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205、懿澤行路覺身孕,瑛麟療傷見舊疤
原來,早在阿瓦城中時,瑛麟為了讓胡云川同意近身保護永琪,曾告訴他,兩方交手時,懿澤必會現身。
因此,今日從永琪出逃開始,胡云川便留了心,一直走在護衛隊伍的最末,左顧右盼的尋找懿澤蹤影。
當亂箭襲來時,胡云川東躲西藏。他生怕錯過了見到懿澤的機會,便沒敢前進,忽然發現一支箭也沒了,回頭一看,果然見懿澤在那裡,用龍錫杖擋住了所有的箭。
懿澤以為永琪和救兵都已逃離,這裡早無一人,才敢大膽現身,哪裡想到胡云川出現。
胡云川欣喜若狂,向懿澤道:「我終於找到你了!你表妹說,你今日一定會出現,果然不假!」
懿澤一直覺得,胡云川就像一個神經病,懶得搭理他,只管走自己的路,心裡卻琢磨著,原來瑛麟已經知道她來了雲南,還告訴了胡云川,那麼知道她離京的人應該就還有別人,永琪也遲早會知道。
既然如此,她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直接去找永琪也未嘗不可。
懿澤記得,永琪一行人是奔東北方向去的。她默默想著,如果她現在靠龍錫杖飛著去追永琪,應該很快就能追上。離京來尋永琪的人這麼多,應該沒有人會對她的出現感到奇怪。
懿澤盤算著事情,正在出神,忽然聽到一句讚歎:「你的龍錫杖實在是太厲害了,難怪你們王府的人都說它絕非凡間之物!」
懿澤差點忘了胡云川還在附近,聽見這句又忽然想起。
當著胡云川這個凡人的面,她怎好持龍錫杖飛到半空去?她想,得先甩掉胡云川。
可胡云川牽著馬,就穩穩地跟在懿澤身後。懿澤走快時,胡云川就也走的快些,她走慢時,胡云川也跟的慢一點,她不停的變換方向,但無論她怎樣走,胡云川都跟的緊緊的。
不僅如此,胡云川還很啰嗦。他對懿澤充滿了好奇,不停的問各種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到雲南的?」
「你第一次來這裡,有沒有水土不服啊?」
「你最近都住在哪?」
「你怎麼敢一個人跑這麼遠?」
「你累不累?要不要騎我的馬?」
懿澤終於被聒噪的不耐煩了,向胡云川吼了一聲:「不要一直跟著我行嗎?」
胡云川笑道:「那可不行,我是為了你才來這裡的,不跟著你幹嘛?這種兩國交界的地方,是最危險的,我一定要寸步不離的保護你!」
懿澤面對胡云川熱情高漲的「保護」,甚是無奈,她不得不用凡人最辛苦的趕路方法,就是用腳走。
走了約有一個時辰,她感到分外的勞累。她想,大約是因為從離開京城開始,她一直依靠龍錫杖出行,已經太久沒有走過遠路了,現在猛然走這麼久,自然容易感到累。
勉強又走了一會兒,懿澤實在有些撐不住了,蹲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
胡云川站在懿澤身旁,笑道:「你這樣一直走,肯定走不到雲南就累暈了。你要是不願意跟我騎一匹馬,我可以走路,你自己騎,也不行嗎?」
懿澤不想說話,歇息之時,隱隱感覺到一陣腹痛。她不自覺的將手放在腹部,好像覺得腹部裡面在動,她又將手離開了腹部,閉上眼仔細體會,仍然能感覺到肚子里有東西在顫動。
胡云川又慨嘆道:「我是想不明白你,背後保護你的那個花心王爺,當面又凈說一些難聽的話,何必呢?要麼就讓他對你的心意明明白白,要麼就乾脆與他斷個乾乾淨淨!幹嘛要做吃力不討好的那種?」
懿澤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肚子上,根本不曾聽到胡云川的話。她努力回憶著上次月訊是什麼時候,卻想不起來。離京之後是肯定沒有過的,那離京之前呢?
懿澤默默回想,她心灰意冷了那麼久,只有在上次醉酒後,跑到永琪書房有一夜的床笫之情。現在想想,好像在那晚之後,月事再也沒來過。
想到這裡,懿澤心中猛然一驚,她莫非是又懷孕了?
懿澤記得前兩次懷孕時,也是在懷孕初期特別容易感到疲倦,所以這才是今日走路倍感勞累的原因?
