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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渡河北上

  西虢國都邑上陽,姬宮湦入住第三天,還沒等好心情散去,游騎就將最新情報送達。姬宮湦一腳踹翻案幾,猙獰著來回走動,大聲吼道:「虞候誤孤,虞候誤孤啊」。身邊侍從跪倒一片,各個噤若寒蟬趴在地上,不敢發出任何響動,怕招來無妄之災。

  發泄完憤怒,姬宮湦連忙說道:「緊急傳令,速召鄭伯候、上大夫杜伯、東伯神使,以及虢公、焦公和虞候來見孤,言軍情相商」。也難怪姬宮湦如此失態著急,計劃是他向天子和朝堂力主推動實施,卻成虎頭蛇尾的笑話,純粹是赤裸裸的打臉。

  不大一會眾人皆來到,見禮落座后,姬宮湦冷聲說道:「游騎來報,條戎南下迅猛,已經攻克虞國北部,如今正在攻打虞都並洗劫周遭」。虞候感到非常震驚,拱手說道:「這怎麼可能,本候還未收到這樣的奏報」。還以為游騎是不是搞錯了,情況如此惡劣,國內會給通報的。

  姬宮湦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擊打在案几上,低沉吼道:「怎麼可能?孤還要問問你怎麼回事呢,說好的誘敵深入,怎麼就成假戲真做,丟的不僅僅是你虞國臉面,還把大周上下的臉面送給條戎人揉搓」。也只有虞候有些懷疑不信,青龍派神殿游騎還是令人比較相信的,且虞國軍事實力有多差,大家心裡都有數。

  杜伯正身說道:「殿下還請息怒,當務之急是如何補救,必須儘快拿出方案來,否則真的是將我大周上下臉面,送給條戎盡情鞭打了」。鄭伯候也站出來說道:「上大夫所言甚是,殿下請三思啊」。東伯靜坐沉默,為虞白芽感到可惜,謀划計策很不錯,奈何虞國君臣太蠢。

  西虢公和焦公不為所動,這種事太子拿主意就好,並非他們對姬宮湦有多尊重,而是虞國有難,有些樂見其成,何不再給太子賣個面子。看了看眾人,姬宮湦嘆息說道:「事已至此,只好立馬進軍渡河平亂,上大夫杜伯為聯軍先鋒,督王師、西虢、焦、虞四部精銳,整軍奔赴髳津渡。令青龍、樊平所轄,立刻西進消滅條戎作亂」。

  緊急會議結束,眾人就要散去準備,神殿游騎情報又抵達。姬宮湦看著信件陷入沉思,鄭伯候連忙問道:「不知前方又有何軍情傳來,還請殿下明示我等」。姬宮湦這才回過神來,低聲說道:「諸位也看看,青龍來信說,將率領雷霆和王師北上山道攔截阻擊,延緩條戎北返故地時間,給晉軍南下包抄條戎老巢製造良機。希望我等能夠組織大軍渡河,消滅虞國土地上的條戎軍隊」。

  杜伯連忙起身說道:「青龍神將此計甚秒,還請殿下按之前會議部署緊急行事,老夫將親率聯軍,從髳津渡過河攻擊平亂,和青龍、樊平形成呼應。若晉候行動迅速果決,一切都如成周明堂布局」。姬宮湦露出笑容,大聲說道:「上大夫所言極是,諸位,都加把勁行事吧,我大周朝的尊嚴,且容宵小肆意踐踏」。

  從宮城回來后,東伯的心情就很糟糕。虞國可謂假戲真做不自知,可西虢公和焦公卻有幸災樂禍的觀望嫌疑,難道京畿道內的諸侯大國都沒落了,這才是大周天子期望想要的。王師既要守衛好京畿地,還得不時出動對外戰爭,這樣不斷的消耗和折損,朝廷能一直獨自承當下去嗎。

