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196、永琪急生自救計,援兵暗入阿瓦城
於是,雲中子又出現在牢里。不過,這次沒讓獄卒打開房門。
隔著鐵欄杆,永琪看到了雲中子,激動的站了起來,問:「你終於來了?」
雲中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永琪說:「王爺,近日緬甸國王出征還朝,局勢緊張,我有些難處,不能常來,還望王爺見諒!」
永琪問:「國王要怎麼處置我?」
雲中子搖頭嘆氣,一臉灰心的樣子。
永琪卻淡淡一笑:「有什麼壞消息,儘管說就是了,我有心裡準備。」
雲中子答道:「我一直以為,皇上必然派人來救你,可等待多日,卻不曾見過有什麼救援,反而聽說大清要備戰。若是清兵真的大舉攻城,緬甸國王還不把你掛在城門上?到時候,你豈有活路?」
「這件事情,是我的錯,不怪皇阿瑪。我在京城時,就知道雲南不太平,卻沒有做好充分的布署就來了,才會如此輕易被捉,給皇阿瑪和朝臣們添了麻煩。皇阿瑪若是真的放棄我,那倒還好,就怕他心裡惦記著救我,我的存在便會禍及無辜,那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永琪扶著欄杆,神思憂慮。
雲中子有些疑心,問:「你該不會是想死在這裡,以免清廷為難吧?」
永琪輕輕答道:「我確實有過這個念頭……」
懿澤聽了,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永琪又接著說:「可是我離京的時候,一時固執,沒能當面跟我的妻子道別,現在真的好後悔。如果我就這樣死在異國他鄉,再也不能相見,豈不是連好好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了?」
懿澤聽到這句話,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默默感動著,卻更覺得難過。
「那你就不要死!」雲中子抓住永琪的胳膊,十分鄭重的告誡道:「你知道嗎?我在蘇將軍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過我有辦法勸你活著,將軍也在國王面前擔保了你的性命!國王要拿你做交易,你的命就是國王的賭注!你要是死在這裡,大清一定會立刻開戰,到時候,你是流芳百世了,國王一定會在開戰前把將軍和我都殺了!我是為了救你,才假裝投靠緬甸,你要我死了還背一個叛國的名聲嗎?」
「對不起,是我冒失了。」永琪忙向雲中子拱手致歉,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說:「可是照現在這樣下去,我的腿要廢了!」
雲中子沒有說話。
永琪問:「有沒有辦法讓我換個好點的環境養傷?」
雲中子搖了搖頭。
「那能不能讓你那個將軍找個好大夫給我看腿?」
雲中子又搖了搖頭。
永琪有些焦急的問:「我的腿就是被他打傷的,他既然想利用我,就可以放任我的傷口不管嗎?」
雲中子道:「我實話說吧,將軍就是不想讓你的腿康復,他對外封鎖了你腿受傷的消息,等到清緬交戰時,再讓你站出來……」
永琪疑心的問:「他們想藉此羞辱我?羞辱大清?」
雲中子低著頭,默不作聲,就算是默認了。
永琪憤怒的斥責雲中子道:「你不想背上叛國的罪名,就勸我苟且偷生,到時候我像一個瘸子一樣站在世人面前,然後讓他們說大清無人可用到去重視一個殘廢?讓他們嘲笑大清皇帝要選的繼承人原來是個瘸子?」
雲中子無言以對。
永琪吼道:「士可殺不可辱,更何況我還是個皇子!大清的皇子可以死在交戰的城樓上,但絕不能讓大清顏面掃地!你明白嗎?」
半晌,雲中子陪笑般的勸和道:「或許……或許我們可以想出來別的辦法,你先不要這麼激動。或許……或許我可以勸說將軍找大夫……」
永琪問:「你投靠的那個緬甸將軍,他是什麼人?緬甸國王重視他嗎?在朝中地位如何?」
雲中子想了想,答道:「他年輕時也立過戰功,國王對他,不能說不重視,但他在朝中對手還是不少的,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的利用你去立功。」
永琪走到牢房的那頭,左右徘徊了兩圈,心中琢磨一陣,又走回到鐵欄杆旁,對雲中子說:「你回去求見這位將軍,讓他來見我。」
「讓他來見你?」雲中子愣了一下,問:「如果他不來怎麼辦?」
永琪道:「他不是想拿我來邀功嗎?你對他說,我有辦法讓他成為朝中最大的功臣,我想他會來見我。」
