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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血殺

  血!

  到處都是血!

  血流如注!血流滿地!

  血氣森森!血光盈野!

  侯香君一醒來,似乎連空氣都變成了鮮血。

  他置身血潭,一身血液似乎盡皆流向雙眼,皮膚慘白,皮下青黑血管清晰可見,雙手指甲漸漸長長,微微枯黃,死氣繚繞,即便是重生后的商州太陽也不能為它染上一絲光澤,帶來一絲溫暖。

  侯香君瞬間變得如同一個冰涼的死人,他的衣服是冰涼的,身體是冰涼的,神情也是冰涼的,唯獨他的眼睛,此刻就像深埋凍土之下萬萬年的紅寶石,紅得奪目,紅得刺眼!

  侯香君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齒,只不過這笑在他慘白的臉上浮現,便顯得有些瘮人。

  「裝神弄鬼!給我上!殺了他!」老人發號施令。

  眾家丁喚出祖先印記,紛紛上前。

  侯香君家中突然多了沙土、毒水、酸霧、朴刀,這些具備殺傷力的神通向侯香君襲來。

  侯香君發出一聲悲愴至極的哀嚎,長長的指甲像利劍一樣探出,將加諸自身的神通一一擊潰。

  他的祖先印記扭曲變化,從一顆血色小樹漸漸變成一汪深潭,深潭中注入的並不是清泉,而是腥甜的血液。

  驀然,侯香君腳下血光粼粼,踏波而行。

  嗤!

  一名家丁喉管被割開,他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喉管,不明白就在剛才,侯香君明明還在數米之外,怎麼突然就來到了自己身邊。

  嗤!嗤嗤!嗤嗤嗤!

  侯香君的身形在腳下血光的幫助下,化作一團血影,在家丁中來回穿梭,將一名又一名家丁的喉管割開,就好像屠宰場屠夫流水線作業,把一頭頭待宰的牲畜喉管割開。

  噗嗤!

  最先被割開喉管的那名家丁終於沒有了力氣,鬆開捂住喉管的雙手,一股血箭迫不及待噴射而出。

  噗嗤!噗嗤!

  更多的家丁鬆開雙手,一道道血箭噴出,混合著雨水,就好像侯香君的家中下了一場血雨。

  只是這場血雨並未沒入地面或者流入河流,侯香君的祖先印記發出冷幽幽的光芒,照射在那些血箭上,血箭頓時改變方向,注入血潭,血潭的顏色得到血液注入,愈加深邃。

  侯香君表情似哭似笑,看向老人和朱江。

  老人表情凝重,喚出祖先印記,攔在朱江前面,急急道:「江兒,速走!」

  朱江面帶驚恐,一咬牙,扭頭就往外跑去。

  他現在駭得肝膽俱裂,滿嘴苦味,雖然老者讓他先走,自己斷後,但是他卻不可遏止的對老者產生了深深的怨恨:自己在家中好好的養傷,如果不是這老狗的攛掇,自己怎麼會在這種大雨天氣出門,前來找侯香君尋仇?

  老者時刻關注著他,瞅見他的目光,他們相處十幾年,老者幾乎看著朱江長大,頓時讀懂朱江的意思,不由得心生苦澀,但是卻依舊攔在侯香君面前。

  噠噠噠的腳步聲回蕩在侯香君家中,穿透層層血流,顯得有些悶。

  看向始作俑者之一,侯香君體內血液嘩嘩流動,讓他的眼睛血光更盛,隱隱像紫色轉變,侯香君臉上表情愈發冷漠,似乎人的那一部分正逐漸消失。驀然,侯香君發出一聲受傷小獸一般的哀鳴,攸忽消失。

  血光一閃,朱江被侯香君一把攥住脖頸。

  「豎子敢爾!」老人目眥欲裂。

  侯香君冷漠看他一眼,手上用力,朱江腦袋一歪,帶著滿面驚恐,就此死去。

  「不!」老人眼中突然流下血淚。

  侯香君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一絲表情,扭頭看向老人,似乎不清楚他為何流淚,為何還有人性!

  「我要你賠命!」老人伸直身體,一身氣勢節節攀升。

  侯香君目露嘲弄。

  「參君之拜!一拜天地,鬼神退避!」

  老人躬身一拜。

  一道無形偉力擊在侯香君身上,侯香君身形趔趄,身前血潭中,血水蕩漾。

  「參君之拜!二拜君王,天下臣服!」

  老人見狀,又躬身一拜,這一拜之下,老人雙目盡瞎。他的學問境界不足以完成此拜,強行完成,當然要付出代價。

  一聲彷彿來自天上的呵斥,響徹侯香君腦海,無上威嚴加身,讓他不由自主要去臣服,要去聽從,要去自戕,否則便是觸天之怒,冒犯天威,將永墜地獄,受紅蓮業火焚燒,永不超生。

  血海彷彿被挑戰了威嚴,暗流涌動,水勢蓄力,帶動海底枯骨衝上天際,海中,一道道亡靈英魂浮現,大舟中,一頭頭無頭屍體和白骨走出,匯聚成河,齊齊向天嘶吼,似乎在質問蒼天為何不公?為何豺狼當道,善者枉死?

