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央離去
輕手一推,房門發出「吱嘎」兩聲,忽起的一陣風助力許相夢開了那兩扇門,許相夢眼前,是空蕩無人,冷靜至極的房間。
一切擺設如舊,好像所有的物件都未被帶走,許相夢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夜央只是不在房間,而並非已經毅然離開。
許相夢一腳踏進房間,每一腳落地,便有一瞬心頓。直到許相夢站在了衣櫃之前,怔住許久,她終究還是伸手去打開,沒有衣物,一件不剩。
所有的悲意席捲而來,許相夢根本沒有流淚的機會,緊跟悲意之後便是氣怒,她重重合上衣櫃的門便轉身朝院子里衝去。
「混蛋夜央,你以為你走了我就怕了嗎,沒有你我一樣能當好這個知縣大人,沒有你,我許相夢還是許相夢,你走,永遠不要讓我再看見你!」許相夢仰天怒喊道。
距離縣衙有相當一段路程的城門口,夜央背著行李,在進出的行人中,夜央是那般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夜央本來以為自己不會猶豫,可此時此刻,他心裡的遲疑拖住他的雙腿,甚至叫他完全無法前行。由遙遠之處蕩漾而來的許相夢的喊聲迴響,聲聲縹緲卻震顫入耳,似是幻覺。
夜央恍然之間彷彿聽見許相夢在背後的呼喚,驀然回首,身後往來之人不少,一張張陌生的臉龐,沒有一人是他心之所想。
走過夜央身旁的許多女子,皆不由得將目光向他投去,愛慕之意顯而易見,幾個女子甚至駐足聊了起來。
「看,是夜師爺呀!」
「真的,像夜師爺這麼完美,世上無二的男子,小女子只想偶爾能遠遠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夜師爺他拿著行李,這是要去哪兒呢?」
「不會是要離開高涯縣吧?」
「啊?那以後豈不是再也看不見他了!」
那幾個女子談話之聲小而又小,夜央也根本無心聽之,只是這樣場景,又叫他不禁想起許相夢。那日,許相夢是女子,她與自己的親密無間,說要為自己驅走爛桃花。腦海里場景如新,卻沒有彼時之人在懷。
或走或留,此刻的決定權只在夜央自己了,他這一生都不曾有過今日這樣的猶豫不決,以往的去留乃至生死,他都不曾遲疑至此。他此時最情不自禁的渴望竟是許相夢能夠出現自己眼前,最期盼不過她能挽留自己。
大半日,由日正至黃昏,許相夢獨自一人坐在園中的石桌邊上,手裡捻搓著花瓣成末。風吹花草揚起或倒抑,映影有隱有現,而夜央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許相夢眼裡。
金勁和成牆多次去勸許相夢吃飯,卻都得她一句:「我不吃!」
夕陽終西沉,明月掛起一刻,晚間的涼意襲來,也冷了許相夢的心。
「許相夢,你在等什麼,看吧,等來的還不是他絕情絕意的一去無蹤影。」
許相夢嘴上雖說的聽來還算冷靜,可她那狠狠捶在石桌上的一拳依舊出賣了她內心的起伏情緒。
許相夢今日兩次重重捶拳,她竟然絲毫未覺手上的淤青和紅腫。
這一夜,漫長得更勝一世;明月光,勢必掩蓋滿天星河的光輝。
又一個清靜安寧的早晨,一反常態,許相夢今日早早爬起,睜眼便跳下床跑出房衝去廚房。
過了不多久,金勁也昏昏沉沉起床來,迷迷糊糊便也往廚房去了。還未進廚院,金勁便聞到了廚房飄出來的一股濃濃煙氣。
「哪來的煙味兒呀!」金勁使勁一嗅狠狠地嗆了一口。
金勁覺得情況不對,便趕緊跑進廚院,才一腳踏進來,便看見許相夢灰頭土臉地從瀰漫著煙塵的廚房裡跑出來。許相夢被嗆得可以,還被煙迷了眼睛,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
金勁第一眼看她一臉土灰還認不出這個灰頭土臉的人是許相夢,細看幾眼才認出她來。
「大人!」金勁趕忙跑上前扶起許相夢,焦急問道:「這廚房是大人您燒著的?」
許相夢猛咳不知,又是點頭又是搖頭,金勁見廚房內煙氣不稍減,便暫且先拋下許相夢在一邊,趕忙跑進廚房處理許相夢造成的火團。
