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176、懿澤弄權肆復仇,胡嬙蒙冤苦隱忍
安葬了碧彤之後,懿澤開始跟胡嬙算總賬。
懿澤帶著金鈿、玥鳶等來到望雀樓,將望雀樓的所有下人都召集到一處,吩咐道:「王爺如今只是郡王了,需裁剪用度,胡嬙是罪人,不該有人伺候。你們今天就全部收拾東西離開這裡,我會另外給你們分配去處。」
胡嬙和胡云川正在屋裡吃飯,聽到懿澤在院子里說的這番話,胡云川想出去理論,胡嬙卻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胡云川不要多事。
丫鬟僕從都應聲,紛紛去收拾東西。
懿澤帶人走進了胡嬙的屋子,對胡嬙說:「你只是一個侍妾,算不得府里的主子。從今天開始,你的膳食要自己去做,衣服也要自己洗。」
懿澤低頭看了看桌上豐盛的飯菜,又向身後道:「規矩須立則行,把膳房給胡格格送來的飯菜撤掉,拿去餵豬。」
金鈿等帶人將胡嬙和胡云川正在吃的飯菜悉數端出門外。
胡云川站了起來,瞪著懿澤。
胡嬙再次拉住他,站起對懿澤行了個禮,道:「奴婢謹遵福晉吩咐。」
懿澤又說:「膳房圈養的牲畜很擁擠,我看你這裡倒是寬敞,以後就把豬圈遷到望雀樓。你是個牧羊女,養豬應該也難不倒你,以後每天務必把院子收拾乾淨了。」
胡云川將筷子摔到了桌子上,沖著懿澤喊道:「你太過分了!」
「對了,我差點忘了,你現在也是王府的下人,有什麼資格住在這裡?你立刻給我搬出去,住到角門那兒的下房去!沒有我的允許,你也不許踏入望雀樓半步!」懿澤說罷,又帶著人出去了。
胡云川忍不了這般羞辱,拉住胡嬙的胳膊,就往外走。
胡嬙卻甩開他,問:「你幹嘛?」
胡云川吼道:「跟我離開王府,回老家去!」
「我是王爺的女人,王爺在哪,我就在哪,要走你自己走!」胡嬙又回到了自己屋子裡,坐在椅子上。
胡云川追到門內,朝胡嬙發火道:「還『王爺的女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從你進門到現在,他壓根就沒碰過你!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個王爺讓你們一個個傷心欲絕,你們還把他當香餑餑!難道就因為他是皇室貴胄,就值得你死皮賴臉的往上貼?你要不是我的親妹妹,我簡直都看不起你!」
胡嬙固執的說:「你如果嫌我丟人,可以跟我斷絕兄妹關係!反正我本來就沒出息,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裡!」
「那你就等著被欺負死吧!」胡云川怒氣沖沖的走出望雀樓。
衝動過後,胡云川又想起王府近日的一樁樁命案,只覺得渾身發憷,他知道,永琪根本保護不了胡嬙,他如果離開了京城,胡嬙真的有可能會死在這裡。無奈之下,胡云川只好按照懿澤的吩咐,搬入王府不起眼的角房一代,與府內的其他下人同住。
懿澤當真將豬圈遷到瞭望雀樓,且不許府中的人私自到望雀樓幫忙,也不準胡嬙隨意進出望雀樓。胡嬙必須事事親力親為,以保持望雀樓的乾淨整齊。
胡嬙每天餵豬、打理豬圈,以及打掃望雀樓,已經耗費掉大量時間,她每天早起晚睡,卻連一日三餐都顧不上做。如此一來,不必說梳妝打扮,胡嬙連衣服都不能常洗勤換。
永琪因為家務事得罪了乾隆,必須在其他方面來彌補過失,每天忙碌在外,時常不在王府,對後院發生的事情也一無所知。
胡云川買通望雀樓的守衛,進來看胡嬙,只見胡嬙連頭髮都沒有梳,卻在那裡掏豬糞,滿身都是臭味。
他生氣又心疼,斥責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王爺連知道都不知道!你還要堅持到什麼時候?」
胡嬙笑道:「閑著也是閑著,重操舊業,不是也挺好嗎?做這些事情,常常讓我想起我們在家時的許多趣事,好有意思!」
「在家時,爹和我什麼時候能看著你幹活干成這樣?爹還以為你做了王妃,你卻在這裡過的連個一般的下人都不如!我簡直……」胡云川不能說下去,只覺得氣得說不出話來。
胡嬙背過身去,輕輕的說:「你走吧!看不見,你就不會心裡不舒服了。」
胡云川扭頭出去,一口氣跑到了蕪蔓居,看到懿澤和瑛麟正在院中的八角亭中坐著。
瑛麟幾乎每天都會來陪伴懿澤,講一些別的事情分走懿澤的注意力,以免她總沉浸在失去綿脩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胡云川走上亭子,質問起懿澤來:「你到底想把嬙兒整到什麼程度?她就算有錯,懲罰也該夠了吧?」
懿澤冷冷答道:「沒有讓她為我兒子償命,已經是我對她最大的寬容!」
「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假孕騙婚是她不對,可是你的兒子不是她害死的!」
