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三生玉墨談笑嫣
「弱女子不涉江湖，素無恩怨，何來的仇家！」三生玉墨經道，話語之中，仍然坦然不懼，墨雲枯月看不出撒謊的可能，心裡也微覺奇怪。
「當然，若是與武林之人往來，腥風血雨地將進入夜未央三生閣。攻擊你之人，不知應是閣下的仇家呢，還是我的仇家？」三生玉墨冷笑一聲。
墨雲枯月被一陣搶白，也無法回答，只好一揖道：「人不泄風塵，風塵自泄人。若是爭端被墨雲枯月引進雅地，那麼墨雲枯月為此向姑娘道歉。」
三生玉墨嫣然一笑，春風拂檻，華露暗生，墨雲枯月竟一陣眼花。只聽得三生玉墨鶯聲燕語：「墨雲枯月前倨而後恭，先小人，后君子乎！」
「不敢，知錯而改，君子之德也。」
三生玉墨的微笑中，有一股難掩的年少稚氣，墨雲枯月更確定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仍走不開去，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而不由自主地聽著它的每一句話。
這種心情，除了三分敬重、三分自重、三分欲知其底細之外，還有一分，到底是什麼！墨雲枯月卻說不上來。三生玉墨道：「前倨後恭，必有所求，你還要試探於我嗎？你這個人，心機實在太深了，與你相處，難以安然自在。」
墨雲枯月連忙道：「非也，在下冒昧而來，已有不該，實不應再相求於姑娘。」
「哦？願間其詳。」
墨雲枯月想了一下，才道：「世傳三生玉墨千層幻，一筆丹青假亂真。小僧肯定姑娘幫忙，模仿一字！」
三生玉墨聽出墨雲枯月仍不肯直說，微微生怒，冷笑道：「要我模仿他人的字畫！此乃小道哉，過去已有數不清的人，同我求摹筆，我從不拒絕，你知道為什麼嗎？」
墨雲枯月不語，三生玉墨道：「我認為好字畫應天下共賞，不應私藏在傖俗的財主府內，因此，只要讓我知道事由，即使是以我的假字畫，換出富豪家中的真字畫，我也樂見其成。只不過為了讓後世鑒賞者能分辨得出真假，我會在我偽作上，以特殊藥水印上「三生玉墨，試描之作」的印鑒，十年後方能浮山紙面，以求不亂真假也。」
「痛快、痛快！世上諸苦可耐，俗不可耐。名家字畫落人俗手，確實是人間至俗難耐之事。姑娘以巧奪天工的技能，將字畫救出俗界，真是大快人心。」墨雲枯月哈哈大笑。
「你要我描摹字畫，不說明用意，我也愛莫能助。」三生玉墨柳眉一挑，又道：「蘭婷，送客！」
「且慢！」墨雲枯月雙頰緋紅，略顯窘態：「小僧向姑娘道歉，還望海涵！」
「唉呦，自有三生閣以來，第一次有人給我們家小姐說了兩次送客，還賴著不走的。我說武林人果然不同，那些個書生，臉皮一個薄似一個，不像武林道上的大和尚，那臉皮啊……」女婢蘭婷掩唇一笑。
「蘭婷，不得造次。」三生玉墨道：「墨雲枯月，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是若你不能說出要我模仿字畫的理由，那麼我也不會捉刀。如果你真有不便，就請回吧。」
「在下想請姑娘模仿熾焰風雷焱九離之宇，用意是得到天衍月魔刀。」墨雲枯月略一想便說出了詳情。
「哦？只是得刀而已嗎？」
「墨雲枯月在千燈岩，創寫古今十八種神器，將十八種神器一一搜羅，是我的畢生之志。因此，純粹是為了得刀而來求字。」墨雲枯月誠懇地說。
三生玉墨沉吟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蘭婷一眼，陡然又轉過臉去，似在忍著笑意，墨雲枯月莫名其妙，只見三生玉墨回過臉來，已容包端斂，道：「墨雲枯月，你自認文武全才，如果我問的問題，你答不出來，那你便是虛何其表。」
「是不是每一個有求於你的人，都要經過你的考驗。」墨雲枯月問道。
「是不是每個去你千燈岩所求之人，都要經過你的考驗？大和尚真是雙標的好手啊！」三生玉墨昂首說道。
「無量天尊，那便請姑娘出題吧！」墨雲枯月不由得老臉一紅。
「這個可有點難，非但要才貫三教，還要學兼化外之土、天子之邦。」
「墨雲枯月均略有涉獵。」
「嗯，釋家所謂「作用是性。」試舉儒家之言同者、異者。」
墨雲枯月稍微一想，便笑道：「孟子在同一章中，有同此者，異此者，二答兼具。告子云：生之謂性。即佛家所言作用是性：而孟子反問：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即反駁此說。」
「何來歷？」三生玉墨再問：「孔子曰：民德歸厚！請舉證正反之說。」
墨雲枯月一怔，孔子說的全句是：「慎終追遠，則民德歸厚矣。」是一種假設，卻卻不是現實的狀況，如何舉證呢？
這一猶豫，侍女蘭婷便笑了：「我來答！太黃右云：失禮失禮，抱歉抱歉。小姐云：犀革之厚也，猶城牆之厚：城牆之厚，猶臉皮之厚與？臉皮之厚也，猶民德之厚與！」
話未說完，就自己笑得吱吱咯咯，三生玉墨也別過臉去笑，墨雲枯月臉上一熱。
「請恕我管教無方，婢子無禮了。你要我模仿熾焰風雷焱九離的字，既然是為了得到龍付聖刀，完成古今十八種兵器，我也樂見其成。請將焱九離的字，借我一觀吧！」三生玉墨正色道。
「多謝姑娘。」墨雲枯月取出了白紙，三生玉墨美目一掃，便走下玉亳，來到池邊，將紙浸在池水中，待撈出一看，紙上已浮出「蜈蚣珠。」三字。
三生玉墨一見，便嬌笑連連。
墨雲枯月以為她又有什麼詭怪，心中加意提防，道：「姑娘為何？」
「這張不是焱九離的字。」三生玉墨掩嘴輕笑。
墨雲枯月一愣，說不出話來。
「墨雲枯月，你險些中了他人的圈套，幸虧你特別來找我求證，否則你必然死在焱九離的手中，這也罷了，恐怕還要落得不智之名，受人恥笑！」三生玉墨正了正神色，而後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