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影的蠢動 第二十七章·異變
放下右手，維爾露出了那半邊臉頰。
因疼痛而變得異常猙獰的面孔幾乎都要縮成一團，那雙不停往外滲著鮮血的眼睛此刻已經變得猩紅無比。他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像是正在忍受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吼！」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維爾猛然抬起了頭。
在他的眼睛里，開始閃爍著一股異樣的紅芒。
用嗜血般的眼神死死盯著不斷逼近的囚徒們，那魔獸一般的赤紅眼瞳給在場所有人的心靈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似乎覺察到危險，觸碰到維爾視線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微微揚起嘴角，維爾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他直了直身子，雙手開始發出淡淡的白光，他右腳往後猛地一蹬，身子像炮彈一般徑直衝進了人群，而他腳下的地磚似乎也因為過於用力也裂開了幾道細小的裂紋。
猶如兇猛的野狼衝進了羊群，霎時間，慘叫聲充斥著整個鬥技場。
……
漸漸地，慘叫聲開始慢慢的微弱了下去，一股黏稠的血腥味在慢慢的升騰。從門口處開始延伸向內的幾百米的地面上，散落著無數的斷肢殘臂，猩紅色的液體在地面上匯成了一道緩緩流動的小溪。
殘骸中，維爾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身鮮紅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戾氣，那股暴虐的氣息極度危險，就像是一隻充滿攻擊性的瘋狂魔獸。
在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
「啊！」
一種撕心裂肺般的慘聲響徹了整個大廳。
這聲音，是從維爾的口中發出來的。
捂住腦袋半跪在地上，維爾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髮。
一團一團沾染著血肉的頭髮隨之掉落。
很快，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
環顧四周，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影，或許在剛才已經全部逃走了，亦或許成為了地面上那些玩意的一員了。
看著眼前宛如地獄一般的情形，維爾不由得心裡一陣發慌。
這都是我做的嗎？
察覺到自己的雙手那黏稠的感覺，維爾低下了腦袋。
他的手已經是鮮紅一片。
看著自己的雙手，維爾顫抖不已。
這是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才會有這樣濃烈的顏色啊！
這些囚犯的實力根本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威脅，他們就是一群普通人而已，最強的，也只不過是兩級傭兵的水準。完全可以不理會他們直接逃走的，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做？
為什麼？
似乎……
在心裡有一種對血的渴望……
捂住胸口，搖搖欲墜的維爾挪動著身子來到了牆角處然後慢慢的坐了下來，看著四周堆砌如山的殘骸，饒是維爾這樣屠殺過各種魔獸的教會騎士也忍不住胃裡不停翻騰的不適感。
「我究竟是怎麼了……」維爾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迷離。
他舉起雙手，放在自己的眼前，然後獃獃的看著，一動不動。
……
「轟隆隆！」
這時，地面開始劇烈的顫動了起來，驚醒了還在發獃的維爾。
無神的抬起腦袋，維爾很快就注意到了眼前的異變——地面上的血液忽然開始沸騰起來，就像燒開的水一樣不停的冒著氣泡，然後那些還在緩緩流動的猩紅色液體突然像是受到什麼牽引一樣，飛快的往廣場中心那片空地流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
顧不上揣測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維爾一下子站了起來，剛才那詭異的一幕讓他有些心悸，出於一種本能，他敏銳地覺察到這裡似乎將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廣場的正中心……
震顫就從那裡傳來的！
震動愈發強烈，維爾幾乎都要站不穩身子了。艱難地抓住旁邊的欄杆，維爾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塊圓形的空地。
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圓形空地上猛然撕開了一道漆黑的裂縫，一隻散發著駭人氣息的巨大手掌從裂縫伸了出來，那隻手差不多有一個人的身體那麼大，整個都是漆黑一片，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感。
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維爾卻發現之前那隻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無蹤了，空地上，只有一個深黑色的巨大裂縫，而那些血液正在不斷的注入其中。
……
聖都·大聖堂——
光神雕像前，一個瘦小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
還是穿著和之前一模一樣的金色長袍，只是略微不同的是，滿頭白髮的他和之前少年的模樣天差地別——他的臉上滿是皺紋，看起來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而他周圍的地面上，則是雜亂的散落著無數畫著奇怪符文的白紙。
「啪嗒。」
一本厚厚的書籍從他的手中掉落。
那是教會的聖典。
