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93章、太后遊園暗授意,胡嬙傳話做手腳
隔壁的陳府,晚間時,陳可齋將兩個女兒都叫到了書房,問:「我聽說,皇上今天去了天下會,你們知道嗎?」
瑛麟答道:「我已經和他照過面,說過話了。」
瑛鳳道:「父親,我的人剛剛聽到太后正在向乾隆皇帝建議,要在我們入京選秀時留下我們。」
陳可齋點點頭,道:「我已經猜到如此了。」
陳可齋在書房內左右踱步,沉思著。
瑛麟看出陳可齋略有愁容,寬慰一般笑道:「父親不必過於擔憂,其實入宮也沒有什麼,我們都應付得來。」
陳可齋搖了搖頭,道:「我只有你們兩個,你們不能都陷進去,至少得留下一個。到時候,瑛鳳就稱病,錯過這次選秀吧!歷年來,因病錯過選秀時間的人也不少,待下一次選秀,又得三年,三年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瑛鳳似乎有些不滿之態,問:「父親,我們兩個從小所學的東西,我一樣都不差,父親這樣決定,就因為我是庶出嗎?」
「是的。」陳可齋回答的很誠懇,道:「但介意你是庶出的人不是我,是太后。滿人一向看不上我們這些漢人,庶出比嫡出更難在宮中立足。」
瑛鳳扭頭望著窗外,強行讓眼淚回到眼眶,然後一言不發。
瑛麟輕輕的笑著,問:「姐姐,此番入京選秀,誰去了都只不過是個人質,要舔著刀尖過日子,姐姐何必跟我搶著去送死呢?」
瑛鳳冷冷答道:「我自有道理,不需與你多說!」
陳可齋望著瑛鳳、瑛麟,鄭重其事的說:「你們兩個給我聽著,我沒有輕視誰,也沒有讓誰去送死,做這樣的決定只是順應時勢罷了。瑛麟進京后,要隨時給我彙報京師的一切,瑛鳳繼續留在天下會打理,我命中無子,只有你們兩個女兒,你們必須裡應外合、同心協力,才能成事,我安排誰做什麼,誰就去做什麼,不許爭!明白嗎?」
瑛鳳、瑛麟只好異口同聲的回答:「是!」
次日,乾隆專程請太后在沁芳園中遊園,而沒有叫茜琳,是為了彌補一下上次忽視太后的虧欠。
永琪、琅玦、胡嬙等還是像尾巴一樣跟隨在後面。
永琪看乾隆臉上多有疲憊之色,不解的問:「皇阿瑪,我們到杭州之後,停頓下來,不再趕路,大家都恢復了氣力,怎麼您這兩日反而不如在路上時精神好了?」
乾隆攙扶著太后,隨口答道:「朕也說不好,自住了這園子,夜裡總睡不好。你這兩日都在忙著做什麼呢?」
永琪微微笑著,答道:「兒臣住在懿澤小時候住過的屋子裡,忍不住就去尋覓她過去留下的痕迹。雖然這趟出門以來,也時常和她書信往來,她總在信中說一切安好,我卻還是擔心。」
乾隆笑道:「你果然是頭一次做阿瑪,緊張成這樣!」
太后聽了,回頭看了永琪一眼,問:「你可尋覓到什麼了?」
永琪搖了搖頭,答道:「不知是懿澤小時候就太愛清靜,還是遷入京城時搬的太乾淨,她屋子裡幾乎看不出任何生活過的印記。」
太后笑了笑,又問:「公主這兩日又在忙什麼呢?」
琅玦又一次經過了上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塊做屏障用的大石壁,正盯著石頭髮呆,竟不曾聽見太后的問話。
胡嬙忙撞了琅玦一下,琅玦一臉迷茫的看著胡嬙。
胡嬙當著太后的面,不好提醒一遍太后的問話,只好替琅玦回答道:「回太后,公主是第一次出遠門,難免被江南風光吸引,這兩日都忙著看景緻了。」
太后笑道:「胡嬙在宮中的時候,成天的陪著香妃,被香妃帶了出來,卻天天陪著四公主,別人不知道,還當你是公主的丫鬟呢。」
胡嬙亦笑道:「奴婢得香妃娘娘和四公主青睞,是奴婢的福分。」
太後點點頭,又問:「胡嬙年紀應該不小了吧?」
胡嬙答道:「回太后,奴婢今年十八歲。」
「未出閣的姑娘,這個年紀是真不小了。哀家看著,你與公主如此親密,倒不如等公主招駙馬的時候,你也陪嫁過去,給駙馬做個妾室,長長久久的服侍公主,也算全了你們的情誼。」太后說著,頗有深意的回頭看了胡嬙一眼。
胡嬙怕怕的低下了頭,她知道太后不是在安排她的歸宿,而是在警示她。她已經接受過為太后辦事,做了知情人,就必須把這件事效力到底,若不然,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永琪卻信以為真,有些心驚,只是不敢說話,他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他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一個即將做父親的人,而且他是真的很在意懿澤、在意孩子,那麼胡嬙將來嫁到哪、嫁給誰,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午後,胡嬙飯後有些發困,倦怠的歪在床邊,也沒有脫鞋,只是囫圇的隨意歪著,反覆思索著太后的神情和言語,感到很鬧心,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似乎有了一絲睡意,卻突然聽到幾聲輕輕的扣門聲,隨即傳來了琅玦的聲音:「胡嬙,你在裡面嗎?」
