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囚鳥
「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理由。」
回答維爾的只有這麼一句簡短的話語。
「它被你拿走了對吧？能交給我嗎？」
搖了搖頭，菲奧娜隨手把面具丟在一旁，她靜靜的望著維爾，眼神似乎有些飄忽不定。
許久，她緩緩開口。
「我查過了，關於你的身世。」
「是么？呵。然後呢？你在這裡等我應該不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吧？」
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幾步，維爾儘可能的距離魔劍納羅斯的位置更近一點。
對於殺意格外敏感的維爾可一直沒有忽略掉那氤氳再菲奧娜身上的可怕氣息——這宛若尖刀直刺心臟的凜冽殺意即使是維爾也不免受到了些許影響。
「放棄吧。」說著，菲奧娜帶來的壓力似乎有那麼一些緩和。
「嗯？」
「你的復仇。」
「呵。」維爾輕蔑一笑。
「聖光教會已經徹底腐朽，『聖光』一詞早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說著，菲奧娜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放在手心。
她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摩挲著，一股很微弱的鬥氣隨著她指尖的觸碰緩緩滲透了進去。
在菲奧娜力量的滋養下，這塊石頭很快就變得潔白無瑕起來。
「命運的輪軸已經邁上了行程，黑暗，終將吞噬一切。然而，就像是黑夜交替，日升日落，黑暗降臨，但，光明永世不滅。你的努力，只能是徒勞。」
「我不知道我究竟能走到什麼地步，可是我想試一試，至少，我先前活著的目標，只是這一點，」挪到合適的位置之後，維爾把手放在魔劍的劍柄上，然後閉上了眼睛，「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復仇……你永遠都不會明白，在教會這個所謂的『墮天使計劃』裡面，究竟死了多少人。」
黑霧順著魔劍的劍柄緩緩向上攀爬，然後滲進了維爾那隻握劍的手中。
青筋梗起，手中的肌肉也開始不自覺的抽動了起來。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太多太多，沒有人知道，在那片所謂的光明之下，究竟掩埋著多少無辜的亡魂。可是我知道，在這個計劃里，我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可憐蟲……是啊，可憐蟲。」像是在抱怨著什麼，維爾喃喃自語。
沒有理會維爾的言語，菲奧娜繼續摩挲著手中的石頭，當這塊石頭徹底變得透明的時候，她終於停了下來。
當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時，石頭又開始緩緩的演變成漆黑一片。
「人類總是把自己束縛在過往中無法自拔，卻沒有想到束縛他們的，往往他們自己而已。自由抑或不自由，誰又能知道呢？囚鳥之所以不會飛，只是被無形的牢籠禁錮，忘了天空的絢爛而已。這是兩個陣營最後的決斷，你，只是渺小到忽略的那一個。你，不應該參與進來的，你的未來，也不應該停留在這裡，」菲奧娜抬起頭，眼中，似乎揚著一股熾烈的火焰，「你知道的——即使沒有你，它也終將覆滅。」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回不去了。」
睜開眼，兩行血淚從維爾的眼角滑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你呢？代表誰？」
「我不代表教會。但是你應該明白，除了教會，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指了指天空，菲奧娜繼續開口，「你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反對，所以，我必須先你一步拿走它。」
「可悲啊，你也是只是一個棋子嗎？」維爾繼續冷笑。
就在這時，菲奧娜的手背忽然開始瘋狂的顫動起來。
猩紅的線條混合著黏稠的血液交織在了一起，一段奇特的文字就那麼刻畫在那上面。
「呃……」
「看起來我說對了什麼，是嗎？」
「何必呢？激怒他們沒有好處。抱歉了，請原諒我。」用力一捏，一堆黑色的粉末隨著菲奧娜的指尖斜斜散落。
沒有風。
那些粉末並沒有落向地面，而是緩緩地朝著維爾的方向飄了過來。
