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影的蠢動 第二十九章·預言
聖都·大聖堂——
「砰！」
一本厚厚的白皮書被人直接砸在了桌面上，身穿金色長袍的少年滿臉怒容的站在光神的雕像前，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暴怒的雄獅，而在他的面前，齊刷刷的半跪著幾十名身著銀色鎧甲的男子。
「你們這群廢物！你們幹什麼吃的！」
重重的砸了一拳桌子，這個白髮少年憤怒的吼出聲，他的眉頭緊緊的擠在一起，怒睜的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聲音有些怪異，聽起來像是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年在同時說話，「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報告過來？監獄里到底發生了什麼！給我說！」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一時間雅雀無聲。
「呼~」
一拳把身旁那張桌子砸個粉碎，白髮少年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他擺了擺手，重新從地上撿起那本厚厚的白皮書，隨手翻了翻，聲音也變回了少年般溫潤的嗓音：「算了，去把典獄長叫來，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我主，根據我的調查，典獄長似乎失去了蹤跡，我並沒有找到他。」
「嗯？怎麼可能？這個傢伙跑哪裡去了？」眉頭緊鎖，白髮少年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一樣，他望向眼前的銀鎧男子，一字一頓的詢問，「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的我主，我們趕到的時候，整個監獄就好像忽然空掉了一樣。我們僥倖在一個隱藏的角落找到一個倖存者，按照他的說法，我們在第一層與第二層的樓梯間發現了那些原本在裡面駐守的獄卒和士兵，他們……他們都已經遇難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說！」
「但是我看到……」
「嗯？你看到了什麼？」白髮少年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銀鎧男子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似乎是要講述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他們的血肉好像被活活抽幹了一樣，只剩下一張皮了！他們……我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這樣的描述，這種手段可能是一種來自深淵的惡魔下的手。但是……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啊！自從「諸神黃昏」之後，這種叫做「血魔」的惡魔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這不可能的！」
渾身顫抖的男子表情有些癲狂，他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搖了搖頭，白髮少年坐到雕像前的石階上，他的臉色有些憔悴。
「黑夜，還是來了……」
他靜靜的坐在那，不停的喃喃自語。
許久 ，他抬起了頭，望向了面前像雕像一般半跪著的騎士們：「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疑惑，對於這件事或許有些難以置信，但是我告訴你們，這沒有錯——在聖光牢獄中，封印著我們這個世界與深淵魔域的通路，曾經，那些魔獸和惡魔就是通過這條通路來到了我們的世界。我們的先輩用自己的生命和軀體擋住了他們的進攻，並在通路上建立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用來封印這條道路，並在上面建立了最牢不可破的監獄堡壘，「安琪兒」，這是先代教皇耗盡生命召喚出來的天使的名字，正是她，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了我們這個世界的光明。這是只有歷代教皇才能知道的辛秘，這也是為什麼這個監獄被那麼重視的原因。當我知道監獄出現問題的時候，我就猜測，在那很有可能會發生什麼變故，所以我提前做了準備，並且啟用了備用計劃，可惜你們……」
掃視了一眼沒有任何動靜的眾人，白髮男子嘆了口氣，望了一眼身後潔白的雕像，繼續說道：「我曾在命運神殿得到過一個預言，預言是這樣的——當鮮血染紅天空的時候，黑夜，即將降臨。你們也看到了，就在不久前，預言中的畫面已經出現了，那接下來……」
偌大的神殿大廳一時間響滿了吸氣聲，很顯然所有人都能想象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安德魯，你安排一下，我要去命運神殿，」猛地站了起來，白髮少年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他轉過身，目不轉睛的仰望著光神的雕像。
