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梅雪相依亦相離

  「公子您稍等！姑娘們馬上就過來了。」門外守候的那個小廝進來回了一聲，趙拓沖他揮了揮手，那小廝便轉身走人了。

  一會兒功夫，那群鶯鶯燕燕的女子又各個兒踩著蓮步，輕扭著楊柳細腰，帶著滿身的脂粉香味兒，從門外款款地魚貫而入，整個豪華包間中頓時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李子軒雖然面無表情，卻生得一副好皮囊，想對他盡顯殷勤的女子多的是，要不，他的府中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如花美人呢！風清揚天生給人留下一副溫文如玉、英俊瀟洒的印象，任何人看了就覺得很親切，身旁的女子自然是對他的印象極好，便不停地為他添酒、殷勤地伺候著。趙拓是最會應付這種場面上的事情的，他在清王爺李子軒的身旁也不是白混這麼多年的，與這群女子相處的更是如魚得水，相談甚歡，其樂融融。

  又到大年夜了，往年的這個時候，雪蓮兒都是與家人在一起。她總是與荷兒、康兒分搶著豆豆她們準備好的瓜果、點心等等的吃食。明知道那些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可總是覺得跟他們搶來的東西吃起來竟是分外的好吃。康兒是爹的獨子，爹對她們姐弟三人一直都是一視同仁，從來都是不偏不向的。在搶這些東西的時候，她總是和荷兒兩個人將他整的慘兮兮的，將他的所有吃食都搶過來，然後為了可憐他又分給他。爹、娘，還有二娘在一邊兒一邊看著一邊搖頭，有時就老是教訓自己怎麼看也不像個長姐的樣子，荷兒也是不像個做人家姐姐的，老是合起伙兒來欺負自己的弟弟。現在想想，康兒他也許一直都是讓著兩個姐姐的，他從來都不會在兩個姐姐的面前耍狠的，他知道，她們都是自己的家人，自己最親的人。如今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不知她們過的好不好？還有連山，他如今又在哪裡呢？自己由於愛他而棄他而去，他可知、可懂自己的心意嗎？

  雪蓮兒望著空中飄下的大朵雪花，由於這個樓層的氣溫較高的緣故，落在半空中便化作一顆顆水滴砸在地面。這個時刻也快接近子時了，大概也沒有多少人會出來了吧！雪蓮兒也睡不著覺，想著出去走一走，打定主意便利索地換上了一身厚厚地黑色棉衣，將自己的長發隨便往頭頂用簪子一挽，用一片黑紗將自己的臉遮了起來，雖然感覺夜裡說不準一個人也碰不到，但是為了避免自己會嚇到別人，她還是這麼做了，最後她在往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棉披風。悄悄地出了她所居住的那個小院子，向四周望了望，真的是沒有一個人影。這個小院子本來就在明月居的後面，雪蓮兒要想出去必須得經過明月居才能出的去的。因此，她順著牆角慢慢地摸索到了大門口，竟也沒有發現一個人影。聽早晨來她這裡取前幾日讓她縫製衣裳的紫兒說過，今晚清風明月受到飄渺城的首富鄺世傑的邀請，去他的府上過節了，看來這件事情是真的了。清風明月雖然是一介風塵女子，她卻天下揚名，誰請到她去做客，能為自己長不少的臉面。所以，像這種受邀去為他人添彩的事情是時常發生的，去人家的府上住上幾日也就並不為奇了，尤其是這樣的節日里也是不例外的。

  雪蓮兒望了望沒有半點兒燈火的明月居，知道僅剩的那幾個下人也沒有人在守歲，大概早已經入了夢鄉了吧！院子中只留下掛在廊前的幾隻燈籠，在風中輕微的搖晃著。她便很順利地出了明月居的大門，一路順著走廊到了樓梯口，從欄杆處望下去，明月樓前的院子中儘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蓮兒不禁勾起唇角，對嘛！這才真正的像個大年夜嘛！自從自己記事以來就一直覺得大年夜裡就應該是雪舞漫天的，那才像回事兒，那才像個過年的樣子。自從她進了庫房小院，雪蓮兒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每日里依照紫衣的吩咐，縫完了衣裳沒事可做的時候，她就只能從庫房中找出幾本書來看看，要不就是安靜地躺在塌上回憶過往，亦或是用睡覺來打發剩餘的這些日子。過完這個年，自己才十七歲，可是竟讓自己感覺到她好像是已經在安度晚年了。呵呵！不知這樣的自己是可悲，還是可憐的呢？

  雪蓮兒素手扶著樓梯的扶手上慢慢地向著樓梯向下走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這才走到了樓下。天太冷了，園子中一個人影也沒有，大家想必都躲在屋中圍著爐火取暖，也沒有人願意出來受凍的吧？雪下得好厚，都沒到自己的小腿肚上了，幸虧她提前在自己的繡花鞋上又套了一雙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很防水的齊到膝蓋上的靴子，這才免於受凍。這雙靴子還是小流蘇讓她的哥哥偷偷地送給自己的，說是她的爹爹以前做給她娘親的，她的爹娘也不在了，他們兄妹倆人也每人有一雙，執意要把這雙送給自己，她也推辭不了就只好收下了。

  雪蓮兒很想去看看王大娘和小流蘇她們的，可是如今的時辰已經過了子時了，想想今日由於過節，廚房中肯定比平日里更要忙上數倍，沒準兒她們都歇了，現在自己也不好去打擾她們。她也不知道要去那裡，只是隨心所欲地向前胡亂走去，也沒有明確的目標，一個勁兒地就想著往前走。雪下得很大，她的身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她只是將披風上的帽子拉起來戴在了頭上。遠遠地望上去她就整個兒是一雪人，沒準兒有人走到她的面前來也辨不出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說不定。

  不知不覺間，她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了一座梅園，遠遠的便聞到了梅花的香味。要不還不知道這個盡被積雪給覆蓋著的林子是梅林呢。雪蓮兒從披風下伸出手，拽著一根樹枝輕輕地抖了兩下，樹枝上的積雪落地，便露出參差不齊的花骨朵兒以及個別盛開的梅花。她的心中一喜，沒想到自己本來是想瞧雪景的，胡亂走了這麼遠竟走到了梅林中來了，這對於自己來講實在是一個大大的意外兼驚喜呀！可惜的是它的梅香被壓在雪下了，要是晴天白日里的話，它們不就更會爭奇鬥豔，極盡渲染它的芳華了嘛！

  雪蓮兒邊走邊伸手將路旁樹枝上的積雪逐漸抖落，露出一支支的梅花。茫茫的積雪將整個夜照的都快要趕上白晝了，回頭望著被自己一路拂過積雪的梅枝，總感覺梅雪相依也是一種幸福吧？！可是既有落雪之時，也是會有雪融之境。梅、雪縱有相別離之日，更何況是人呢？

  「匝路亭亭艷，非時裊裊香。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為誰成早秀？不待做年芳。」雪蓮兒輕聲地吟出這首詩來，也不管什麼意境不意境的了。反正此時的她就想到了這麼一首，就只想在這茫茫的天地間為自己吟首詩來，便不會浪費這般的美景了。

  「姑娘可真有雅興！這大半夜的，還是年三十的夜裡，姑娘不與他人一般的圍爐守歲，竟跑到這般的冰天雪地之中來吟詩，果然是非同一般哦！」一個清朗的男音從身側不遠的地方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