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驚懼之襲
一道影子悄然劃過。
無聲又無息。
簡單來看，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但是，當影魔靠近到那個木棺一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兩道奇特的血紅色光芒籠忽然顯現，只聽咻咻兩聲，兩支血色長槍直接把影魔固定在了原地。
「！」
還沒等維爾從驚訝中緩過來，那個木棺忽然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顫動中，兩隻長長的宛若吸盤的物體忽然覆蓋在了那個女性身影的左肩上。
蠕動~
蠕動~
在吸盤的抽取下，那個女性身影的左半邊身體忽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了下去。
那棺材里的東西在吸血？！
「伊芙！退魔箭矢！」臉色驟然一變，維爾猛然揮出一記炎斬。
火焰的劍氣呼嘯而過。
但是，就在劍斬迫近的那一刻，棺材上的魔法紋路忽然綻放出一抹奇特的光輝。
在光輝的阻擋下，火焰劍氣和伊芙射出的箭矢就像是冬日下的雪花一般融化了。
在擋下維爾和伊芙第一波聯手攻擊后，那個剛剛有些緩和下來的棺材又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而且，這一次比之前還要劇烈——
咣當！
木製的棺蓋被高高頂起，然後又在那奇特魔法紋路的影響下劇烈落下。
一時間，殘破的木屑飛得到處都是。
反覆數次之後，那個不停發光的魔法紋章直接被蠻力給撕成了兩半。
就在魔法紋章失效的那一瞬間，只聽「咔嚓」一聲，一隻長滿肉瘤的墨綠色手掌從那個棺材的縫隙中伸了出來。
在手掌的旁邊，還有一根血紅色的像是脈絡一般的管狀物體正在不停的蠕動著。
很顯然，棺材里那傢伙就是用這東西抽取外界血液的。
「我……蘇醒了！」
含糊不清的聲音像是深淵惡魔的低語一樣在這片空間肆虐，一種來自靈魂的可怕衝擊忽然襲向了還清醒著的兩人。
「砰！」
伊芙整個人直接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伊芙！」一個閃身，維爾直接化身成了一道黑色的殘影，總算在伊芙撞進霧氣的前一刻抱住了她。
「我是偉大的造物，神賜予了我生命。長眠沒有讓我忘卻神的教誨，遙遠的時光只會讓我變得更加強大！獻上你們的血肉，我將賜予你們無盡的力量……」說著，一雙赤紅的眼瞳開始在木棺的陰影處浮現。
那是一雙充滿著鮮血渴望的眼睛，就像是暗夜裡的赤月一樣奪目。
可是——
「再見。」
回答它的只有維爾不帶感情的兩個字。
附著著熾焰的魔劍納羅斯被維爾直直的插進了地面。
轟！
木棺所在的地面猛然炸裂，赤紅的岩漿帶著不可一世的高溫噴涌而出，僅僅只是一個照面，那個木棺就在高溫的影響下迅速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火團。
黑霧、赤炎、綠煙，各種花花綠綠的顏色交織在一起。
奇怪的嘶吼聲驟然響起。
這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慘叫還是咆哮了，那古怪的音節混合在一起，似乎在講述著什麼，可是卻並不是任何已知的語言。
終於，火焰散盡，那聲音也在火焰中緩緩沉寂了下去。
地面上，只殘留著厚厚一層燃燒過後產生的焦黑粉末。
……
這麼簡單？
維爾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也太弱了點。
雖然沒有看清楚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但是這點實力不管這麼看都顯得有些邪門。
維爾可不相信一個被封印了很久的東西會這麼簡單就被幹掉。
果然——
晃動~~晃動~~
環繞在房間四周的霧氣忽然瘋狂的聚攏了過來。
似乎是為了驗證維爾的猜想，那堆焦黑的粉末忽然開始堆積了起來。
它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粉末就壘成了一堆小山狀的奇怪形狀。
「不要以為這樣你就贏了！我是最偉大的造物！我是不滅的神！」咆哮聲響起。
