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布局者與棋子
「醒醒，你要躺到什麼時候？」
一個極度熟悉的聲音響起，模糊的意識也在這聲音的催促下有些清晰起來。
「納羅斯？」
仔細分辨這個聲音，赫然是魔劍納羅斯的意識。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遜，真的。」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還帶著些許迴音。
不一會兒，四周的黑暗散去，整個空間都變得敞亮起來。
一隻碩大的獨眼就在前方的空中漂浮著，看起來極度駭人。
「我沒有死？」身體似乎很輕，幾乎沒什麼重量，「這裡是哪裡？」說著，維爾沖著那隻獨眼伸出了手。
毫無阻擋的，維爾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直接從那眼睛中穿了過去。
「嗯？」
「或許這樣和你說話更加方便一點。」說著，維爾面前的畫面迅速扭動，很快，那隻獨眼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型輪廓，而周圍的場景，也變成了一個很普通的房間。
「這裡是我的世界，也就是魔劍裡面，」指了指腳下，納羅斯如此說著，「你死了，但是也沒有死。在你身體被黑龍攻擊的那一刻，我把你的靈魂藏了起來，所以，你現在只是被我吞噬的一縷意識。我們都是虛幻的精神體，當然沒有觸感。」
「……這麼說我不就是死了嗎。」維爾有些氣餒。
「不，你的身體似乎被人動了手腳，現在被帶走了。」
「我知道是誰，她沒有惡意的，不過這和我死沒死有什麼關係？」
並沒有回答維爾的詢問，納羅斯岔開了話題，他舉起手掌，然後指了指維爾的胸口。
「和某個討厭的傢伙一樣，我和它一直都寄存在你的心臟里，也就是那顆【黑暗之心】裡面，你明白吧？」
「然後？」
「你的身體在以前就已經破碎過了，和那個女劍士戰鬥的時候，是……嗯，好像是被重塑了，對吧？」
「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聽出納羅斯話語中的遲疑，維爾順著它的意思繼續說下去，「好像是因為那個原因，所以再也沒辦法使用光系魔法了。」
「那個黑龍的攻擊裡帶有【阻隔】的力量，加上你那時候太虛弱，所以『你的身體』已經死了，但是，你的靈魂還在。」
「所以只要我的身體修復，我就能復活？」
「是的，」點了點頭，納羅斯肯定了維爾的猜想。
「那你想要什麼？」語言猛然轉冷，維爾一臉「平靜」的望著前方那個虛無的輪廓，「找回了劍鞘之後，你的封印應該已經解除了吧？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應該沒有利用價值了。」
似乎是被維爾的言語驚到，納羅斯的聲音一下子斷掉了，但是空氣中，卻好像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殺意在飄蕩。
「說出你的條件吧。」維爾表情極度平淡。
沒有回答，空氣中的殺意似乎變得更加濃郁了。
許久，那強烈的氣息徹底消散了。
但是——
在納羅斯幻化出的人型輪廓上，一張大嘴卻悄然張開，做出了一副無聲獰笑的面孔，兩個代表眼睛的白點炯炯有神。
雖然看不出神情，可維爾還是察覺到了那种放在自己身上的貪婪。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名為「畏懼」的情感。
納羅斯沒有繼續開口，它就那麼陰慘慘的笑著，似乎是想要維爾自己提出條件。
「這樣好了，做個交易吧，你，放我出去，我呢，等我恢復之後，我也可以放你離開。」略一沉思，維爾如此說道。
雖然魔劍納羅斯非常好用，但是帶著一個隨時都可能引爆的炸彈在身邊……
說起來，維爾早就了解了納羅斯的危險性，也明白這傢伙背後可能會有某個不得了的傢伙存在，不過因為一直沒有動靜的緣故，維爾也沒有想那麼多。
平時，維爾也已經在儘力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這玩意兒還是「爆炸」了。
這樣一對比的話，維爾忽然發現那把叫克拉倫特的聖劍要好「懂」的多。
可惜了，那把劍的傷痕到現在都沒有辦法修復。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關於自己的身體。
雖然好像沒什麼變化，但是經過黑龍那場風波之後，維爾徹底搞清楚了奇怪點在哪裡。
這麼說來的話，自己這重塑的身體毫無疑問是納羅斯身後傢伙的「傑作」。
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誰，這是維爾最鬱悶的事情。
他也有猜想過某人，但是按照菲奧娜的話語來判斷，應該並不是維爾心中想的那個傢伙。
原來，自己和菲奧娜一樣，也是一個棋子，只不過比後者還要悲慘的是——這種事居然是自己推斷出來的，這簡直就是一個諷刺的現實。
