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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迷之身份

  夜央俯身去撿起地上的碎片,一眼掠過積水的小土坑,竟看見了許相夢笑得燦爛,夜央手指一動,碎片掉落水坑,濺散了眼裡的幻象。

  「客官,我來收拾就好!」小二跑來拾起茶杯碎片。

  夜央起身佇立窗前,日正窗外,路人形色匆匆,或出行,或歸家,夜央心裡乍起一陣落寞,他不由得疑惑自己何時也會感覺到孤身隻影獨行的寂寞,那本該是他早已習慣且甘願一生安於此狀的生活。

  夜央眼神張望窗外大路兩頭,像是在尋找著某一個人。

  「夜公子,幾月不見,為何今日會面帶愁容呢?」

  夜央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他轉頭,便看見一個男子從旁邊的院門走進驛館來,那男子比夜央略年輕幾歲,眉眼五官與夜央有些相似,可他臉上滿溢著笑容,這點便與夜央的冷若冰霜大相徑庭。

  「坐坐坐,小二上酒!」男子道。

  二人坐下,夜央一副嚴肅的神情,那男子倒是一副十分隨性的樣子。

  「如何,他說什麼了?」夜央問。

  小二從后廚里端來酒碗,放在桌上便離開了。

  「哎,幹嘛這麼著急,咱們兩兄弟這麼久不見,先喝兩杯!」男子倒上酒推到夜央前面。

  「我在這裡沒有任何發現。」夜央道。

  夜央自坐下開始邊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他這話一說,對面的男子便抬頭一臉不樂意地盯著他,任憑面前的酒杯溢出來直到順著桌面流到身上。

  「哎呀呀,這……」

  男子放下酒壺,起身抖去身上的酒水,深深嘆了一口氣,坐下說道:「既然夜公子連點敘舊的時間都捨得給我,那央華我也就不拐彎,在這直說了。」

  央華飲下桌上那杯酒,神色驀地一轉,眉宇之間的那份不羈一斂,嚴肅說道:「他說一年的時間,你都沒有半點進展,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能聽出來,他有意派遣他人行此事,甚至已經做了此事。」

  「是嗎?」

  夜央端起桌上的酒杯,心中若有所思,更在那一瞬間想到身為知縣大人的許相夢,她的身份會否就是男子口中所說的他人?

  「聽說你們縣衙來了一位新任知縣,你說她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被派下來的人呢?」央華一邊吃著小菜一邊問。

  「你這次從衡都出來,準備何時回去復命?」夜央問。

  「你這是關心我呢,還是管我呢?」央華一臉心思壞笑著。

  央華一句調侃的玩笑話,卻招了夜央一番冷眼。央華被那一眼盯得直發怵,趕緊求饒道:「行行行,哥我錯了,其實這次他沒讓我傳話視察你的進度,我是自己出來遊山玩水的。」

  聽了央華這話,夜央目光中便多了一分疑惑。

  「所以我才說他可能已經派下了別人來這裡,已經完完全全用不著咱倆了!」央華故作高深說道。

  央華自顧自地吃菜飲酒,一副輕鬆竊喜的樣子。夜央輕輕放下酒杯起身走出門去,央華的見此,便趕緊甩了筷子追到門口。

  「我才來你怎麼就要走呀?」央華一把拽住夜央。

  「既然沒事,我就不打擾你遊山玩水了。」夜央冷冷回道。

  央華試探著鬆開手,夜央竟然真的走出了驛館。

  「還真走呀,也太絕情了!」央華邊說邊上前,一臉哀怨道:「每次走過千山萬水來找你,你不帶我遊山玩水也罷,至少也得帶我去你那個縣衙好吃好喝一頓吧,今日……」

  「我想請你再替我辦一件事。」夜央絲毫不為央華所動,截斷他的話。

  央華一臉怨氣僵在臉上,自己本意是想埋怨夜央一頓,想從他那兒得點便宜,再不濟,只賺他一些歉意也就不算一無所獲,豈料夜央竟能做到如此不通人氣。

  央華一臉委屈地望著夜央,企圖用苦肉計打敗夜央,可還是無濟於事,夜央依舊那副雷打不動的冷峻表情,說道:「替我查一查徐向孟的背景,查到之後來縣衙找我。」

  「哎,夜公子還真是不客氣呀,我有答應替你辦事嘛!」央華一臉委屈說不出口的樣子。

  「縣衙里還有很多事等著我處理,下次你來縣衙,我可以答應你任何合理的條件。」夜央承諾道。

  「夜公子這話留有好大餘地呀,我沒看到你的誠意!」央華故意擺出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面對央華絲毫不妥協的拉鋸戰,夜央心裡居然有願意讓步的想法,他都不知自己居然也會有動搖意念的一天。

  「那好,任何條件。」

  得到了夜央無條件的承諾,央華立馬破愁成喜,得意道:「就要你這句話!真沒想到,我終於贏了你一次,真是太叫人身心舒暢了!」

  驛館里的夥計從一旁牽來夜央的馬,夜央接過韁繩便一躍上馬。

  「真的就這麼走了,不再喝兩杯?」央華問。

  「縣衙里還有……」

  「行行行,這一年多,縣衙成了你的家,捕快們才是你的家人,看來我只能乖乖地,默默地離開。」央華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又失落模樣。

