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咒符之夜 第四十七章 貴公子欲打退堂鼓
柳傾城回眸看著莫放,她自然知道莫放是上駿府家的公子,很想問他莫寒的身子可有恢復。但眾目睽睽之下,不好說的太直白,便也靠近莫放說道:「原來是放公子駕到,小女子有失遠迎。前日與貴府寒公子交談幾句,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莫放被問懵了,他沒想到柳傾城見到他的第一眼,竟卻是問及寒弟。當即回道:「我家寒弟昨日染了風寒,現在還未醒來。不過庄學究已經瞧過了,已無大礙。多謝柳姑娘掛懷。」
柳傾城裝作很吃驚的模樣,道:「寒公子生病了?」
莫放道:「是的,不過眼下已經沒事了。」
柳傾城道:「多謝公子相告,待會兒傾城過去探望一二。」
莫放點了點頭,柳傾城轉身離開。莫放駐足原地,實在沒想至寒弟在這裡竟然如此討人喜歡。
遂折返回樓了。
而葯香樓內,此時莫寒已然醒轉,周夫人守在榻前,同他噓寒問暖,一面又吩咐人去將屋子裡的細軟包裹收拾齊備。小淑端來葯湯,周夫人接過來,一一喂莫寒喝了。
莫寒雖自醒來,卻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極長的夢。他使命回憶暈前的場景,卻覺得腦仁一陣陣地發疼,體內也覺徹寒。雖有一些片段在腦海中,不過是藤蔓束腳,二石圍堵,也總是不夠齊全。總之到了二石之間,後頭的記憶就丟失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葯香樓。
而周夫人在一旁問長問短,莫寒也無暇思索,只朝她說道:「母親,我沒事,你放心罷。」
周夫人道:「你都這樣了,怎麼還能說沒事?你且好生養著,馬上咱們就回家,再也不要來這勞什子地兒了!」
莫寒微驚道:「母親這是何意?我為何要回去?」
周夫人道:「這次可不是母親說的,庄學究特意叮囑,你必須回府里休養一段時日才行。但為娘卻覺得,你就直接回府里,再也不要來了才是,這個學也不必上。你若誠心求學,娘為你請先生,你就答應為娘一回罷。」
莫寒見她抹淚,於心不忍,暗知昨夜自己詢查一半兒,正跟著柳傾城,卻遭遇險境。而這巨石挪動,實在令自己驚懼難解,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透這其中的緣故。倘若拒絕母親,硬要留在此地,續自前去探查,只怕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再去那假山之中,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來,索性放棄算了。為了母親等人考慮,也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
思忖稍刻,回周夫人道:「我聽母親的就是。」
周夫人喜極而泣,令下人動作快些。待拾掇妥當,周夫人扶莫寒下榻,小淑在後跟著,莫放去請車馬,就將車自書齋側門駛進書齋,進而停泊在葯香樓前。學子們都來看熱鬧,莫寒上車坐定,周夫人亦與他同車,小廝在外駕車,莫寒去門口騎馬,一行人出了書齋往上駿府行去。
到了府門,周夫人扶著莫寒下車,小淑將包裹被褥當先抱進府里。周夫人臨進府門前,朝莫放道:「有件事兒倒忘了,走的時候沒同柳先生打過招呼,你替娘跑一趟。有甚麼手續要辦的,及時辦理完畢。」
莫放領了命,又乘馬折向紫麟書齋。到了書齋門口,莫放下馬將韁繩系向樹榦。到書齋裡頭,尋學子問路,被人領到柳先生門前,到了裡面。只見柳先生正在同一位女子說話兒,莫放仔細看了看那女子的背影,覺得有些熟知。
柳先生瞥到了莫放,笑著道:「這不是將軍府的三公子么?公子如何光臨寒舍?還請進來說話。」
莫放依言而進,轉頭見到的那位女子,居然就是方才與自己搭話的柳傾城。
柳先生見莫放看往柳傾城,疑向他道:「怎麼?公子認識小女?」
莫放異道:「小女?」
柳傾城打圓場道:「我與放公子方才認識的。」
又朝莫放道:「公子請坐。」
莫放點頭坐下,頓了頓,道:「家弟莫寒昨夜染了風疾,因庄學究醫囑,我母親來這裡將他接回府中了。未及來這裡向先生辭別,還望先生勿怪。」
柳傾城滿臉異色,道:「寒公子回府去了?」
莫放點頭回是。柳先生道:「原來如此,剛才小女也同我說了,只是不知道還要回府休養。當然寒公子的身子要緊,回去替老朽問候一下,老朽就不特意去了。讓你家公子好生歇息,暫時休學也可。」
莫放恭敬道:「多謝先生,莫放告退。」
說罷退出屋外,柳傾城望著外頭,若有所思。柳先生朝他笑道:「怎麼,還戀戀不捨去了?我可是頭一遭看你這樣呀。」