仔細琢磨一陣,懿澤已經確定了七八分。
早幾天前,福靈安就接到兆惠差人快馬傳來的消息,候在兩國邊界處,等待接應已經多時了。
終於在這日,夕陽即將落山時,福靈安見到渾身濕淋淋、狼狽而來的永琪、瑛麟、雲中子等人。
永琪遠遠看到福靈安站在那兒,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安全地帶,只覺得心中感慨萬千,不知該如何表達。他忙忙的下馬來,一時忘記自己的腿上有傷,剛下馬便摔了一跤。
福靈安忙迎上前來,扶起永琪,並請安道:「微臣見過榮郡王、側福晉!」
永琪握住福靈安的手,憂心忡忡的說:「你快派人去找兆惠將軍,我只怕緬兵人多,他會吃虧!」
福靈安點點頭,道:「王爺和側福晉請先到軍營休息。」
這個軍營,指的是劉藻為備戰而集結士兵、操練士兵,新近才駐紮的營帳。這一帶也沒什麼別的去處,他們只能暫時借住於此,才好療傷、以及等候兆惠將軍。
瑛麟背後的箭傷流血不少,她勉強支撐體力了一路,是因為身處險境,如今已經平安歸來,難免鬆懈,瞬間只覺得眼前昏暗,突然昏倒在地。
雲中子嚇了一跳,差點想要上前,又只看永琪。
永琪叫了一聲「瑛麟」,一瘸一拐的慌忙趕來,只見瑛麟已經不省人事。
福靈安叫幾個士兵抬起瑛麟、扶著永琪,一同去了劉藻安排的營帳,緊接著又讓人去找軍醫,為永琪和瑛麟治傷。
軍中無女子,瑛麟背上中箭,治療多有不便。
軍醫富貴蟠,先將瑛麟背上的長箭剪成短箭,又把剪刀給了永琪,讓他把瑛麟的衣服剪開,露出背面,才好拔箭醫治。
富貴蟠交待清楚后,先行離開永琪和瑛麟臨時居住的營帳,在外等候。
瑛麟在軍醫到來之前已經蘇醒了,此刻只靜靜的坐著,等待永琪為她剪開衣服。
永琪和瑛麟雖然有夫妻之名,但卻是連肌膚之親都沒有過的。永琪拿著剪刀,坐在瑛麟身旁,多少有些尷尬。
瑛麟問:「你愣著做什麼?怎麼不剪?」
永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沒幹過這樣的活計,萬一弄疼了你,你可忍著點。」
瑛麟輕輕笑了笑,道:「你好啰嗦!這樣就怕疼,一會兒還怎麼拔箭?不要耽誤時間,軍中向來就數軍醫最忙,怎好讓人一直外面等著?」
永琪只好開始行動,他左手拉起瑛麟脖子後面的領口,右手舉起剪刀,從上往下一點一點的剪開衣服,一直剪到插箭的地方。又拎起裙邊,從下往上剪,也剪到插箭處,然後放下剪刀,將衣服慢慢的往兩邊拉開。
內層的衣服亦如是,層層的剪開,最後連最貼身的肚兜繩子都剪斷了,瑛麟的背面完全展現在了永琪面前。
永琪大吃一驚,他看到瑛麟的後背上,大大小小、到處都是燒傷的疤痕,幾乎沒有幾處完整的皮膚,一眼望去,讓人不寒而慄。
永琪問:「這……這是在圓明園燒傷的?」
「是在刑部大牢。」瑛麟趴在了床上,淡淡的答了一句,然後見永琪半晌沒有動靜,扭頭問:「愣著做什麼?怎麼不叫軍醫進來?」
冬季剛過,這個時節還是冷颼颼的,永琪替瑛麟蓋上被子,但只蓋了腿和下半個背面。露出的上半個背面,帶著兩個箭頭,陷在肉里,不知道有多深。
蓋好被子后,永琪才叫軍醫富貴蟠進來。
富貴蟠看了看箭的位置,對永琪說:「福晉的傷口雖不再要害,但傷口頗深,拔箭時會很疼,王爺要多給福晉打氣!」
永琪點點頭,他坐在瑛麟面前,卻並不知怎麼個打氣。
他和瑛麟之間,太陌生了。
富貴蟠叫了個徒弟,幫他拿著紗布、藥品等物,親自給瑛麟拔箭。
永琪有些緊張,看著瑛麟背上那兩支箭頭,被富貴蟠依次拔出,拔出之時,立刻將止血藥按在傷口上,但血還是濺到了永琪和富貴蟠的臉上。
其實,用不上永琪打氣,瑛麟咬著牙,自始至終並沒有吭一聲。傷口包紮完成後,永琪在瑛麟的臉上、身上看到了細細的汗珠。
富貴蟠讚歎道:「福晉果然非尋常女子可比,在下佩服!佩服!」
瑛麟笑道:「先生謬讚,多謝先生。」
富貴蟠包紮完瑛麟的傷口,又看了看永琪的腿,只見永琪的腿表面肌膚皆已長好,只是有些微腫而已,不像影響行走的模樣。他心下以為,必是永琪身為皇子、從小嬌生慣養的緣故,於是給了些消腫的葯,便拜退而去。
過了一會,福靈安派人送來飯菜,永琪和瑛麟也都不大有食慾,只是應付著吃一些罷了。
成婚許久,永琪和瑛麟還是頭一回一起用餐,還是在床邊。
天色漸晚后,再也沒有別人來到這個營帳,一直都只有永琪、瑛麟兩個。在外人眼裡,他們是夫妻,到了入夜該休息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人來打攪。
這樣,使得永琪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