胡嬙下床走了出來,見只有琅玦一人,那樣子像是悄悄過來的,便問:「公主有什麼事?」
琅玦雙手揉著帕子,低頭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我……我想請你幫個忙。」
胡嬙笑道:「有事就只管吩咐,今天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
琅玦尷尬的笑了一笑。
胡嬙問:「是跟福將軍有關嗎?」
琅玦點點頭,紅著臉說:「你別笑話我,我……我想了很久了,我不信他是鐵石心腸的人,我想再試一次,如果他還是對我不理不睬,那我就死心了。」
「公主想怎麼做?」
琅玦拉著胡嬙的手,一起走到沁芳園中那個「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大石壁後面,望著大石壁說:「就是這裡。」
胡嬙問:「公主要約將軍在這裡見面?」
琅玦答道:「我知道,按照規矩,我和他是不能單獨見面的,我想他也許就是礙於規矩,不敢面對我。這兩天遊園的時候,我都把每一處看完了,整個園子,只有這裡最隱蔽。」
「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胡嬙有些擔心的樣子。
琅玦道:「我也怕被人發現,可是胡嬙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很難過,我每天都想見到他,可是每次見到他,都和沒見到他沒有任何區別。如果在外面我不抓緊機會,等回去,我就更不可能有機會了。我已經到了該被指婚的年紀,今天太后又說了那些話,我想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我要怎麼做?」
琅玦笑道:「他每天晚上睡前都會在園子里整個巡視一遍,等他走到你那裡附近時,你就告訴他,我會在這裡等他,他若不來,我就等一夜。這一帶沒有房屋,晚上都是黑乎乎的,他如果擔心我的安危,就一定會來。他如果來了,就說明他心裡有我。」
胡嬙聽了,皺起眉頭,猶豫道:「可是……夜裡沒有人的地方,會真的很危險啊!」
「有人的地方我怎麼能單獨跟他見面說心裡話呢?上次香妃和他就說了那麼一會會,下面議論成什麼樣子?我還是個姑娘家,總得在乎名節。沁芳園好歹也是陳府的地盤,能有多危險?」琅玦握住胡嬙的手,搖晃著胡嬙的胳膊,懇切的說:「求你了,你就別擔心我了,我憋在心裡的話不說出來,遲早要憋出病來,那對我才是真的危險!」
胡嬙無奈,只好點頭答應。
果然,入夜後,福靈安就在沁芳園內到處巡邏,給各處站崗的侍衛交待事情,胡嬙一直站在窗口往外看,遠遠看到福靈安往這邊走來,她便走了出來。
「福將軍。」胡嬙叫住了福靈安。
福靈安走到胡嬙身旁,問:「嬙格格有什麼吩咐?」
胡嬙笑問:「將軍每晚巡邏,就只查看有房屋的地方嗎?那些沒有房屋的地方,不去看看嗎?」
福靈安答道:「夜間巡邏是為了門戶安全,自然是重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沒有房屋的地方,沒有必要查看。」
胡嬙道:「可是不住人的地方,不代表那裡沒有人啊。」
福靈安聽得出胡嬙另有所指,問:「不知嬙格格說的是哪一處?」
「沁芳園有一個大石壁,是園中最大的屏障之景,有人讓我告訴你,會在大石壁後面等你一夜。」胡嬙說罷,便回屋去了。
福靈安也轉身離開,繼續去下一處巡邏。
夜漸深,胡嬙又來到茜琳的住處,請人通報求見。
茜琳聽說是胡嬙來了,忙親自迎接了出來,問:「你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
胡嬙一臉苦相的說:「白天我把手鐲掉在園子里了,那是我娘的遺物,本來想明天再去找,可是我擔心的睡不著,還是想立刻找回來,但園子里許多地方晚上都沒人,我一個人去害怕,想看看娘娘這裡有沒有多餘的人手能陪我去?」
茜琳笑道:「我陪你去吧!」
「那怎麼行?都這麼晚了!」
「反正我也睡不著,就當是散步吧!你丟了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多些人幫忙,早點找到的好。」茜琳陪著胡嬙,慢慢走了出來,萊麗和祖慕熱蒂手持燈籠跟在她們身後。
她們走在園中,茜琳問:「大概是掉在哪裡了,你心裡有數嗎?」
胡嬙答道:「白天走過的路線我都記得,肯定就在這條路上。」
茜琳和兩個侍女都沿途四處張望著看,走了好幾條道,都沒有發現手鐲的蹤跡。
胡嬙撓著頭,往一旁看著,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找不到呢?」
兩個侍女的燈籠稍微往一旁照了照,茜琳和胡嬙所站之處有些昏暗,不知怎麼就背撞到了背,只聽茜琳一聲大叫,萊麗和祖慕熱蒂忙持燈籠伸過頭來,看到茜琳掉進了一個隱在草叢中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