聖典平鋪在地上，在翻開的這一頁，畫著一副怪異的彩畫——一個巨大的手掌從一個裂縫中伸出，而手掌上方的那片天空，則是如血一般殷紅。彩畫的旁邊，歪歪扭扭的寫著一些小字，似乎是被人做過記號。
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聖典，在他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微弱的光芒。
「命運，還是開始了。」
長嘆了一口氣，老人開始重複這句話。
許久，他把聖典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去吧，安德魯，告訴他們，備用方案可以啟用了。」無力的擺了擺手，白髮老人合上了聖典，他閉上了眼睛，緩緩的張了張嘴，似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量一般一字一頓的說道，「阻止他們！」
在他不遠處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漸漸隱沒在了黑暗中。
……
聖光牢獄·二層鬥技場——
維爾死死的抓住身旁的欄杆，用來抵擋住不斷增強的吸力。
不知道為什麼，隨著血液的流入，這個裂縫逐漸開始產生一股詭異的吸力，而且變得越來越大了，維爾身旁的那些殘骸也隨著這股怪異的力量飛入了那道裂縫之中。
究竟……
發生了什麼？
瞪大眼睛，眼睛的一幕遠遠超出了維爾的想象。
「咔嚓。」
伴著劇烈的響聲，維爾抓在手中的欄杆兩端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紋。
「不！」
錯愕中，欄杆猛然斷開，維爾也隨之飛了起來，他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向了那道巨大的裂縫。
完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裂縫，維爾的心裡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轟隆隆！」
正在這時，整個房間再一次猛烈的搖晃起來，隨著劇烈的震動，牆壁和地面上那些磚塊縫隙中忽然開始發出耀眼的白光。霎時間，整個房間被照的通亮。光芒中，那道詭異的吸力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半空中的維爾也隨之筆直的掉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咳咳……呸呸，」吐出嘴裡的異物，看著眼前數米寬的巨大裂縫，故作鎮定的他如蒙大赦的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只不過，身上那件已被冷汗浸透的衣服出賣了維爾最真實的想法。
強行壓下內心的好奇，一段不算簡單的沉思后，維爾還是放棄了研究這個古怪裂縫的想法。
雖然它現在沒有任何動靜，但是維爾始終覺得這玩意格外危險——拋開詭異不說，這玩意就在數秒鐘前差點把自己給吞了！
環顧四周，很快，維爾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發現了一扇約為一人高的小鐵門，鐵門虛掩著，就在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左後方。
這似乎是給鬥技場獲勝者離開的路……
回頭瞥了一眼那漆黑的裂縫，維爾邁開步伐開始往鐵門走去。只是，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在他身後很突兀的響起了一聲奇怪的響動。
「咕嘟咕嘟。」
像是水沸騰的聲音在維爾的背後慢慢響起，這聲音似曾相識……
維爾只感覺自己渾身的毛髮都要立起來了！
伸出脖子向前探了探，維爾很快就發現了聲音的來源——
在那個裂縫的最中心出現了一個旋渦狀的魔法陣，約為一張桌面大小。它不斷的旋轉著飛速擴大。隨著它的不停旋轉，在漩渦的正中心也開始慢慢滲出了一些紅色的液體，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隨即瀰漫開來。而那聲音，正是從這個漩渦正中心傳來的。
「這……」
維爾的臉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冷汗一下子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維爾習慣性的握了握腰間，卻尷尬的發現自己的腰間空空如也。
有完沒完啊……
維爾有些欲哭無淚。
……
咕嘟咕嘟。
很快，在裂縫前面的一小塊土地上就匯成了一個圓形的血池。血池中，血液不斷的向上翻騰，漸漸的，一個猩紅色的身影隨著血液的不斷增多而緩緩成型。
這是一個果凍狀的生物，和維爾的身高差不多，它的整個身體鮮紅一片，並且不停地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血液下落，又重新回歸。因為這個奇怪生物的出現，那個血池中的血液就和發瘋一樣迅速撲到了那個怪物的身上，然後瘋狂的往下流淌。數次循環后，那片池子就已經徹底乾涸了。
這分明是血液組合而成的怪物！
不過奇怪的是，這個生物在那一動不動的，毫無生命特徵的樣子讓人感覺這東西根本就不是活物。
面向著血池，維爾慢慢向著小鐵門的方向挪動著。
屏著呼吸，維爾儘可能的放輕自己的步伐。
雖然不知道這玩意是什麼，但是看起來絕對不是一個善茬。
近了……
更近了……
看著離自己只有幾米遠的鐵門，維爾的表情也舒緩了一些。
希望還來得及……
長吁了一口氣，維爾推開了虛掩的鐵門，這時，維爾的身後似乎傳來了一聲奇怪的笑聲，
那笑聲，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耳邊輕語。
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還沒等維爾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忽然受到一股巨大的牽引力。
「什麼？」
驚叫出聲，維爾的身體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重新被拉回到了裂縫的附近。
不安愈發的擴大……
機械式的轉過身子，維爾那個奇怪的生物已經徹底不見了蹤跡。
在地面上，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