然覺得這股力量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等等……
這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還沒等維爾想起什麼，那些血霧忽然迅速聚集起來，它們就像是無孔不入的細針，直接洞穿了維爾的皮膚，深深的沒入到了維爾的身體裡面。
咯咯咯！
骨骼發出爆豆一般的響聲。
霎時間，維爾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瘋狂涌動，那股狂暴，彷彿要破體而出。
望著自己猛然鼓起的血管，維爾的臉色猛然一變。
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了，毫不猶豫的，維爾便動用了【黑暗之心】的吞噬力量。
然而——
又是一陣甜膩的風吹過，在暖風的吹拂下，一種奇特的遲緩感瞬間蒙上心頭。
愜意、舒適。
彷彿什麼紛爭和危險都已經遠離了似得。
不自覺的，維爾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讚歎，所有的動作和念頭都在這一刻停滯了下來。
咻！
一道模糊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來。
它拉著一道紅色的殘影，由遠及近，瞬間來到了維爾的背後。
下一刻，一雙冰冷的手掌直接搭在了維爾的肩膀上。
就在這時，維爾那滿足的表情瞬間消失，一股凌冽的寒芒直接覆上了眼眸。
「等你，好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