嘶吼聲中，那些粉末就在霧氣的黏合下迅速拼接成了一個約摸巴掌大的黑色小人。
呃……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迷你的小型玩偶。
「月芒……」
一抹光輝出現在維爾的魔法長劍上。
就在這時，異象突起——
那個被抽取血液后倒在一旁一直沒有動靜奇怪女人忽然晃動著身體站了起來。
她高舉著雙手胡亂的揮動著，看起來，就像是發了瘋的邪教徒。
因為那個女人處在迷霧中，維爾並沒有看清她的動作，但是依稀可以感覺到那傢伙身上猛然膨起的可怕魔力。
是魔法師？！
為什麼她的魔法沒有觸發這個大廳的魔力陷阱？！
還沒等維爾從錯愕中回過神來，一層奇特的冰霧忽然騰起。
它帶著恍若星輝般的殘影，迅速交織成一面碩大的冰盾擋在了那個黑色小人的面前。
不僅如此，在冰盾成型的那一霎那，數根一米多長的冰槍宛若倒刺一般出現在冰盾的表面。
「咻咻咻！」
帶著死亡的嚴寒，那些冰槍直接沖著維爾所在的位置飛射過來。
這一變故完全出乎了維爾的意料，下意識的就地一滾，他還是堪堪躲開了那瞄準心臟的突然襲擊。
冰槍從維爾的身旁擦過，一個細微的傷口一下子出現在了維爾的肩膀處。
寒冷迅速擴散，一股薄薄的冰晶直接瀰漫到了維爾脖頸。
無奈之下，維爾只好放棄攻擊，選用燃燒之手祛除身上的嚴寒。
但是，那個襲擊者似乎並沒有放過這一點，她再一次高舉雙手，口中詠唱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語。伴著詠唱聲的持續，一個巨大的藍色魔法陣驟然出現在了大廳的上方，刺骨的寒意宛若浪濤一般洶湧而出。
「別擔心魔法陷阱！伊芙，快打斷它！」
一聲大喝，維爾像個皮球一樣骨碌碌的滾了兩圈，繞到了那個黑色小人與那個女性的夾角處，緊接著他雙腿一蹬，整個人像看見食物的猛虎一樣躥了起來。
一抹赤紅瞬間溢滿維爾的雙手。
「爆炎劍·炎斬！」
「嘭！」就像是一個乾癟的氣球被忽然充了氣一般，在維爾發動攻擊前的那一刻，那個黑色小人的體形直接膨脹了十幾倍。
火焰劍斬呼嘯而至。
這一次，因為角度和伊芙牽制的關係，那個不知名女人根本沒有辦法留意到維爾猛然驟起的必殺一擊。
得手了！
但是——
只聽「哧」的一聲，那團火焰劍氣直接被那傢伙單手握住。
火苗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然後就那麼直接被生生捏碎了。
「……」
「臣服於我，奉上你的血肉，我……」
「……十字閃耀！」
懶得廢話，示意伊芙用藤蔓魔法拉開那個酷似艾麗莎的女性后，維爾直接呼喚出邪刃克拉倫特。
雖然剛才那一擊魔法劍斬被擋下了，但是維爾很清晰的看見那個小人的體形一下子變回到了巴掌大小。
所以這一擊，是絕殺的一擊。
……
十字狀的灰白色光輝拖著宛若流星般的光輝直接撞了過去。
在碰撞到的那一霎那，加持了「聖光術」力量的劍氣猛然膨脹。
宛若朝陽刺破夜幕的黑暗，一個碩大的光球瞬間在落點處炸裂開來。
光輝閃耀。
那宛若太陽的光芒把那個黑色小人整個吞噬了進去。
……
幹掉了？
說實話維爾也有些難以置信。
在反覆核對那傢伙連渣都不曾留下之後，維爾不僅感慨萬千。
這傢伙的實力還不如第一層碰到的那個藤蔓巨眼。
當然，這只是維爾的片面思考而已。
實際上這傢伙並沒有維爾想象的那麼脆弱，只不過恰好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
力量被克制了。
不管怎麼樣，克拉倫特好歹也曾經是一把聖劍，在聖光術的加持下，對黑暗一族的殺傷有奇效這是必然的。
這是一把噬主的劍，卻不是一把純暗的劍。
雖然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一把邪惡的魔法劍，但是邪刃並不代表著純粹的黑暗。
……
「維爾，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個女人？」
「暗鴉呢？」
「沒有反應，好像還是昏迷著。」
「廢物……算了，別管他了，我去看看。」
對於剛才忽然出現並且襲擊自己的奇怪冰霜，維爾簡直就是喜怒交加。
是的，憤怒和驚喜交織在一起。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剛才那個冰系魔法就是那個看不清臉的女人丟出來的。
艾麗莎。
這個名字呼之欲出。
