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災難降臨
大聲疾呼指揮,四處奔走救火,使出渾身解數,契老頭漸漸將淮夷人的突然襲擊壓制住,兇猛的攻勢浪潮就要退去,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嗚嗚的急促號角聲從北面傳來,伴隨著淮夷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契老頭一時間只感到目眩頭暈難以站穩,手腳冰涼心也沉到谷底。
強打精神不去猜測,契老頭繼續奔走疾呼:「都他娘的加把勁,不要去理會其它,乾死眼前的淮夷雜碎才是正理」。穩定住局勢后,一把拉過樓門下士,契老頭大聲吼道:「這地方交給你了,叫上兄弟們給老子頂住。老夫帶著下面那隊人馬過去看看,不要慌,天塌下來老夫這把骨頭也能扛住」。
北邊求救的號角聲,越來越急促,猶如催命,城邑里已經起火。娘希匹的有鑿黍,你他娘到底是出了岔子。一路狂奔的契老頭內心澄明,耳旁能聽到淮夷雜碎的歡呼大笑,以及婦孺老人小孩發出的驚叫。當下越發著急,讓車夫不停抽打馬匹趕路,徒卒們都被他甩在身後。
城門被撞開后,士卒鄉勇們第一時間就組織反撲,希望能將敵人趕出城去。只是淮夷人更加的兇狠勇猛,一個衝鋒接觸,許多士卒鄉勇就倒下了,雖然也擊殺了不少敵人,但更多的淮夷人嗷嗷叫囂著從城門口湧入。
有鑿黍連忙讓弓手們掉頭處理,用箭矢壓制淮夷人的衝鋒,手握長劍帶領著一隊人馬下了城樓阻擊。一時間殺得城內的淮夷人哭爹喊娘,形成了有效的壓制,但只是短暫的迴光返照,沒有一波反撲將敵人趕出城去,並將城門重新堵上,就註定了悲慘的結局。
城頭少了弓手的壓制,城外的淮夷人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攀爬,而自家的弓手火力射殺,進一步削弱對手的有生力量,再加上被臨時抽調走一部分兵力,城頭徹底開啟了糜爛的肉搏戰。弓手們也不得不轉身投入肉搏,而沒了箭矢的射殺壓制,城樓下淮夷人徹底爆發,兇狠的向四方推進。更多的淮夷人呼啦著從城門口湧入,形成巨大凶潮,迅速席捲周遭的一切。
當契老頭趕到北城門附件時,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到處都是燒殺劫掠的淮夷雜碎,根本就堵不住了。用力的揮舞長戈擊斃數人後,契老頭對著車夫怒吼道:「掉頭去製作坊,要快,快」。此時此刻,個人再如何勇猛了得,也終歸是作用有限,契老頭只希望車駕跑快點,好趕緊飛到粟櫟母子身旁。
在河口大營,粟成氏也很有威望,且能得他人認可。戰爭一開始,她就投身到製作坊,負責調度人手分配活計,還親自參與箭矢的製作。粟櫟在家無聊,又怕他偷跑到城樓參戰,粟成氏就將兒子帶在身邊,去製作坊幫忙出力,只有送吃食時或休戰時,才讓兒子跑去東城樓找師傅。
北城門失守后,淮夷人的推進暫時遭到壓制,亂糟糟的廝殺聲傳來,猶如發生在身旁。粟成氏心裡咯噔一下,看到周圍人們都有些失神落魄,連忙站出來大聲吼道:「該幹嘛幹嘛,別杵著,你們的親人還在奮力廝殺,正需要你們手中的刀戈箭矢,都別愣著,忙活起來」。
眾人眼中有了些光芒,粟成氏將三十來個野遂之人喊過來,說道:「你們幾個拿著武器,拉著這車箭矢,跑去北城門看看,能幫上忙就幫幫忙。若你們中有人立下戰功活著回來,某家定會發動夫君粟造和這孩子的師傅契中士,一起為你們表功受封」。
說完粟成氏跪地一拜,雙手交叉抱胸,大聲說道:「某家以上古五帝之高辛氏後裔在此發誓,若有欺騙隱瞞,不能兌現給予他人承諾,當遭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粟氏一門從此為奴,並永不得脫身」。
野遂之人頓時眼冒精光,高貴血脈和惡毒重誓讓他們信服,而粟造這個從野人到鄉民、再鄉民到中士的口傳人物,也激勵著他們渴望建功立業的雄心,想要擺脫該死的野人身份。粟造是個重情義說話算數的守信之人,眾人也不擔心幫了他妻子幼兒後會反悔。契中士據說是神殿中人,武藝本領十分了得,在這河口大營,沒人是他的對手,一向罵罵咧咧的說一不二。
三十幾號野遂之人,立馬搖身一變,成為渴望斬獲的勇猛徒卒,打了雞血般帶上武器和一車箭矢,迅速往北城門馳援而去。有了粟成氏的決斷指揮,製作坊又恢復了幾分正常,各自手裡忙碌不停,沒有慌亂騷動。
粟櫟在一邊看得大為佩服,母親的果決和應對遠超尋常男子,若她是個男兒身,只怕上士或下大夫之類,也是手到擒來只等閑。或許娘親生活在殷商時代也不錯,聽說婦好作為商王武丁的妻子,也能統兵作戰征討四方,斬獲赫赫戰功而被尊崇並傳下美名。
一切都只是徒勞,北城門從未被堵上,有鑿黍率人短暫壓制過後,遭遇更加兇猛的反噬,自己也當場戰死身亡。淮夷人劫掠成性,瘋狂地歡呼著往四周燒殺搶奪,精瘦的穎水王之子就不一樣,阻止了自家親衛卒的劫掠狂歡,帶領他們直撲製作坊,和被粟成氏承諾而來的三十幾號野遂之人正面相碰。一邊是劫掠殺戮成習慣的淮夷人,一邊是幻想著立功晉陞的野人,都只是眨眼一愣神后,紛紛舉起武器嗷嗷叫著沖向對方。
戰鬥很慘烈,但兇殘的淮夷人,根本不是全憑一腔勇氣的野人們就能夠阻攔的,更何況他們人數還處於劣勢。機敏的一看勢頭不對,立馬開始逃跑,但顯然低估了淮夷人的殘忍,掏出弓箭無情射殺,直接將逃跑之人放倒在不遠處。
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動靜很大,就爆發在不遠處,製作坊的人們聽得是清清楚楚,所以他們更加絕望,因為慘烈的廝殺聲很快就結束,野人們的呼叫逃命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淮夷人的歡呼大笑響徹四周,如凶獸餓鬼一般桀桀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