  侯香君跏趺而坐,目中血光閃爍,卻始終不倒。

  老人慘然一笑,他雖眼瞎,但是在他的感知里,代表侯香君的那團血氣雖然有所動蕩折損,卻依舊頑強的凝立不動。

  「參君之拜,三拜江山社稷,黎民蒼生,盡收囊中!」

  老人慾要躬身,一團無形火焰生成,將其四肢一一焚燒,眼見就要燒到軀殼、頭顱,這一拜即將完成。

  侯香君腳下血流成河,延伸到老人身邊,一道血箭從祖先印記中飛射而出,穿透老人額頭,將老人釘在牆壁之上,老人仍在燃燒的雙腳一蹬,瞪大眼睛,死得不能再死。

  帝師府眾人死完,侯香君腦海中異變突生,豐碑迎風而長,瞬間突破天際,如同一根釘子牢牢矗立血海中央。血海掀起一波比一波更大的浪潮,想要淹沒豐碑,浩然正氣和雷霆瞬間爆發,覆蓋血海上空,將血海掀起的浪潮一一擊散,血海之上,血水四射,血花四濺,像是下了一場大雨。

  久之,血海漸漸平靜,依舊枯骨沉浮,孽氣滋生,豐碑屹立其中,頂天立地,不可撼動。

  侯香君眼中血光盡去,但是巨大的悲傷猶如潮水,衝擊得他清醒的意識搖搖欲墜,他強忍悲痛,眼中淚水嘩嘩流下,猶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阿婆!」

  他哭喊了一聲,這一聲低沉沙啞到幾點,就好像喉管摩擦出來的聲音。

  他的心臟更是一陣陣劇烈抽動,像是在進行最後的瘋狂,然後帶著他一起死去。

  他想要嘔吐,乾嘔了幾下,卻嘔吐不出。

  「阿婆!」

  他又喊了一聲,走到老太太身旁,將其抱起,觸手只有冰涼。

  「阿婆!」

  他喚出祖先印記,催動起來,血液奔騰如龍,化作滾滾血氣,注入老太太冰冷的身軀。老太太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在他以為有了一些希望的時候,卻又瞬間回復冰冷。

  侯香君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抱起阿婆,突然化作血光,消失不見。

  王栩在奔跑,晴南洲也在奔跑。

  侯香君醒來的剎那,他們兩個心生感應,齊齊感受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悲傷,之後,晴南洲喚出萬里江山圖,在萬里江山圖上,發現一團血光籠罩孔聖中學附近,經久不散,他立刻知道侯香君家中必定出事了。

  「我最好的朋友出了事,我必須過去!」晴南洲對阻攔自己的父親道。

  「你現在過去,那就意味著我們提前開啟了與帝師府的戰爭!而且,你韜光養晦隱藏的一切,有可能在今日全部浮出水面,被有心人得知!」晴松柏道。

  「若是帝師府要戰爭,那就開啟戰爭!」晴南洲堅定道。

  「你要想清楚,帝師府並非所謂帝師一人!甚至說,帝師只是帝師府擺在檯面上,引導別人誤會帝師府實力的一個小丑!你若因此暴露,那就有可能被他們派足以殺死你的人將你殺死!」晴松柏道。

  「我知道!但是,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兄弟!」晴南洲堅持道。

  父子對峙許久,晴南洲寸步不讓。

  良久,晴松柏看向門外漸漸停歇的風雨,嘆息一聲,讓開道路。

  王栩從378山洞出來,便接到了晴南洲的信息,兩人匯合后,馬不停蹄往侯香君家中趕去。

  只是兩人趕到侯香君家中時,侯香君已經殺盡帝師府來人遠去,兩人查看了帝師府來人的傷勢,表情都有些凝重。

  「血妖!」

  王栩重重吐出一口氣,道。

  晴南洲點了點頭:「這次香君妖化的時間更長,我有些擔心!」

  「我也有些擔心!」王栩道,「但當務之急是要找出香君的下落,阿婆這次被帝師府殺死,我擔心他會心智發狂,不顧一切前去報仇!」

  晴南洲聞言,召喚出萬里江山圖,一雙清澈雙眼密布象徵山川河流的奇異文字,在他看向萬里江山圖的時候,那些奇異文字一一飛出,落在圖中的江山河流之中,朦朧的萬里江山圖瞬間纖毫畢現,連草底的蟲豸、河沙中的貝類都一一顯露。

  王栩見狀,即使對侯香君充滿了擔心,但是不由自主為晴南洲取得的成績而高興。萬里江山圖上的江河蟲魚纖毫畢露,說明晴南洲已經邁上見神中一個小台階之一的見微,只需在博覽群書,行走各方,觀摩完相關學問,就能夠邁上另外一個小台階知著,繼而向另外一個大境界合一境進軍。

  掃視一周,晴南洲汗出如漿,卻沒有發現侯香君的蹤跡。

  「香君收斂血氣,有心隱匿不出,以我現在掌握萬里江山圖的程度查看其蹤跡,現在還做不到!」晴南洲氣喘吁吁道。

  「這也是好事!我們找不到,帝師府自然也找不到!」王栩頓了頓,又道,「而且,這次香君用出血妖之後,竟然沒有陷入持續狂化,以他的頭腦,在清醒的情況下,必然謀而後動。」

  「希望如此!」晴南洲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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