  粟櫟很乖巧地給東伯倒了果酒,心情鬱悶時喝兩口就好,這是契老頭的至理名言。東伯喝了口酒,沒好氣說道:「就你聰明機靈,放心吧,青龍是不會有事的,雖然有點危險,但對一方神將來說,可以忽略不計」。粟櫟笑道:「聽先生這麼說,小子我就放心了」。

  東伯卻說道:「你也別高興太早,這次戰事過後,太子殿下對神殿會越發小心謹慎,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啊」。粟櫟皺眉問道:「明明是神殿幫忙達成事,為何太子就這麼小心眼呢」。東伯哈哈一笑,撫須說道:「孩童之言,身處高位必須如此,多想多考慮各方,提前做準備罷了」。

  上大夫杜伯很純粹,並非他沒有粟櫟這般心思,而是守住本心,做到盡職盡責。太子並不喜歡他,天子有點討厭他,這些杜伯都很清楚,但他又能如何做呢,當初選擇了,就不容許中途逃離,這就是他的宿命。如果能追隨當今天子腳步離世,也算種幸福,不用留下來噁心作死,畢竟姬宮湦心胸並不寬,脾氣還很大。

  杜伯的脾氣也很大,尤其是擔任聯軍先鋒時,整軍出發命令很急,各部必須隨時彙報反饋。若有人做事拖延不讓他滿意,杜伯就能當著面罵人。無一人敢掠其鋒芒,都得乖乖聽命行事。敢有頂撞無禮者,輕則被仗著,被換掉職位,重則收押候審。不用懷疑,當年隨軍副佐做監軍時,王師上下就被如此修理過。

  粟櫟跟著東伯駕車出來轉悠,就看到聯軍各部急急忙忙的景象,以及上大夫杜伯的威風八面。東伯撫須說道:「為將者,率軍首重規矩秩序,令行進退者可為上軍。今後你若有機會成為帶兵將領,這些都得懂且會用啊」。粟櫟拱手說道:「小子有這方面的覺悟,但杜伯大人如此行事,有些超出想象」。

  東伯笑著低聲說道:「覺得杜老頭行事,太過霸道嚴厲了吧,又不好意思直說出來」。粟櫟只好苦笑,東伯繼續說道:「作為朝堂的上大夫,杜老頭就以敢說能說著稱,他成為領軍大夫,自然是雷厲風行,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就西虢、焦、虞三國的軍隊,也需要嚴厲主帥治理治理,要知道渡河過去,是要和條戎大軍作戰的,怎麼還能如同一盤散沙」。

  聽出東伯對三國軍隊有些不屑,粟櫟也不追問,這一路上東伯和他說過許多諸侯國的事,過去如何到現在咋樣,讓少年也有些明白,仔細追究下去完全是自尋煩惱。

  編外話:茅津渡是著名的黃河三大渡口,不過對於茅津渡的解讀,作者是有點疑惑的。北魏酈道元的《水經注》「陝城北對茅城,故名茅亭,茅戍邑也,津亦取名」,所以取名為茅津渡。

  陝城是後來的,茅城也是後來演變的,這個茅,應該是髳才對。髳國,即武王伐紂時,陪同下場參與的牧誓八國之一的髳國。在殷商時屬於方國(沒諸侯國和宗主國的親密關係及地位),大周代殷商后,髳國也被拆解,一部分留在原地作為大周諸侯國髳國,另一部分被遷到南方去建立新的大周諸侯國。

  這是宗主國的常規權謀手段,髳國還算好的,同樣是牧誓八國的微國,被拆解的那才叫個慘。因為髳、微皆是獨立方國,頂著夏禮頭銜,卻保留著深厚的戎夷風格,所以無論是殷商還是後來的大周,對他們都是很謹慎提防的。

  隨著歷史進程,髳城也就慢慢演變成茅城了,代表徹底的同化融入。總體來講,茅津渡比起陝津渡、沙澗渡什麼的,很合理很有意義,蘊含著古老起始,包含著融合新生。作者寫的是西周末年故事,所以叫髳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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