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咒符之夜 第三十七章 上駿府亂成一鍋粥
此時已至四更,長夜即將遠去,初晨卻要到來。此時的莫寒尚有一點意識,卻覺不可就這樣睡去。不然自己辛苦一夜,包括先前的操心操力都得付諸東流。而且日後的結局必然難料,還會白白荼害了無辜之人。
莫寒想到柳傾城,意志更為堅毅。直直地爬將起來,扶著櫃壁,看那葯爐里的清心祛寒湯是否熬完。
掀開蓋子一聞,覺得葯湯已成。便將火熄滅,再速速取來湯勺,舀起一勺放入備好的木碗內。吹上幾口,就此下咽入肚,果然寒氣消散了好些。
莫寒也顧不上喝第二碗,時間緊迫,必要將柳傾城好生安置才可。遂去自己屋子內,瞧她病情如何,卻見屋子裡空空如也,卧榻桌椅邊都無人在。
莫寒一時驚了,暗想這柳傾城去了何處,何時醒來的?
由是奔出屋外,樓內各處屋舍遍找,也不敢呼喊柳傾城的名字。畢竟已過深夜,兩個時辰以後必是拂曉,書齋內外的兵衛只會越來越多。
整個樓層都尋遍了,連葯書房內的每一派葯櫃葯櫥都仔仔細細搜尋了一回。外加茶廳,廚房,花舍,庄學究的寢屋,葯童的寢屋,就連先前小淑所住的寢屋,莫寒都一一搜過。
可就是不見柳傾城的影子,莫寒此時不敢動用內力翻身上屋,只因寒症未去。自己只飲了一碗,體內寒氣未息,還在徐徐往上頂蹭。
暗想那柳傾城應是自行出樓,別人的寢屋內自然不肯多待。而自己這時候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保駕護航,連她的人兒都找不到,談何其它。
莫寒趕緊折返到葯爐房後門邊兒,掀起爐蓋,舀了湯水放入碗中自行喝了。又添了好些碗,才自覺穩定,去榻上自行打坐調息。
待得寒氣褪完,莫寒才將屋子裡的被褥疊齊,葯爐房裡的爐子蒲扇碗具還原。捋了捋時辰,居然已經五更了,莫寒急不可耐,暗想府內還不知會是怎樣的情形。
那柳傾城也該到了家,莫寒又在書齋晃蕩一圈兒,生怕柳傾城又會倒地不起。確保無誤,莫寒雖自擔憂,卻也再不敢多留一刻,便即要走。
瞧書齋內兵衛逐步增多,甚至一些學從都出來巡視。莫寒心知正門必然出不去,便尋了側面高牆翻出。越過大街小巷,總算至了家門外,再度扶牆而入,速速回至自己房中。
到了窗門外時,卻見小淑正坐在桌子邊兒上,神情淡漠。
莫寒大為詫異,心想她在自己的房內做甚,這才五更半,往常最早也得辰時才進來裡間服侍,眼下卻是來得這般早。
更令莫寒不解的是,明明自己不在房中,那小淑卻表現得如此淡定,為何不大聲呼喚,起碼也得驚慌失措才對罷。
雖說這樣有利於自己,卻是不合常理。莫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辦了。總之不能讓她察覺到,先觀窺一會兒再說。
只見那小淑悶坐了一會兒,忽地大喊著道:「公子不見啦,快來人啊!」
屋外當先闖入的是莫放,看到小淑在哪裡哭泣,立馬過去問道:「發生了甚麼事了?」
小淑抹著淚道:「我剛剛來裡間,想看看公子醒了沒有。卻見床榻上空無一物,也不知公子去哪了,會不會又被賊人抓走了呀……」
說著已然泣不成聲。莫放急著道:「哭甚麼哭,或許只是去解個手呢?竟把你這等唬的?」
小淑道:「外面屋子都是關著的,小淑就怕被賊人闖入,才特意又加了栓子。公子要是從正門出去了,為何小淑起來卻見門依舊反栓著呢?」
莫放疑道:「不對啊,我過來不是推門進來的?沒有拴著啊!」
小淑道:「那是奴婢起來把栓子起開的。」
莫放拍著腦門道:「倒是我糊塗了,聽你的意思是那賊子將寒弟劫走,從窗門出去的嘍。那窗門有沒有打開?」
二人朝窗子看去,莫寒就站在外頭,此時一陣心慌,忙飛身上屋。莫放走到窗邊兒,推窗伸出頭來左右上下看了看。
又縮進去看著小淑。
小淑道:「窗戶好像是開著的,小淑也不確定,記得應該也是將栓子拉上才對。」
莫放道:「你剛剛應該沒動過罷。」
小淑搖搖頭。莫放又道:「那肯定是出事了,先不管這麼多了,我去召集人了。」
忙扯著喉嚨,邊走邊朝屋外大喊,屋外女婢小廝侍者皆過來瞧看。那莫寒放吼道:「四公子不見了!爾等快去通知老爺夫人還有二公子!」
