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墮影的蠢動 第二十一章·噩夢（下）
雪白的利刃和漆黑的手臂碰撞在一起，發出精鐵相撞的聲音。
「鐺鐺鐺鐺。」
越戰維爾越覺得心驚。
這哪裡是什麼手臂，這分明是金屬狼牙棒！
還是三根淬過毒的狼牙棒！
一段不算長久的交手，維爾幾乎全程都被壓著打。
瞥了幾眼地面上被大力砸出來的坑洞，維爾的臉色有些難看。只是這麼幾個回合的交手，他就覺察到了自己的劣勢，雖然說自己的速度比蛛魔要快上幾分，但是對方那可怕的防禦力讓他根本無從下手，哪怕是往長劍注入魔力，也根本無法切斷那看似脆弱的肢節。
果然厲害……
這時，迎面又是一計猛攻，有些分神的維爾躲閃不及，露出了一個破綻。
「叮！」
一聲輕響，維爾整個人就像一個皮球一樣就被對方拍飛到了石壁上。
「可惡啊！」
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維爾拾起了掉落在身旁的長劍。陰沉著臉看著身前長達數米的拖痕，他不由得唾了一口唾沫，開始重新調整狀態。
幸好自己在拍飛前用長劍擋了一下，不然這些鋼針一樣的長毛……話說那隻手臂之前是怎麼切下來的？為什麼現在一點用都沒有？這個見鬼的傢伙就像是縮成一團的刺蝟，無從下手的同時還能進行致命的反擊……
沒轍啊。
維爾的臉色開始變白，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靠在石壁上，像是失去了戰鬥力靜靜的靠在那喘著粗氣。
只不過與此同時，維爾手上的長劍開始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
咧開大嘴，蛛魔露出了它尖尖的牙齒。
「咯咯咯。」
聽起來像是在嘲笑維爾的自不量力。
它慢慢的往維爾靠了過去，步伐很輕，幾乎沒有什麼聲音，紅色的眼睛也發出一種詭異的光芒。
接下來，應該就是享用早餐的時間了。
近了……
猛然張開血盆大口，蛛魔伸出剩下的幾隻手臂對著維爾猛地撲了上去，那滿嘴的尖牙在光線的折射下散發著金屬般的寒芒。
……
猛地睜開眼，維爾用力一揮。
剎那間，一道白色的劍光從上而下從他的長劍上傾瀉而出，白光中，蛛魔右邊兩隻完好的手臂連帶它的肩膀一起落在了地面上。
「嘎啊！」
怪叫一聲，蛛魔飛速往後逃竄，青綠色的血液濺的到處都是。
成功了嗎？
維爾慘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笑容。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確實不是很好，魔力所剩無幾，最多還能再使用一次只有一半力量的「月芒」，他的體力也所剩無幾，剛才被蛛魔攻擊到的那一下似乎對身體產生了不小的傷害。
雖然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奇怪的力量在修復傷勢，不過看起來在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回復到完美的狀態了，特別是在魔力的問題上。
看著發瘋似地亂竄的蛛魔，維爾手中的長劍再一次發出淡淡的光芒。
「咚！」
一聲巨響，蛛魔倒了下去。看上去它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哪怕只是用肉眼都可以很明顯的看出這個傢伙的氣息正在因為生命力的流失而變得黯淡下去。
掙扎著站起身子，維爾手握長劍緩緩逼近。
趁著現在，趕緊補上一刀以絕後患才是最佳選擇。
為了防止蛛魔還有什麼垂死掙扎的手段，出於安全的考慮，維爾站在距離蛛魔數米遠的地方高舉長劍。
結束了！
蓄好力量的長劍在黑暗中發出耀眼的白光，這是維爾注入全部魔力的最後一擊。
「受死吧！」
「噗嗤。」
一聲輕響，月牙般的白光一下子就把蛛魔切成了兩截，那綠色的血液把它身下的岩石腐蝕出一個不小的坑洞。
用長劍支起身子，耗儘力量的維爾現在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嗨，你來了。」
從地上爬起來的威廉對著維爾招了招手，只不過他的左臂下空無一物，看斷口像是被大力扯斷的。
苦笑了一聲，威廉舉了舉自己的右手，透過洞頂投下來的光線，維爾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對方手臂上還是鮮血淋漓的模樣。
「謝了，你又救了我們一次。」
「呵，沒死就好。」
尷尬的笑了笑，維爾同樣以苦笑作為回應。
正在這時，蛛魔的上半截身體忽然立了起來，它鮮紅的眼睛忽然爆開，一股綠色的腥臭液體像利箭一般筆直的射向維爾。
這是蛛魔最後的一擊，這液體里包含的腐蝕性能瞬間把一個人化為枯骨！
「小心！」
「什麼？」
似乎是有人推了自己一下，維爾瞬間摔倒在地，他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幾個圈。
強撐著地面坐了起來，維爾發現在自己剛才的位置上立著一個黑影，還保持著推他的動作。
「……」
慢慢的靠了過去，維爾的眼睛有些濕潤。
威廉一動不動，在他的後背有一個巨大的圓形傷口，直接穿透到了前胸，受到如此嚴重的致命傷……
嗯……
他已經徹底沒了氣息。
剛才的那兩個字，成了他最後的言語。
「抱歉……」
維爾垂下腦袋，他腳下的地面有些濕了。
雖然說冒險者就是把自己的腦袋別在腰帶上的職業，他們的生活往往充滿著不確定性，說不定哪一天就忽然會終結，但是當看見威廉為了救自己而犧牲掉自己，維爾還是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不！」
一聲尖叫聲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蘇醒過來的卡蕾娜發瘋似得沖了過來，她的臉上掛著兩道長長的淚痕。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這個流著眼淚有些發狂的女人一下子推開高自己一個頭的維爾，然後一把抱住了威廉的屍體，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軀去溫暖懷裡冰冷的軀體。
