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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群刑

  四個鬼吏搬來一個長方形的大條案,條案一邊有數十個一尺來高的木楔子,每個楔子都拴著一條細窄的皮繩。

  「諸位貴客,拔舌獄與別個地獄不同,謠言從一人一口而起,卻要經過成百上千的人口口相傳才能成勢,所以一個案子往往能牽出一群造謠生事的罪犯。然而每層地獄只配備四個鬼吏,一個判官,一個閻羅,實在忙不過來,所以我們就發明了群刑,為的是省時省力,讓鬼犯們儘快果報,早日贖完前世罪孽投胎轉世,開始新的人生。」

  連俠萬分佩服地看著將秀信口雌黃,滿眼冒著羨慕的小星星,將秀大人人長得好看,話說得也好聽,明明是為偷懶想的辦法,竟然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義正辭嚴,真是人才啊!

  勇暗暗搖頭,懶就說懶,為偷懶想這麼個法子,還為公然偷懶想這麼多說辭,真是懶到一定境界,無恥到一定境界了。

  將秀沖連俠使個眼色,「開始吧。」

  連俠收斂臉上的笑容,立馬變成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身形一飄就到了二十個鬼犯面前,只聽連續的一聲聲「咔咔咔……」響起。

  得承認,連俠摘下巴的動作實在是太麻利、太乾淨利落了,一手一個,雙手開弓,現在時間兩秒一個,不到一分鐘二十個下巴就都摘完了,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做完這些,連俠又飄回將秀身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優雅地拍了拍手,鬼吏趕忙遞上白手巾。其實她那雙小手兒乾淨得很,纖塵未染,可是她還是仔細地擦了一遍,眾人看出來了,這姑娘八成有潔癖。

  摘完下巴,鬼犯們的嘴就合不上了,四個鬼吏一擁而上,抓住鬼犯的舌頭扽出來,再用木楔子上的皮繩固定住,這時候眾人才發現皮繩的一端有一個小鉤子,釣魚鉤一樣小且尖利,直接刺穿鬼犯的舌頭,無法掙脫。這個步驟用時也不長,兩分鐘足夠了。

  舌頭被固定住,二十個鬼犯的表情就像被掐住了脖子,個個瞪大雙眼,身上的枷鎖限制了他們的雙手,他們只能用胸脯緊靠著條案邊緣,眼巴巴地看著,釘著自己舌頭的木楔子。

  「請閻羅行刑。」四鬼吏大聲道。

  眾人的眼睛馬上看向將秀,只見他右手在蜂腰上一按,從腰間扯出一柄細長的軟劍來,劍僅兩指寬,鋥亮如水,圍在腰裡時就是一條腰帶。劍扯出來,他沒有絲毫停頓,長劍一揮,劍指條案,剛好劈在條案上勒緊的二十條舌頭上,劍過舌斷,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比連俠摘下巴還利索,也更賞心悅目,驚心動魄。

  將秀一記劍招驚艷了眾人。

  小豹心道:好快的劍!

  然而精彩行刑表演的後續並不美好,由於鬼犯都是割舌瞬間一口腥臭的喉頭血噴在條案上,所以條案上面盈滿污血,只見幾十條割斷的舌頭抽動,彷彿幾十條帶血的軟體蛆蟲蠕動……

  晴天嗓子眼兒淺,當場又吐了。

  黑白無常同情地看著晴天,可憐的孩子,以後見了豬舌和醬鴉舌准得噁心。

  小豹看了也有點兒膩味,軟塌塌、粘膩膩的東西她一向不愛吃。

  其他人也有些不適,將秀注意到大家發青的臉色,體貼地讓鬼吏們把血腥的現場收拾了。

  行刑后的將秀有點兒興奮,頭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他看向人群,點名道:「勇,說說觀看群刑的感受。」

  感受?被突然叫到名字的勇一頭霧水,他看看那二十個被割掉舌頭的鬼犯,戴著枷疼得滿地翻滾,無聲地痛哭。

  「挺好,省事。」勇的感受就幾個字,既簡潔,又有點兒敷衍的嫌疑。

  觀眾評語太簡短,將秀不太滿意,他挑眉又問:「難道不美嗎?」

  勇愣了一下,心裡想:這跟美沾邊嗎?

  小豹華麗麗地給了將秀一個大大的白眼,不留情面地說:「美個屁!」

  將秀尷尬地摸摸鼻子,有點兒不想招待他們了,淡淡地道:「你們是先看行刑,還是先打?」

  他剛才說過了,拔舌獄的過關條件很簡單,在這裡看一天拔舌頭,有興趣的可以實操,沒興趣的不勉強,然後再跟他比一場武,就完了。

  勇聞言樂了,「原來我們還有選擇?可您來晚了,我們都看了半天的拔舌頭了。」

  將秀懊惱地甩甩額前細碎的短髮,跟不懂欣賞的人談藝術太無趣了。

  「行吧。帶下一個。」

  下面行刑的,將秀不親自動手了,而且要求連俠也歇著,兩人蹺著二郎腿自顧自喝茶,也不理勇他們了。

  四個鬼吏沒有將秀和連俠的拔舌手藝好,但也是熟手,兩人合作,一人摘下巴,一人割舌頭,速度倒也不慢。

  大家看多了也就沒什麼興趣了,晴天就覺得時間太漫長,這十八層地獄的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慢?