雲中子無奈答道:「那好吧,我試試。」
懿澤看著永琪,她不太明白,永琪又在打什麼算盤。
過了一日,蘇丁倫竟然真的來牢中見永琪,除了雲中子,還帶了幾個人來。獄卒打開門,永琪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邊上。
這次先給永琪打招呼的不是雲中子,而是另一個陌生面孔。他十分溫和的向永琪介紹自己和旁人:「清皇子,我叫昆宇,是國王的譯官,這位是蘇丁倫將軍。蘇將軍擔心無法言語交流,特邀我同行。」
說罷,昆宇將右臂放在胸前,向永琪微微禮貌點頭。
永琪也向昆宇微笑點頭,他從中明白一件事,蘇丁倫並不讓雲中子來做翻譯,而專程另找一人,可見對雲中子並不十分信任。
蘇丁倫說了一句話,昆宇便向永琪轉述道:「將軍問你,你如今已是階下囚,見到將軍,為何不拜?」
永琪笑道:「我今日雖然是階下囚,但如果能幫到將軍,也許明日就是將軍的朋友,便無須多禮了。」
昆宇又回復給蘇丁倫,蘇丁倫並不高興,又說了一句話。昆宇又向永琪轉述道:「就算是朋友,也當有朋友之禮,將軍站著,你卻坐著,禮又何在?」
永琪笑答道:「將軍誤會了,我的腿受了傷,已經無法站立和走路,我坐著對將軍說話,總比躺著要顯得尊重吧?我倒也想請將軍同坐,可是,這裡實在沒有適合將軍坐的地方,我又能怎麼樣呢?」
昆宇回復,再轉述:「將軍請你可以直接說正題了。」
永琪點點頭,笑著說:「我想入宮面見國王,煩請將軍引薦,可以嗎?」
昆宇問過蘇丁倫,回復道:「國王未必有空見你。」
永琪笑道:「如果我有辦法阻止清軍宣戰,不費一兵一卒,還能讓雲南各土司繼續向國王上交『花馬禮』,陛下是不是就有閑暇見我了呢?」
昆宇告知蘇丁倫,蘇丁倫有些納悶的樣子,昆宇又問永琪:「你的辦法是什麼?」
永琪笑道:「這個辦法,我必須面見國王才能講。並非我輕視將軍,而是此事實在干係重大,非國王不能決斷。等見了國王再講,也免得國王誤以為將軍越俎代庖。」
昆宇轉述給蘇丁倫,蘇丁倫似乎有些不悅的神色,細細琢磨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對昆宇說了幾句話。
昆宇聽了,點點頭,又對永琪說:「皇子殿下請耐心等等,將軍要請示國王,事若成,你自然可以見到國王。」
說罷,蘇丁倫帶人撤出牢獄。
永琪卻叫住了昆宇:「先生能如此敏捷的意會言傳,倒更像我大清的才子!」
昆宇只是給與了一個很不明顯的笑意,隨蘇丁倫離開了。
緬甸的一行人離開了大牢,永琪又一個人孤獨的斜靠在牆上了。
映著外面照進來的微弱火光,懿澤看到永琪臉上的臟灰、油膩,多日沒有換的破了洞的衣衫,還有一直在發炎、腫脹的腿。
懿澤不知永琪在盤算些什麼,但看著那張無比落魄的臉,總讓她在剎那間有種想要真實出現在永琪眼前、安慰一番的衝動。
可是,她不該出現在這兒,那樣太不合常理了。
但其實,永琪總隱隱覺得他身邊有一個影子,在無形的伴隨著他,這個影子,是那麼的熟悉,只是他不敢說出來,也無人可說。
在大牢這種地方,隔壁也都住著囚犯,外邊不遠處又有獄卒,原本環境就是不安靜的,永琪只能當做是自己的錯覺了。
營救永琪的人馬已經從永北出發,行進在去阿瓦的路上。
兆惠以為,永琪既然是從福靈安這裡被劫走的,緬甸內很可能有認得福靈安的人,甚至還有人在永北探聽總兵府的動靜。為免消息走漏,兆惠不許福靈安離開永北,處理公務悉數如舊。
潛入緬甸的人如果太多,難免會引人注意,可是如果人數太少,又不不足以成事,分散是最好的辦法。
兆惠與瑛麟商議后,為所有參與救援的人都編上了序號,包括總兵府選出來的可信之人、兆惠自己帶來的人、瑛麟從榮王府帶來的人。他制定了一條從永北走到阿瓦的路線,從永北城外開始,到阿瓦城內,沿途每一城至少留兩人,以備救出永琪后回來的一路上都有人接應,遇到不測時也便於接連報信,用最快的速度搬救兵。
其中,總兵府的人大多安排在雲南以內、以及雲南與緬甸的交界處;榮王府的人多安排在距離阿瓦較近的城池中,其中包括阿瓦城內;而兆惠自己的人居於中間,接應首尾。
這種安排方式,是根據所有人熟悉和擅長的事情做出的決定。
真正潛入阿瓦城內的只有八人,其中包括兆惠、瑛麟、胡云川。
來到雲南之後,胡云川一直在關心懿澤的行蹤,卻並未得到一點消息,疑心被瑛麟所騙。
瑛麟卻告知胡云川,永琪在緬甸,懿澤當然也就極有可能在緬甸。胡云川覺得瑛麟分析的有理,再次相信,從雲南踏上了去緬甸的行程。
與此同時,不知情的永琪一直在努力於自救,他終於獲得了進入緬甸王宮面見緬甸國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