小廝們急忙領命走開,又有府並趕至,紛紛身披鎧甲,那莫放又大聲喝道:「快去沿著府內各地尋找,再去外頭街上搜尋!」
府兵領命速速散開。莫寒看著莫放在那裡指點方遒,心想一會兒該以何等緣由為故,才能讓他們深信自己不是被歹人劫走。
望著窗戶,莫寒悔恨昨晚出去時,沒將窗門閉上,不過栓子是自裡頭拉上的,閉上也沒用。左思右想,莫寒思出一計,立即動身起飛,到至較為低矮的客房瓦礫上仰面躺下,就地憨憨大睡。
底下四面皆是府兵,持著軍刀四處搜尋,女婢小廝慌作一團。見此情狀,也跟著上下喊找。其中一位灰布小廝,繞過木樁欄坎,三面張望,斜眼瞄到屋檐上露出的邊邊衣角。暗覺有異,又怕是刺客停留,也不敢喊人。
只怯怯奔出院外,尋相識的小子一起過來看視。那小子也極為害怕,不敢張喊。二人正不知所措之時,一隊府兵經過,遠遠地站著喊道:「喂!你兩個不幫著找人,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幹甚麼呢?」
唬得二人一跳,看到府兵來至,倒似見了救星一般,忙喊他們過來,府兵應聲趕來。那二人指著屋檐上說道:「軍爺你看,這上頭是不是躺著一個人兒?」
府兵順著他二人的視線看過去,那屋檐上果然躺有一人,只是露出些衣角,讓人沒法看到全軀。府兵們登時緊張起來,紛紛拔出刀來。隊領朝兵卒們低聲道:「你們一半兒人去通知其他人,並通知到兩位公子,我們在這裡盯著。切記不可驚動那人!」
眾人領命,一半去通知,一半留守原地。裡外出口堵住,靜待府兵集齊。
不刻,莫放莫均周夫人莫雲天紛紛趕到。莫放看著屋上那人,心裡怒火萬丈,也沒和莫均商議,直直飛步上屋。周夫人看得心驚肉跳,不敢吱聲。
莫放上屋后,正要一拳揮來,見那刺客一面,卻停駐在半空中。一雙拳頭強自收住,整個人到趴在那睡躺人的身邊兒。
底下周夫人等人驚住,十分不解莫放此舉何意。莫雲天正欲喊他,那莫放卻道一句:「寒弟?」
眾人十分驚詫,莫放仔細看了看那人。確實無誤后,轉頭朝底下人喊道:「爹娘!是寒弟!」
眾人面面相覷。莫放將莫寒平抱而起,飛下屋來。周夫人當先走過來瞧看,果是莫寒無錯,登時握住他的手抽泣著道:「我的兒啊!你怎麼在這裡呀!」
莫雲天搖了搖莫寒的身子,又喊了他幾聲,見他沒任何反應。
莫均便道:「二弟,快將寒弟抱回去再說。」
莫放點頭會意,一行人跟在後面,速速回至寢屋。莫放將莫寒放在床榻上,周夫人忙將被褥給他蓋好,又朝他喚了幾聲。莫雲天忙道:「去請大夫來!」
後頭小廝領命,急奔而出。莫均道:「爹爹請先勿急,還不知寒弟的情形究竟如何,看他這樣子似是並未發病。倒像是在打睡。」周夫人道:「怎麼可能?那我們這些人喊他怎麼都喊不醒呢?」莫放忽道:「母親你看,這寒弟好像真是睡著了,一臉安逸的樣子,沒有任何痛苦之色顯出。」
莫均笑道:「我咋覺得你這句話有點怪異呢。」
莫放疑道:「怪異甚麼?」
周夫人又搖了搖莫寒的身子,這時莫寒居然醒了。睡眼惺忪,看到眼前站著這幾個人。雖在意料之中,卻也得裝作茫然無知的模樣。只朝周夫人道:「母親,你們這是幹甚麼?」
周夫人哭道:「你都不知道么?可急死我們了。」
莫放道:「寒弟,你告訴我,是不是哪個賊小子將你擄走的?說出來二哥替你報仇。」
莫均道:「你甚麼都不記得了?」
莫寒道:「記得甚麼?擄走?你們在說甚麼呢?」
莫放道:「你不知道我們發現你時,你已經在東邊二院的屋子上頭躺著了么?」
莫寒驚道:「有這回事?」
周夫人急道:「兒啊,最近你總是失蹤,再這麼下去,為娘可怎生是好?」
莫均道:「母親不必著急,就算寒弟被歹人劫走,也該是有高人相助,不然寒弟不會安然無恙的。」
莫雲天道:「上回寒兒是不是也被擄走過一次?也是被高人相救的罷。」
莫均道:「是的,父親說得不錯。」
莫雲天道:「既是如此,你該好生查查此事。總不能每次都這麼幸運。」
莫均道:「孩兒遵命。」
這時大夫來了,莫雲天令他為莫寒把脈。那大夫依言而行,后說莫寒無甚大礙,內息平穩。周夫人這才放心,讓莫均帶著大夫去領賞錢。
莫雲天道:「既然是虛驚一場,我們也不要放鬆警惕。放兒加緊對寒兒房舍的看護,須得早晚每幾個時辰換班巡守。若有異動立馬報於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