維爾並不明白納羅斯背後的傢伙到底是誰，想要做些什麼，但是隨便一猜就可以想到——那傢伙肯定需要藉助自己達成某些目的，而且那種事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
維爾心中的想法，納羅斯是不可能知道的。
看到維爾提出如此奇特的「交易」，它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不可能！」
「行吧。反正教會的計劃已經完成了，我的努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讓我想想……嗯，教皇可比普魯托還要厲害，就按照菲奧娜說的那樣……」
「你要放棄？」納羅斯的反應比維爾想象中的還要大，「不行！」
「為什麼？」
「……」
「那這樣吧，我給你個建議好了。嗯……你把我吞了，再佔據我的身體，這樣總行了吧？」
「你之前的交易我答應了！」
「我累了。」沒頭沒腦的回答了一句，維爾依舊撲克臉。
……
精靈之森·索爾諾——
「還是演變成這樣啊，」望著腳邊維爾那差不多已經修復完成的身體，伊莎貝拉長嘆了一口氣，「你真的要把【葉子】用在這裡嗎？你應該明白，那東西對你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雙眼通紅的伊芙抱著腦袋轉了過去，「可我不能……」
「母樹在沉睡了，可能很久都不會再『贈予』。」
「您不用再說了。」
「這小子命運的軌跡改變了，是在你回來之後，」頓了頓，伊莎貝拉繼續開口，「我在他身上灑下了種子，所以，我可以看到一些發生的事情，但是現在，種子枯萎了。我不知道在這小子身上發生了什麼……因為【神之力】的干涉，『鏡子』被隔斷了。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我大概已經猜到是誰動的手腳了。」
「殿下……」
「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哀傷徹底轉變成憤怒，伊莎貝拉的眼神也隨即變化，一抹冷意悄然出現。
「他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黑暗已經重塑了他的身體！」
「可他……還是他啊。」伊芙已經徹底泣不成聲。
樹屋裡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只有啜泣聲格外清晰。
許久，一聲長嘆緩緩傳來。
……
精神世界——
僵持在這個狀態已經很久了，不過維爾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維爾在試探，試探納羅斯的底限，或者說，是它身後的傢伙的底限。
終於，某個傢伙沉不住氣了。
「你的身體在修復……我已經能感受到【黑暗之心】的跳動了。」納羅斯首先開口。
不過，回答他的只有維爾的冷哼。
「你的仇恨似乎並沒有那麼強烈？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復仇？」
「只是暫時放棄……麻煩已經夠多了，」維爾只是輕蔑的瞥了納羅斯一眼后就閉上了眼睛，「我有自己的計劃。」
「我渴望鮮血和靈魂。」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納羅斯暴跳如雷。
「魔劍不是解封了嗎？你還想怎麼樣？」掌握了主動權的維爾依舊淡然無比。
他知道納羅斯在急些什麼。
「你真的不在意？你的靈魂如果離開身體太久的話，會再也回不去的！」
「這樣啊……」故意拉長了聲音，維爾儘可能讓自己的情緒不要流露出來，「那就……談談我們之前的交易吧。你覺得怎麼樣？」
「我……」
「你可以考慮一下的。」
「好！不過……條件要改一改。我要那些亡者的靈魂！」
「成交！」臉色淡然，但是心中狂喜不已的維爾點了點頭。
……
維爾的靈體慢慢淡去，直至，消失不見。
這時，納羅斯狂妄的笑聲漸漸響起，笑聲中，那敞亮的空間再一次昏暗了下來。
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出現在這片精神世界中。
那聲音，竟不是任何熟知的人聲！
「主人。」納羅斯用一種很卑微的語調說道。
「你著急了……不要忘記，我給你的任務。」
「是的，主人。」
「……他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他的心中還有仇恨，他就會繼續藉助你的力量。去吧，擴大他的仇恨，讓鮮血和黑暗徹底蒙蔽他的眼睛，我需要……」聲音開始變得有些虛無起來，似乎馬上就要消散的樣子。
「是！」
「我等那一天，很久了……不要讓我多等……」
聲音徹底消失了。
這片精神世界，也重新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