  「你該慶幸自己能遊山玩水,樂得清閑,後會有期。」央華的再一次施計只換不來夜央一句「後會有期」。

  夜央騎馬賓士離去,央華獨身立於馬蹄揚起的塵灰之中,心裡默自哀傷。

  「二哥,等我玩夠了回來呀!」

  央華朝著早已遠去的夜央大喊道,他不知夜央有否聽見,但這一句話包含了絕對的兄弟情意。

  馬背顛簸,馬蹄聲響,但夜央仍舊聽見背後傳來的央華的喊叫。不錯,他們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夜央是央華的二哥,他們談話時所說的「他」便是他們二人共同的大哥央宸。

  夜央不以央為姓,而隨母姓夜,他是被父族唾棄的血脈,苟活於世,身上背負太多沉苦重擔,心中埋葬太多註定被藏匿永世的悲痛。

  夜央開始思索央華的那句話,他說的沒錯,夜央剛到高涯縣時,心裡只有任務,然而漸漸的,夜央習慣了遠離帝都,遠離過往的日子,他安於處理小小高涯縣內的繁雜瑣事,自己來此的真正目的退居其二。

  若真如央華所說,自己的無所作為已叫央宸另有行動,那對夜央而言是一件幸事,只不過掐在那關鍵時刻出現的許相夢的身份,卻叫他不能不擔憂。

  「她會是新的暗探嗎?」

  夜央雖憂也疑,與許相夢相處的時間,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許相夢是央宸派來接替自己的人,如若她是,那她該是披著多厚的偽裝,不僅僅迷惑了他的眼睛,更一步步迷惑了他的心。

  夜央終於開始清理這些日子的記憶,許相夢來到高涯縣衙第一天,夜央便對她的身份持有懷疑,她的氣質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知縣,第一眼的感覺是浪子,痞子,甚至乞丐。

  如果說第一眼可能更多是以貌取人,那後來的許相夢,依舊不像有為官之人的理智沉著,她任性妄為,行事魯莽,這樣的許相夢,不像知縣卻更不符處事謹慎的央宸選賢任能的原則。

  「她到底會是什麼身份,只是知縣徐向孟,還是央宸的暗探,又或許二者都不是?」

  夜央設想了三種可能,任何一種可能的結局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夜央那樣回憶了一番,原來自己對許相夢的懷疑只存在最初見到她面的時候,而之後直到現在,自己對她的懷疑僅僅停留在男女之身,卻對她這個人的起不了疑心。

  想了太多太多,夜央終究還是發現了,不管事實和結果會是如何,他都不希望許相夢受半點傷害。

  幾個時辰之後,夜央一騎入了縣城。

  縣衙里,金勁抓回葯煎好匆匆忙忙端進許相夢房間,看到柳夏青和小蘿的那一刻,金勁差點沒端翻了一碗湯藥。

  「你們怎麼在這裡?」金勁一臉疑惑問。

  柳夏青本坐在床邊,看見金勁端著葯進來,便趕緊起身往他跑去,端過葯來,一臉急切問道:「這是知縣大人要喝的葯吧?我來!」

  金勁根本沒來得及回答是,柳夏青已然端著葯走到了床邊。金勁和成牆倒是心裡疑惑不已,這柳夏青沒事跑來縣衙里照顧許相夢,安的那是什麼心?

  柳夏青端著葯坐到許相夢身邊,不曾想她喂起葯來還有模有樣,只是喂進許相夢嘴裡的葯她一滴沒咽下,反而全從嘴角流回出來了。

  「她怎麼喝不進去呀?」柳夏青慌張地用手帕擦去許相夢嘴角的湯藥。

  「是不是大人昏迷太深了,不能吞咽呀!」金勁一旁著急說道。

  「那可怎麼辦,喝不進去葯,再這麼燒下去可不行。」柳夏青一臉緊張和擔憂。

  「小姐,我扶起大人,你再喂試試!」

  小蘿說罷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扶起病得死沉的許相夢,柳夏青再次將葯送進她口中,卻依舊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金勁和成牆二人看著床那邊的柳夏青和小蘿,剎那間覺得自己二人就跟個沒事人一樣,明明是自己的知縣大人呀!

  金勁二人傻愣著許久,柳夏青和小蘿嘗試了許多方法,碗里的葯白去了一大半,許相夢卻是一口葯沒咽下,小蘿只能先將許相夢躺回去。

  「你們倆傻站著幹嘛呀,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你們大人喝葯呀?」柳夏青焦躁起來。

  二人被柳夏青這一問才回過神來,十分不靠譜地說著自己認為可能可行的方法。

  「一碗都給大人灌進去,或許能喝進下幾口!」金勁道。

  「把大人晃醒吵醒!」

  「不然給她拍醒!」

  柳夏青越聽心裡越煩躁,她將手中的葯葯放下,著急無奈這二人真是關鍵時候一無所用。

  「還有一個方法……」金勁突然興奮起來,卻沒敢繼續說下去。

  「什麼方法,快說來聽聽!」小蘿道。

  「額……」金勁內心還是有些猶豫,糾結著終於還是開了口說道:「方法就是嘴對嘴把葯送進去,不讓葯流出來。」

  「這能行嗎?」小蘿對金勁很不信任。

  「應該可以。」金勁有些底氣不足回道。

  「那你們誰來試試?」

  小蘿輕輕鬆鬆地一問,金勁和成牆倒是惶恐,不說許相夢是知縣大人,就算是個普通男子,也很難跨過心裡那道檻。

  「這……」

  金勁和成牆二人都猶豫不決,小蘿和他們二人爭論起來,柳夏青卻硬下心重新端起了葯。

  夜央回到縣衙,不自覺就走到了許相夢院前,他看見房門開著,又聽見房內有好些個聲音爭論著,便進了院子往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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