  黑暗的環境辨不出時間,這樣又過了半天。

  將秀和連俠心裡有數,勇和黑白無常也暗自算著時間,勇甚至在思索著,晴天和小豹哪個會跟將秀打,將秀的快劍可不好對付。

  「大人,這兩人可以先行刑。」鬼吏突然帶上來一對男女,女老男少,看樣子是一對母子。

  「呦?還有加塞兒的。」將秀輕叱道。

  鬼吏趕忙解釋:「他們要去秤稱獄,可以讓客人幫忙帶過去。」

  「哦,原來是為了自己省事兒。」這下將秀心裡平衡了。

  連俠嘆口氣,見不得自家閻羅貪小便宜的樣子。

  其餘三鬼吏看了也跟著嘆了口氣。

  黑白無常鐵青個臉,順道帶兩個犯人到下一獄雖說也不費事,但畢竟是要擔責任的,萬一這兩人跑了,責任算誰的?

  鴻鈞道人是看破不說破,無所謂,反正是晴天帶,不用他操心。

  鬼吏呈上兩母子的生死簿。

  將秀只隨意看了他們一眼,就轉頭對連俠說:「這兩個還是咱倆兒出手吧,一人一個。」

  勇一聽就知道這兩人的罪不輕,仔細去看他們的額頭,臉色有點兒變了。

  已經觀刑到麻木的眾人也都有了精神。

  晴天、小豹和牛頭馬面是看不到鬼魂額頭上的字的,皆用詢問的眼神看勇,等勇介紹二人的罪行。

  勇娓娓道來,「這母子二人十幾年前害了一個少年的性命。少年是個讀書人,本來有遠大的前程,但一日騎馬上學堂時遇見一個老太太倒在十字路口。他下了馬,準備去扶這位老人家。可老太太這時突然開始大喊大叫,說她被少年的馬碰倒了,還說少年不是一個好東西,揚言要叫自己的兒子來好好收拾他。不明真相的路人聽說這樣的不平事,圍住了他們,紛紛譴責少年。老太太拉住少年不讓他走,讓路人去找她兒子,她頭腦清晰地說出自己家的地址。然後好事人就真的把她兒子找來,圍觀群眾鬥志昂揚,等她兒子討說法,看熱鬧。老太太和她兒子讓少年把他們送到醫師處,經醫者檢查,老太太的身體並無大礙。可是她非說自己已經被撞傷殘,裝瘋賣傻,說自己被撞得頭腦不清,要賠償巨款,還要少年一日三餐都陪著她,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日常生活。儼然給自己找了一個養老送終的兒子。少年的師長和父母多次出面跟老太太母子協商,但賠償數額和條件始終達不到他們的要求。老太太母子不但經常去少年家裡鬧,還去學堂找少年辱罵,少年根本無法繼續讀書。長期的壓抑和騷擾使少年的頭腦出了問題,就在部落選拔人才的大考前,他瘋了。最後他在某天家人不注意的時候,選擇了自殺,投湖自盡,彷彿清澈的湖水才能洗凈他受的冤屈,還他清白。」

  聽完故事,晴天沒說話,眼睛瞟向群刑條案。

  勇搖搖頭,「兩個人,用不上群刑。」

  這時,鬼魂老太太說:「那件事不是過去了嗎?」

  將秀被逗笑了,「在你這兒是過去了,可是人家還沒過去呢,他給你們備了一份大禮,等你到了秤稱獄就知道了。」

  財迷心竅的人除了財物想不到別的,老嫗竟然問:「什麼大禮?我看他的賠葬也沒什麼呀,只有幾本書,幾支筆。」

  將秀笑得更迷人了,「這禮包你滿意,管飽。」說完,修長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肚子。

  老嫗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將秀大人的手指好冷,像冰針一樣,刺骨冰涼。

  連俠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伍志紅,侯虹彬,驗明正身。」

  鬼老太和她五大三粗的兒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慌張地捂著嘴巴就躲。

  將秀嘴角掛著冷笑,軟劍揮出,細窄的長劍如毒蛇一般從指縫間鑽進兒子侯虹彬的嘴裡,劍刃隨即崩斷了他的牙齒,撬開他的嘴,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卷割起來,迅速把他的舌頭攪碎。

  這一手比剛才的群刑還精彩,侯虹彬隨後吐出一嘴的碎肉渣和血沫子。

  另一邊,兩個鬼吏架住鬼老太伍志紅,連俠輕而易舉地摘了她的下巴,徒手拔出了她的舌頭。

  「每人賞一碗鹽水漱口,完事送去秤稱獄。」將秀輕描淡寫地吩咐。

  觀看的眾人齊齊皺眉,鹽水呀,蘸傷口……噝,怎麼想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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