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妃朝見 第39章、懿澤刑場許承諾,青嵐遇喜換特赦
懿澤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在刑部大牢等待許久,沒有等到救援,卻讓行刑提前到來。
這一次,懿澤沒有龍錫杖的保護,如果沒有人救,肉體凡胎的她,真的有可能會死。
關於死亡,現在在懿澤心中是一個謎,她並不知道自己死後,是會恢復原來的神族身份,還是和其他凡人一樣墮入六道輪迴。這一點,在投胎之前,沒有人告訴過她,現在想知道也沒有機會了。
永琪騎馬趕往法場,看到了被監押的懿澤。懿澤一身白色囚衣,戴著枷鎖,頭髮凌亂,臉上寫著憔悴。擠擠攘攘看熱鬧的人群,被官兵推向兩側,維持著紀律,等待著行刑時辰的到來。
紅日當頭,永琪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但是,直到午時,也沒有赦免的聖旨傳來,永琪感到十分失望。
「行刑!」監斬的刑部左侍郎納延泰下了令。
懿澤此前是一直害怕離開人世的,讓她留戀的從來不是生命,而是與生俱來的使命。可是在監斬官發令的時候,她望著天空,心中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慰。也許,是因為這些年她始終銘記自己的使命,從來不敢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真的好累好累,因此辜負了觀保對她的疼愛,害死了無辜的貝婷。如果這樣死去,可以如同其他凡人一般墮入六道輪迴,抹去前世的記憶,那麼,她將再也沒有使命,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慢!」永琪從人群中閃了出來。
懿澤從天空的臆想回到了現實,她並不知道永琪在這裡,但此刻看到他,也並非意料之外。
她更不知道的是,觀保已經帶了江湖高手,也埋伏在人群中。只是觀保遠遠看到了永琪,就沒有輕舉妄動,只靜觀其變。
納延泰忙向永琪見禮,又道:「五阿哥,微臣只是奉命行事,不知五阿哥有何見教?」
永琪答道:「我只是想請大人再多等一會,也許,皇阿瑪一會就會傳旨赦免懿澤。」
「這……」納延泰很是為難,道:「行刑時間乃是聖旨上明明白白寫著的,臣不敢妄自延遲,還請五阿哥不要為難下官。」
永琪走上了刑台,走到懿澤面前,答道:「那就請大人連永琪一起斬了吧!」
懿澤看到永琪,不知是欣喜還是失落,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我只會讓你失望,你又何必如此……」
「是我對不起你……」永琪很失落,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混亂的心情,他原以為憑藉著乾隆對自己的寵愛,就會對懿澤網開一面,沒想到他的求情反而加重了乾隆的惱怒,現在他只能指望著青嵐能勸住乾隆,可是永琪心裡沒有絲毫的把握,他了解,這個時候的乾隆是陰晴不定的。
納延泰舊時與觀保也算打過交道的,雖然如今觀保被罷官,但其勢力仍在,納延泰並不想得罪觀保,對於處置懿澤之事本來就有幾分為難,如今見永琪出面,與懿澤又是這樣的關係,更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囑咐左右,將刑場的情況回復皇上,看是否能赦免。
可是乾隆聽說永琪前往刑場阻止行刑,更加惱怒。乾隆會喜歡永琪,本身就是喜歡永琪的穩重、處事不驚,對長輩孝敬、對小輩慈愛,又加上才華橫溢、努力上進,才把永琪當做最器重的兒子。可是如今永琪為了一女子,不僅衝撞自己、忽略了幼妹的亡故,連讀過的聖賢書都丟到了腦後。
當時來人彙報了情況,乾隆立刻臉色陰沉,只撂下一句:「這樣的逆子,不要也罷!他若想尋死,就一起砍了!」
納延泰等待著乾隆最後的旨意,沒多久,果然看到傳旨的到來,當眾宣道:「索綽羅氏不可赦免,立即行刑!再有阻攔者,與之同罪!」
永琪聽了這道旨意,心已經涼了大半,乾隆那麼寵愛他,原來也可以處死他。所謂的虎毒不食子,也躲不過龍顏盛怒。
納延泰向台上喊道:「五阿哥,您就下來吧,微臣求您了。」
永琪知道納延泰在擔心什麼,轉頭對他笑道:「大人,是皇阿瑪要下旨處死我,你執行便是,永琪的生與死,都並非大人之過。」
納延泰怎敢真的斬了永琪?不管乾隆這道聖旨是為了逼永琪離開刑場,還是真的要處死永琪,都只是乾隆氣急敗壞時做的決定。倘若永琪真的死了,過後乾隆後悔了,納延泰可就慘了,莫說是罷官,全家性命都得堪憂。納延泰勸不下永琪,只好與左右商議。
永琪輕輕的問:「你怕死嗎?」
懿澤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怕?」