許久，他別過腦袋，斬釘截鐵的開口。
「命運，會改變的！」
……
馬車在一處山谷停了下來，白髮少年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你在這等我吧。」
留下一句話后，白髮少年邁開步伐向裡面走去。
他每次邁開步伐，身影就會短暫消失一下，然後出現在數米外的前方，不一會兒，他就徹底消失在了通往山谷內部的路上。
在一間小小的竹屋前停了下來，白髮少年靜靜的站在外邊，卻什麼都沒有說。
誰又能想到，命運神殿居然是在這麼一間毫不起眼的小竹屋裡面。
半晌，屋內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譏諷聲。
「喲，我們的教皇大人不是說預言只是騙人的把戲嗎？怎麼今天刻意來我這串門啊？」
「繆莎，我的來意你明白的。」
彷彿戳到了痛處，白髮少年攤了攤手，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進來吧。」
「吱~」的一聲，門上閃過一絲淡藍色的熒光。
緊閉的竹門打開了。
這是一間小巧的竹屋，屋內空空如也，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屋內只有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袍的老嫗，她拄著一根和她個頭差不多高的拐杖，正在一臉嫌棄的看著剛進來的白髮少年。
「繆莎，我來找你不是敘舊的。想必之前的異變你已經看見了，現在我需要你的一些幫助。」白髮少年的態度異常誠懇，他把手放在胸口，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真是惡趣味，你覺得你這樣可以掩蓋時間留下的痕迹？」
「我喜歡這樣，只有這樣我才覺得我依舊年輕。」
「你那個瘋狂的實驗怎麼樣了？」
「咳咳……繆莎，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真的，非常的需要，」死死的注視著老嫗的眼睛，白髮少年又鞠了一躬，「你知道的，這並不是為了我自己。」
「夠了！收起你這虛偽的舉止，告訴你，我的行為並不是因為你，懂嗎？」很不客氣的給了白髮少年一個白眼，老嫗換上了一副鄙夷的神色，「在這等著，別動。」
「當然。」
雙手抱胸，白髮少年十分識趣的站在了一旁。
「看起來這麼些年你真的變了很多。」
「你也是呢，作為大祭司你也變了不少，想必你也是很辛苦吧。」
點了點頭，被稱為繆莎的老嫗舉起了她拐杖，一股猛烈的風壓從她身上開始像四周擴散，白髮少年的衣服也被吹的獵獵作響。
「偉大的命運之神卡繆拉，您忠誠的信徒在此對您祈禱，請降下命運的啟示，照亮世人被遮蔽的前路……水的精靈啊，請化為明鏡，折射命運的軌跡，風的精靈啊，請化為輕紗，拭去命運的塵埃吧！」
隨著繆莎大祭司不斷的詠唱，她的眼睛發出耀眼的光芒，視線似乎穿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在她的眼前，逐漸出現一汪被迷霧包裹的水池，水池上方漂浮著一個閃著光芒的水晶球，在水晶球的裡面，出現了幾行金光閃閃的小字。
不一會兒，水晶球變得黯淡無光，落入了水池中，水池也隨著水晶球的消失而逐漸化為了泡影。
法術結束了。
「怎麼樣？」白髮少年顯得有些焦急。
繆莎大祭司的臉色有些發白，很顯然剛才的法術對她的消耗並不小。她緊閉雙眼，兩行血淚從她的眼眶滑落。
艱難的抬了抬右手，她抓住了身邊的拐杖，用很輕的聲音說出自己剛才看見的東西：「神說，血色彌天，黑夜降臨，聖光將驅散短暫的黑夜……噗……」
一股鮮血從繆莎大祭司的口中噴出，化為了一片猩紅的霧氣。那血淚就像泉水一般湧出，將她的衣領染的一片通紅。
「咳咳……神罰來臨了，對不起。」
這是窺視命運的代價，任何試圖影響命運和訴說命運的人都將受到這個世界規則的攻擊。
「謝謝。」
深深鞠了一躬，得到答案的白髮少年轉身走出了竹屋。
「唉……」
竹屋裡回蕩著一聲長嘆。
剛才那並不是「聖預言術」的全部文字。
在剛才那一段話后，還有另外一句話——
[ 血色彌天，黑夜降臨，聖光將驅散短暫的黑夜。但是，黎明過後，永夜永存。]
這是繆莎大祭司在命運水晶球里看見的全部內容，可惜在她說出一半內容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神的懲罰。
「唉……」
又是一聲長嘆。
搖了搖頭，繆莎的表情有些惆悵。
作為命運大祭司，她可以獲得命運之神的警示，也可以得知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有一點，不管怎麼樣，都不可以用任何方式把取得的消息告訴任何人。
這是掌控未來和了解未來的代價。
這也是……
作為先知的宿命。
命運之神不會放過任何窺探和改變命運的人，每一次的嘗試都將付出沉重的代價，哪怕是身為神殿的大祭司也是一樣的。
神罰已經來臨了，僅僅是這樣的隻言片語，繆莎就已經覺察到來自主神的憤怒——她可以很清晰的覺察到自己體內生命里的流逝。
這一次的預言，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壽命。
「抱歉了，我能幫到你的只有這麼一點了。」
睜開眼，她用血紅的眼睛望向門外的小路。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希望你的計劃能夠成功吧。
當代教皇——亞力克斯·路德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