「無關邪惡，我只是諸神棋盤上的一子。這是命運的詛咒，我也沒有辦法違抗它，」嘆了一口氣，菲奧娜繼續開口，「你的心已經被黑暗同化，你的身體也已經腐朽。雖然我很清楚你依舊保持著理智，但是……拔劍吧，這是我能容許的最後限度。神諭已經說明了一切，我，也沒有理由讓你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道貌岸然的傢伙。你身後那些傢伙其實和教會沒什麼區別……咆哮吧！納羅斯！」
……
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已經破碎成片的大地上瘋狂的交錯、碰撞。
在維爾和菲奧娜的交手中，這片原本還可以看出地貌的區域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異的盆地，到處，都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洞。
煙塵在戰局中揚起，隨後，再被猛然膨脹開來的氣浪給徹底沖飛出去。
噌！
噌！
噌！
聽起來根本不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沒有魔法師那種絢爛到極致的魔法招式，也沒有狂戰士那種你來我往互相飆血的慘烈，劍士的招數總是那麼樸實無華。
尤其是，那些高階的劍士。
如果不是地面上偶爾出現的一個個數米寬的大坑，亦或是一道道深不可見的溝壑，恐怕別人根本沒辦法看懂這場高階「劍士」之間蘊含的可怕殺機。
旋轉的風在不停的鼓盪。
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是實際上，任何不小心摻雜進來的可憐蟲，都會在第一時間被這可怕的風刃氣旋給徹底撕成不完整的碎片。
彌天的沙塵中，只能看到一藍一黑兩道色彩在不停的閃爍。
冰霜的寒氣在戰局中擴散，但是很快，就被一股迎面而來的氣浪給徹底驅逐出去。
黑暗的氣息瘋狂蔓延，可是黑霧騰起的下一秒，就有一抹冷藍色的光芒把它徹底瓦解掉。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片縱橫交錯的大地上也開始泛起星星點點的冰渣和火苗。
在這片荒野上，兩個姑且被稱作劍術大師的傢伙正瘋狂的對自己的敵人發動猛烈的攻擊。
無所顧忌。
不擇手段。
一個，擁有強大的鬥氣和強悍的劍術；另一個，有著可怕的魔力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力量。
不過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還是維爾略微佔據了上風。
……
「噌！」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擊。
不過，在維爾猛然翻了數倍的力量加持下，在這次碰撞之後，菲奧娜的整個身體就像顆炮彈一樣飛了出去。
「砰！」
一團巨大的煙雲隨著菲奧娜的落地瞬間騰了起來。
煙塵散去，一個數米深的坑洞就那麼明晃晃的出現在早已崩裂的大地上。
「放棄吧，在恢復並且變得更強大之後，我再也不是當初的自己。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你應該明白，我不是那種會知難而退的人，」即使納羅斯的劍柄已經被手中的鮮血染透，可是維爾還是「固執」的使用這把可怕的雙刃劍，「把它給我吧，我能夠掌控它。」
「咳……咳，天真的傢伙。」
用長劍支起身體，菲奧娜重新站了起來。
黏稠的液體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溢出，不過，她似乎並不在意。
當那血紅色液體落地的時候，一朵朵凄美的血色冰花悄悄綻放在她腳邊的地面上。
「你應該明白，你的阻力，可不只是教會那麼簡單……」
「對我來說都一樣。」
「不，你不明白，這只是假象，等到你被徹底……呃？」
忽然，菲奧娜猛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伴著布料被撕碎的聲音，那頂被維爾切斷了羽毛的帽子猛然炸成了一堆破碎的布片。
「呃……不！不要……呃啊啊啊啊啊！」
菲奧娜痛苦的咆哮聲猛然響起。
嘶吼聲中，在天際，一道奇特的光柱猛然籠罩了她的身體。
無端的，被光柱籠罩后，一種奇特的力量開始順著菲奧娜的身體向外飄散。
滋滋~
古怪的聲音響起。
在近乎凝固的空氣中，一雙冷到極致的眸子緩緩睜開了。
那是菲奧娜。
不過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提線木偶。
「現在，小傢伙，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說這大話的實力吧。」
嘆息聲響起。
這是一個分不清語調的聲音。
比之前還要可怕的殺意。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