許相夢身心疲累不已,一屁股邊坐在了地上,她只想自己煮個面,卻差點沒把自己烤熟了。
金勁打開了廚房的門窗,煙氣散盡,許相夢也差不多不咳乾淨了吸進去的塵煙,便從地上站起來。
「大人,火已經滅了,煙也驅散了!」
「好,咳,還好沒燒起來。」許相夢終於送了一口氣說道。
許相夢朝廚房走進去,裡面早已被自己鼓搗得一團糟,這雜亂的災禍現場,真是叫許相夢不忍直視。
「一大早就走霉運,老天爺你是耍我玩上癮了吧!」許相夢心裡哀嘆道。
一旁金勁看出了許相夢一副愁容,便問:「大人平日這個點該在睡覺呀,為什麼今日一大早來燒廚房,哎不是,來廚房燒什麼?」
「我,就是覺得餓了想煮碗面,沒想到火跟作對,柴跟我作對,我一上火,就一不小心著了!」許相夢一臉氣憤道。
「大人想吃面,不如金勁煮給您吃?」
「你,會煮麵?」許相夢一臉懷疑問道。
「那是,大人回去整理整理儀容再到廚房來,金勁絕不會讓大人失望!」
平日里啥正事都不見金勁如此來勁,他這樣自信滿滿,許相夢雖有疑憂卻還是給了他這個機會,只期盼他不要跟自己一樣點了廚房就成。
許相夢心有餘悸且略帶擔心地回了房間里,一眼瞥過鏡中自己的形象,當真是嚇了一大跳。
「哇,這是我嗎?」許相夢驚道。
許相夢擦擦洗洗換了一身衣裳便又往廚房去了。金勁此次居然當真不是口出狂言,還未進院,許相夢便聞著撲鼻而來的香味。
許相夢飢餓難耐,「嗖嗖嗖」便衝進去廚房,正好,金勁盛好了面擺在飯桌上。雖說只是一碗清水面,幾葉嫩綠菜,一個荷包蛋,但即便是這樣簡單的事物,也需要一定功力,否則只會像許相夢一樣搞砸。
許相夢忍不住撲了上去,拿起筷子便吃上了,味道果然不比賣相差。
「看不出來呀金勁,一個男人,煮麵倒是有一手!」許相夢不禁誇道。
「也只會煮個面而已!」金勁還有些謙虛起來。
「不不不,你除了會煮麵,還會吹牛皮拍馬屁!」許相夢調侃道。
「大人你這是在誇我嗎?」
金勁一臉哀怨地望著許相夢,心裡還有些委屈起來,自己也是好不容易親自下廚煮碗面,可許相夢還藉此損自己一句。
「我是開玩笑的!」許相夢趕緊解釋道。
金勁正原諒許相夢對自己開的玩笑,她卻又補上一句:「那倆可是金勁你練得出神入化的畢生絕技!」
「大人,你能別耍我玩了嗎?」金勁一副可憐相哀求道。
許相夢一邊聽金勁的哀怨一邊端起面碗喝盡了湯,不覺飽便將碗遞到金勁跟前,笑道:「好吧,那再來一碗!」
金勁一張臉都沒了表情,獃獃地望著神態輕鬆的許相夢。
「金勁!」許相夢乍地大喊出來。
「啊?」金勁驀地回神。
「我說我還要吃一碗面!」許相夢一吐一字說道。
金勁趕緊接過許相夢手裡的碗走到鍋灶旁,他暗暗思索:這大人也太難伺候了,難怪夜師爺要走……對呀,夜師爺走了嗎?
金勁心中擔憂著夜央是否已經離開,一碗面端到許相夢跟前,竟只搭上桌沿,「啪嚓」碎了一地碗碎和麵條。
金勁乍地被這破碎聲嚇得回神,許相夢抬頭盯著他,滿臉怨氣與不滿。
「大人對不起!」金勁趕緊急言求饒道。
許相夢本以為自己能沖金勁發一頓脾氣,但她沒有。
「算了,我不吃了。」許相夢起身便欲走出廚房。
「大人!」金勁突然喊道,猶豫了一刻,還是問道:「夜師爺他沒走吧?」
金勁心裡不安滿滿問道,可許相夢那一刻的心更似冰碎,他腳下驀地一頓,將所有的情緒都握緊在拳心。
金勁問出那句話地瞬間,自以為也是要完蛋了,畢竟夜央和許相夢這次的矛盾都鬧到分道揚鑣的地步了,可與夜央這位師爺相處了一年多,不舍是必然,所以他咬緊牙關還是問了。
許相夢久久沒反應,看她怒顫的拳頭,金勁自然越發恐懼,害怕她這是在醞釀怒火,到時候轉身對自己就來一頓胖揍。
「沒有夜師爺又不會怎樣,天底下師爺多的是,街上一抓一大把。」
許相夢回身眼神中滿是堅決,說罷便轉身邁著大步出了廚房。金勁算是鬆了一口氣,可心裡還是稍有不悅,許相夢這話的意思,還不就是夜央已經離開了。
「天底下師爺是很多呀,可夜師爺只有一個。」金勁嘆道,又一個人站著碎碎念道:「夜師爺哪兒都好,對大人也是好得沒話說,大人你怎麼就不明白夜師爺的好呢?他就這麼走了,金勁我反正是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