「不是她,那就是你!」
胡云川愣了一下,問:「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那天,我是想要救你兒子的,可是晚了一步,我也很懊惱!我知道你心裡難過,看到你在大雨中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擔心你會想不開,所以才會跟著你!那天你差點淹死在河裡,是我救你回來的,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懿澤站起來,恨恨的問:「我根本不需要你來救!你若不是做了虧心事,怎麼可能會好心幫我?」
「你這是什麼邏輯?我是嬙兒的親哥哥,就一定會是非不分嗎?」胡云川的臉上寫滿無奈,卻也飽含著對懿澤的理解,他望著懿澤,悲戚的陳述起他所目睹的往事:「我一直都記得,皇上為王爺賜婚嫡福晉的時候,我在宮門口兩次看到你的眼神,一次是失望的憤怒、一次是期望的等待。當時,你也剛剛失去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是被迫接納一個與你共侍一夫的女人,能從失望中撿起希望,你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把一個孩子從嗷嗷待哺拉扯到會跑會笑,你很不容易!丈夫背叛,你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當你親眼看到自己的骨肉橫死,而孩子的親爹卻在拚命維護另一個女人,你該有多傷心啊!」
懿澤竟然被這番話感動了,她看著胡云川,心中說不出有多震驚,她沒有想到,這樣一番話,會是從一個被她敵對的人嘴裡說出來的。
胡云川看著懿澤,心中也別有一番感觸。
對視片刻,懿澤又坐了下來,眼淚簌簌的流下。
胡云川的話,勾起懿澤太多的往事,婚後不得不強迫自己咽下的心酸,如今一樁樁、一件件都浮現眼前。
瑛麟對胡云川說:「你不要以為,花言巧語就可以煽動福晉放過你妹妹,她勾引別人的丈夫,就算嫁進王府,也沒有資格做名正言順的主子!不管她有沒有害過世子,世子的死都跟她脫不了干係,她的落魄,都是咎由自取!」
懿澤聽到瑛麟的說辭,從往事中醒來,她忽然意識到,胡云川不過是來替胡嬙說情的,她怎能輕易被打動?
胡云川看著懿澤,又叫了一句:「福晉……」
「你給我出去!我永遠都不會放過胡嬙,除非她死了,或者我死了!」懿澤不允許胡云川再為胡嬙求情,眼神也變得格外冷漠。
看著胡嬙一天天消瘦,臉色也越來越差,胡云川不可能坐視不理,他沒有別的主意,只好又像以前一樣,將此事告訴永琪。
永琪聽說瞭望雀樓變成豬圈,大吃一驚,立刻來到望雀樓來看,只見院子里空無一人,寂靜一片,只能聽到豬的叫聲。他尋聲而去,看到了胡嬙挽著袖子正在餵豬,動作很是嫻熟。
距離豬圈不遠處,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有一個碗、一個盤子。
永琪走過去看,碗里是稀飯,盤子里放著兩個饅頭,他伸手摸了摸,稀飯早就涼了。
永琪走到了豬圈旁,叫了一聲:「嬙兒。」
胡嬙喜出望外,驚訝的問:「王爺來看奴婢了?」
永琪問:「是懿澤叫你做這些的?」
「沒有……是奴婢自己要做的。」胡嬙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洗臉梳頭,渾身髒兮兮的,忙捂住臉說:「你不要一直看著我,我現在一定很醜……」
永琪走過來,拉起胡嬙的手看了一眼,只見手指都被水泡的皺巴巴起皮,二話沒說,丟開胡嬙,又走了出來。
胡嬙看著永琪的背影,喊道:「王爺,你要去哪?」
永琪沒有理會胡嬙,直接向東走到了蕪蔓居,懿澤就在院中坐著。
永琪見到懿澤,也不廢話,直接命令道:「你把豬圈給我從嬙兒的院子里遷出去!」
懿澤正眼不看永琪,答道:「現在我是榮王府的女主人,我有權分配這些事!」
「我命令你立刻把豬圈遷出去!」
「臣妾要是不聽王爺的命令呢?」
永琪問:「你到底想幹嘛?」
「王爺多天不來,一來就是為了她。既然你這麼心疼她,不如休了我,讓她來管王府,就再也不用受苦了!」懿澤瞪著永琪,說話的樣子很強勢,眼中能看到的也只有仇恨。
「好!我拗不過你,我跟她一起養豬,一起受苦,這樣你滿意吧?」永琪撂下這句話,又匆匆的離開了。
懿澤安靜的坐著,望著永琪的背影遠去,又看看天空。自從沒有了綿脩,她的生活變得好清閑,閑的她感到生命毫無意義,居然無聊到以捉弄胡嬙為樂,這樣的人生,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