因為目前碰到的人之中，只有她才有這種奇特的變種冰系魔法。
喜的是終於找到了艾麗莎，但是怒的，卻是她對自己發動攻擊這件事。
為什麼艾麗莎要襲擊自己？
維爾完全不明白。
……
「艾麗莎，給我一個理由。」
緩緩地向前移動著，維爾用極為嚴肅的語氣質問那個被伊芙用藤蔓丟掉牆角的女性。
可是，卻沒有回答。
看起來似乎已經暈過去了。
距離愈發貼近，維爾總算看清了那個被奇特皮革包裹的女性。
果然是艾麗莎，只是看上去頗有些奇怪——她的臉上被一層古怪的薄膜覆蓋著，看起來顯得極其猙獰，就像是戴了一張奇特的紅色面具。她的左半邊身體深深的垮了下去，那乾癟、沒有活力的皮膚充滿了褶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七八十歲人類老太太的皮膚一般。簡單的估算，應該是剛才抽取了太多的血氣和魔力產生的結果。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哪怕她可以活下來，恐怕也……
「是艾麗莎嗎？」
「嗯。只是……」維爾沒有繼續開口，只是搖了搖頭。
「……」咬了咬嘴唇，伊芙的眼中似乎有些液體在晃動，許久，她還是一句話沒有說。
「算了，讓她先醒過來吧，我還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忽然攻擊我……」略微頓了頓，維爾繼續開口，「我可不覺得她還在介意當初綠洲時候發生的事情。」
「嗯。」
……
治療術的光輝不停的在維爾的手中顯現，乳白色的光暈充滿了溫暖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麗莎那雙緊閉的眸子總算睜開了。
「我……」
只是說了一個字，艾麗莎就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的嘴唇晃了晃，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只是無力的張了張，然後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應該……沒事了，我……先休息一下。」長長吁了一口氣，維爾把艾麗莎平放在地面上。
治療術雖然是低階魔法，不過這樣長久持續性的使用也是傷身的。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廳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許久，艾麗莎又一次醒了過來。從氣色來看，她的狀態似乎已經好了許多。只不過從蘇醒之後，她就一直看著自己那雙乾枯的手臂在發獃。
終於，伊芙的提問打破了這片沉寂。
「艾麗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沉默。
艾麗莎沒有開口，只不過她的眼中堆滿了冰霜，望向伊芙的眼神也看起來格外的陌生。
嗯？
一直閉目養神的維爾也睜開了眼睛。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艾麗莎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最開始，似乎是一種茫然，但是當艾麗莎第二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的眼中已經徹底沒有了那種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宛若刀鋒的銳利眼神。
「不好！快閃開！」
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伊芙，維爾一個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噗嗤。」
肉體被刺穿的聲音。
一根冷藍色的冰錐從維爾的背心沒入，然後從他的前胸捅出。
那是心臟的位置。
在他的身後，艾麗莎緩緩的站起身，在她嘴角處，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正緩緩的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