柳傾城道:「爹爹可別拿女兒取笑了。」
柳先生道:「昨晚是符咒之夜,你卻不在家中,去了哪裡?」
柳傾城道:「爹爹向來不關心女兒的去向,怎麼今日卻問起來了?」
柳先生笑道:「你就是這麼看待爹爹的么?」
柳傾城道:「是的呀,爹爹本來就是這樣的。昨兒個既然是符咒之夜,女兒又沒必要在家待著。爹爹沒見那成群的學子在那跪地禱告的么?」
柳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了柳傾城一眼,也不說話,就此站起來走進裡屋了。
卻說莫寒被帶回上駿府中,周夫人為他備好了各種療養食材,令廚房將其一一煮了。莫寒受寵若驚,每日閑步游庭,將在紫麟書齋所經所歷忘得一乾二淨。與其說是忘了,不如說是不願意想起,縱然回憶起,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乾脆不理不睬,不管不顧。
就這般恍恍惚惚,每日飲茶吃飯,窩在藏書樓里,也不知道看些甚麼書籍才好。想著庄學究醫術精湛,而自己的病症也不能總是依賴別人,得自己學些醫術,好歹了解一些也罷,由是翻開醫書瞧看。
轉念又一想,自己無論如何習學,終達不到庄學究那樣的水準,更不用說師父了。由是心內一涼,將手中的醫書放下,再去另幾排書架瞅瞅,看到一本名為《瀟湘記》的書本。
莫寒立時回記起書齋內的場景,想起了柳傾城,想起那個神秘,透著古怪,身上有百道疑團的柳傾城。
莫寒使勁搖晃腦袋,再也不願續思,縱然好奇心甚重,原本出現在書齋里的《瀟湘記》,此時卻出現府里的藏書樓里。
但那上頭所載的掌故,卻是甚為貼切假山裡的場景,譬如那符咒之聲,與書中所道的道士念經之聲如出一轍。後頭的內容只怕更為精彩,但柳傾城沒讓莫寒續自讀下去。
看來是有不為人知的密事,不過她既不願讓自己得知,何以將書本遞給自己瞧看,這本就不合常理。
莫寒又覺得腦仁一陣急疼,索性不去想它。這本《瀟湘記》裡面不論有甚麼,是有那假山裡面的一些詳節,譬如昨夜那些機括陷阱,巨石移動之類的。
雖說頗具吸引力,但莫寒覺得縱然能一解心中的疑惑,自己也不願再涉足假山。
自己已經很累了,不想再冒險了。
就此將《瀟湘記》撂在一邊,不去管它。也立馬出樓回屋,不復再回。
待得推門進去后,卻見莫均坐在自己屋子內的紫香桌上,唬得莫寒險些嚇一跳。
莫寒拍著胸脯走過來道:「二哥,你幹嘛青天白日的坐在我房裡啊?而且也不開著門?」
莫均笑著道:「這就把你給嚇到了?那你在紫麟書齋的這些時日不是白待了?」
莫寒道:「哥哥還是別再提紫麟書齋了,我已下定決心,再也不回去了。」
莫均道:「怎麼了?是遇到甚麼困難了嗎?」
莫寒看著莫均,道:「哥哥對書齋里的假山可有了解?」
莫均道:「略有所聞,聽說那是書齋里的一處景緻,裡頭的地貌參照的是秦子嶺裡面的基本構造,著實有趣。」
莫寒面色清冷,道:「哥哥,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莫均深看了莫寒一眼,笑道:「你查到了哪裡?」
莫寒微怒道:「怎麼每次都是哥哥你問我?哥哥就不能透漏一點訊息么?」
莫均道:「你要知道甚麼?」
莫寒道:「倘若你提先告知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或許我就不用查得那麼累了。」
莫均道:「你以為我甚麼都知道么?」
莫寒道:「我以為你一直在利用我!」
莫均道:「我怎麼利用你了?」
莫寒嘆了口氣,道:「我不想和你爭,總之你以後別來找我了,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完成不了。你的那個七雀門我也沒興趣,甚麼符咒聲,黃金失竊案,我都不想管了!」
莫均道:「好男兒豈能半途而廢?」
莫寒道:「你看看我現在,我不半途而廢,就成了這等模樣,這次我險些都沒命回來了。你還想要我怎樣?難不成還孤身闖假山么?」
莫均笑道:「看來你昨晚去了一次了是罷,是不是覺得裡面光怪陸離,曲折高深?這也是我們一直在突破的點兒。」
莫寒道:「此話何意?難道書齋內也有你們的人?我早該想到的。」
莫均道:「我不能說太多,當下你只好生養病就行了,後面的事情再說。」
莫寒冷笑道:「後面的事情……無非就是回書齋內,為你們當牛做馬唄。我說過了,我不回去了。」
莫均道:「看來你對我意見很大啊?」
莫寒道:「弟弟怎敢對哥哥有意見,只是覺得自己完成不了這份差事罷了。」
言罷也不等莫均回說,只走到榻邊兒,一頭栽在被褥里,口裡只道:「哥哥若沒什麼其它的事,就請先回去罷。」
莫均轉身看了莫寒一眼,面色複雜,神情淡漠。也不多說甚麼,站起身來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