「咚！」
仰面摔倒在地上，維爾沒有再起來。
確切的說暫時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氣了。
獃獃地望著洞頂，在洞穴頂部的縫隙里，那不停閃爍的光芒就像是漫天的繁星。
……
許久，維爾直起身子坐了起來。
不遠處，卡蕾娜依然一動不動的保持著抱著威廉的動作。她滿臉都是淚水，憔悴的面容讓她看起來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許久，卡蕾娜輕輕的放下威廉的屍體，然後從胸口一塊懷錶。
懷錶很精緻，看起來價值不菲。
她用手輕輕地摩挲著，雙眼有些迷離，原本停住的眼淚又決堤似的涌了出來……
……
「醒醒。」
維爾走到妮娜的旁邊，輕輕的搖了搖，後者揉了揉脖子站了起來。
妮娜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怎麼了？我怎麼睡著了？剛才我好像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噩夢。」
只不過妮娜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輕微的啜泣聲和四周的血腥味讓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緩緩走到卡蕾娜的身邊，妮娜很乖巧的坐在一旁，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一句話也沒有說。
……
掏出一把精緻的短匕，維爾來到那個巨大的蛹旁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蛹狀物體已經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在蜘蛛絲結成的巨蛹上方輕輕的劃了幾下，注入少許魔力的匕首就好像是在切乳酪一般很輕鬆的割破了這個巨型的蛹。
嗯，裡面有個穿著黑衣服的傢伙。
很眼熟，是盜賊索斯。
不過他現在已經昏了過去，不知是死是活。
用匕首在蛛魔的屍體附近撈出魔核，維爾把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的匕首丟到一旁，隨後，他拖著沒有動靜的索斯來到威廉的屍體旁，輕聲對坐在地上的兩位小姐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休息一下，我們離開。」
妮娜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面無表情的看了一下維爾，卡蕾娜沉默不語，只是很緩慢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你手裡是什麼？」
隨著妮娜的提問，卡蕾娜把視線投了過去。
當卡蕾娜的視線集中到沒有任何動靜的索斯身上后，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異常古怪。從地面上一躍而起，她直接撲到了索斯的身上。舉起雙拳，這位痛哭流涕的水法師摁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小盜賊就是一頓胖揍。
「……」
知道理由的維爾和妮娜都沒有阻止卡蕾娜這幾乎瘋狂的舉動，只是不約而同的別過了腦袋。
能把一個法師逼到用拳頭打人，誰都能明白她心中蘊含的悲痛。
許久。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不知道被痛擊了多少下的盜賊索斯醒了過來。只是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幕，就是看見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往他的眼睛上招呼。
「啊！」
一聲殺豬般的尖叫，索斯的眼眶直接印上了一個深黑色的拳印。
「……」
似乎是打累了，卡蕾娜從索斯的身上爬起來，往威廉的屍體方向走去。只是離開前，她又狠狠的往索斯肚子上踢了一腳，疼的後者直接蜷縮成了一團，看上去就像一隻煮熟了的蝦米。
「你這女人瘋了嗎？」
鼻青臉腫的索斯從地上坐了起來，他衣衫襤褸，不過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傷，只是他的雙眼處黑乎乎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也出血了。
「喂，你們兩個幫我說句話啊！」
揉了揉自己紅腫的臉龐，索斯憤憤不已，不過他的發言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回應，相反，維爾和妮娜連看的懶得去看他一眼。
掃視了一下四周，索斯大概了解到了卡蕾娜發狂的原因了。
「關我什麼事……我又沒讓他……」
話還沒說完，卡蕾娜忽然轉過頭，那駭人的眼神打斷了索斯接下來的話語。
「好吧好吧，對不起……」
嘴上這麼說著，可從他的臉上根本並沒有什麼歉意，他腆著一張臉跑向妮娜，指了指自己腫的像饅頭一樣的臉頰，齜牙咧嘴地說道：「妮娜妹妹，我知道你的心地最好了，給我幾個治療術吧，那樣我好的更快一點。」
聽見這話，維爾很難得的用一種很鄙視的眼神看了一眼這個黑衣服的盜賊，那眼神中充斥著的意思很明顯就像是看一個垃圾。
或許說這玩意是個垃圾都算是對他的抬舉了。
「哼！」
冷哼了一聲，妮娜乾脆嘟著嘴把臉轉向一邊，她輕輕的抓著維爾的衣角，理都沒理那個無恥的盜賊。
自討沒趣后，這個盜賊就像是挨了霜的茄子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索斯垂下腦袋，他的眼睛直視著地面，還時不時的往維爾和妮娜的位置瞟上幾眼。他臉色黑的就像是一塊豬肝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