「活著,太累了。」懿澤低下了頭,完成一件使命,才剛開頭就如此折磨,她覺得,以後的道路更加難以想象。
「只要我還活著,你就必須活著。」
懿澤有些震驚,略抬起頭:「為什麼?」
永琪答道:「因為,如果這世上沒有了你,我生不如死,你不能比我先死。如果我救不了你,那就讓我到地下陪你。」
懿澤不知為何,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無論曾經有過怎樣的誤會,聽了這幾句話,就都不必解釋了。她從不曾接納永琪,一次次讓他傷心,可是,他卻願意為了她放棄生命。
永琪又說:「我一直都感覺到,你心裡有我,但卻故意疏遠我。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想,你一定有你的苦衷。那個苦衷,大概就是讓你覺得活著太累的緣故吧……」
懿澤眼中含淚,苦笑著問:「你怎麼這麼傻?你對我一無所知,就要為了我連命也可以不要?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你和別人都不一樣,雖然我並不知道不一樣在哪裡。如果你願意,我很想知道你的故事,可是此刻我知道來不及。如果你真的為我的痴情感動,請你答應我,做我的妻子。」
懿澤說不清楚心中的觸動,人間有一個人如此傾心相待,夫復何求?從前世到今生,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快樂。這種滋味,就算是苦的,也是甜的。懿澤微微笑道:「天上人間,永不相負。」
「天上人間,永不相負。彼此彼此。」永琪開心的笑了,他還是那麼天真,深陷情網,幾乎是他唯一感到人生真諦的經歷,除此之外,他再不記得有什麼還值得留戀。
他們相互痴痴的望著對方,好像已經忘記了這裡是法場,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有人正在為他們擔心、有人正在被他們為難。
納延泰無奈,只好再次讓人快馬向乾隆啟奏:「臣官位卑微,何以承天命處置皇嗣?微臣無能,請旨降罪。」
乾隆聽了,又遷怒於納延泰,吼道:「既然無能,還要他做什麼?即刻罷官,逐出京師!」
陳進忠聽了,忙勸道:「皇上,納延泰大人不過是不能對五阿哥動手,又無權阻止五阿哥,要是因此就罷官,恐怕滿朝文武都只能棄官歸田了。」
「連你也敢威脅朕!」乾隆指著陳進忠的鼻子。
陳進忠忙俯首道:「老奴不敢。」
忽然外面有人喊起來:「蘭貴人昏倒了!」
乾隆忙走出殿外,命人將青嵐扶到屋裡,宣太醫來看。太醫匆忙趕來,為青嵐診了脈,向乾隆奏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蘭貴人有喜了!」
青嵐睜開了眼睛,聽到了太醫的言語,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歡愉,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喜訊,也或許是她自己早有感知,此時並不覺得稀奇罷了。
皇室的人都很迷信,以為後宮之內,開枝散葉自然是最大的事,雖然乾隆早已有多個子女,仍然是喜出望外,坐到床邊安撫青嵐,青嵐只是不說話。
少時,太醫開了安胎的藥方,宮女若雨端了來,青嵐只是把頭往裡面一扭。乾隆推著青嵐的肩膀,笑道:「與朕置氣也就罷了,難道腹中的孩子也惹了你不成?快將葯吃了,朕給你賠不是了。」
青嵐生氣自然是真的,但這並不是全部,看到葯是若雨端來的,青嵐只怕那不是安胎的,而是墮胎的。她略微側過身子,冷冷的對乾隆說:「臣妾命小福薄,怕是沒有命生下皇嗣,有靈丹妙藥也不濟事。」
「不許這麼說!他可是朕的骨肉,有皇天保佑,怎麼會沒有福分?」乾隆用命令的口吻,但在自己眼裡,這已經算是服軟了。
青嵐冷笑道:「臣妾出身寒微,若非有人相助,哪有機會進入宮闈充數後宮?如今連此等大恩都不能報答,沒臉祈求上天保佑。不如帶了這孩子,一起去陰曹地府贖罪!」
「胡鬧!」乾隆皺起了眉頭,問:「你怎麼如此詛咒自己和皇子?」
青嵐還是只管把臉朝向裡面,反正事已至此,她只能大膽一試。
果然乾隆還是被這招制服了,長嘆一聲,道:「也罷,朕就如你所願,赦免懿澤,令永琪帶她回宮,如何?」
青嵐聽了,心中總算舒緩了一口氣,起身低頭拜道:「謝皇上恩典!」
乾隆盈盈一笑:「這回可以吃藥了吧?」
若雨又將葯端到床前,青嵐有些膽怯,又仔細想想,侍奉自己的宮女天天都會在身側,防不勝防,若是這樣擔心下去,恐怕也沒什麼用,索性就大膽喝葯,他們總不至於當著乾隆的面下手。於是青嵐接過葯碗,一口氣喝了。
後來事實證明,這次的葯,真的是安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