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的變化
經過一晚的篝火盛會,淮夷人修整完畢,蓄勢待發,露出鋒利獠牙。早食過後,成規模建制的列陣,黑壓壓的渡過岔河走上前來。粟櫟被打發下城樓,契老頭表情有些凝重,那杠碩大的王旗飄揚在此,莫非淮夷人的主攻方向在此。
淮夷人點燃篝火,巫祝們出來跳神祈求,隨後鼓聲陣陣號角連綿,大隊人馬攢動,開始調派人手準備攻城。契老頭大聲怒吼提氣,號召士卒民眾、野遂壯勇們打起精神來,和淮夷雜碎們拼他娘個鳥朝天。粗鄙不堪的話語,非常實際的承諾,充分激起了己方的勇氣和信心。
面對契老頭駐守的東城門,淮夷人採取了分兵攻城策略,大隊人馬嗚啦啦朝北邊開去,認為那裡更容易攻打些,至少沒有殺死自家第一勇士的彪悍老頭。輪番進攻是一種戰爭智慧的體現,不過淮夷人的調度十分簡單粗暴。發動兇猛的兩刻鐘攻擊浪潮后,沒有取得突破進展就吹角後撤。鼓聲繼續響動,第二波的攻城隊伍踏入戰場,繼續發動大規模衝擊攻勢。進攻中缺少章法和統一指揮,批次間的銜接略有點長。
短暫休息調整,契老頭連忙指揮人們將重傷員攙扶下去,野遂壯勇趕緊補上來。戰事慘烈,容不得半點仁慈和猶豫,這時候比拼的就是一口氣,打散了不單難以聚集起來,還他娘的十分危險,一個不好就是城破人亡。沒上過戰場的壯勇也不打緊,身邊有的是飽受戰火考驗的老卒和同伴,只要扶持叫罵著讓他們待在城頭,一輪戰火洗刷過後,就都是合格的戰士。
淮夷人開啟了新一輪的進攻,契老頭在城頭罵罵咧咧走動,鼓舞士氣穩定軍心。「都打起精神來,弓手給我準備射他娘的,放近點在射,別浪費體能,找准那些帶著器械的,或者混在人堆中的雜碎弓手。盾牌手們握好大盾,隨時保護弓手。靠牆的給我貼身護好,淮夷雜碎們爬上來,就給我戳下去」。
相比東城門,北城門的戰鬥更加慘烈,淮夷人認準了這是個最佳突破口,玩命般發動進攻。有些坡腳的有鑿黍並沒有後退半步,卻吼的嗓子有些沙啞。好在鄉民們組成的戍守,戰鬥力量非常有保障,絕非野遂之人那般全靠蠻力,他們有接觸過搏殺訓練,也懂得簡單的團隊配合。
成片成片的屍體倒下去,淮夷人滿懷欣喜的發動猛攻,卻遭遇迎頭痛擊,真是肉沒吃到嘴裡,還崩碎了一嘴牙齒。攻城傷亡慘重卻毫無進展,使得主將統領午食都顧上吃,帶著手下人就跑到大王哪裡去請罪認罰。
能夠自稱穎水大王,獨霸淮河、穎水這兩河之地,淮夷大酋長的腦子也是夠用的。短暫的暴跳如雷和打罵過後,他開始沉思,手下大將都是勇猛的漢子,打仗衝鋒不會含糊,但面對這座防禦嚴實的城邑,得拿出個可行方法才是,要不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士氣,遲早會被消耗潰散掉,到時候只能灰溜溜的率眾敗走。
瞅著王座上臉色陰晴不定的自家大王,沒有人敢站出來喧嘩,一個個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大王的決斷。看到眾人噤若寒蟬的小心樣子,穎水王笑了笑說道:「在座諸位都是我族中的勇士和智慧之輩,有什麼好的建議都請說出來,本王還就不相信,眼前這小小的城邑,能夠讓我等數萬人毫無寸進」。
大王越是不擺臉色笑呵呵的,手下的部族頭領們就越是不敢言,要知道笑面虎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從部族頭人到夷族大酋長,這一路上屍骨血海可都是佐證。眼見眾人還是不發一言,穎水王頓時有些不太高興,黑著臉就想大罵一通。
一位精瘦的青年站起來說道:「父王息怒,孩兒有話要說」。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穎水王高興地說道:「我兒有話不妨直說,說出來也好讓在座的族老統領們幫忙參詳下」。兒子的身體有些單薄,武力並非強項,但腦子還算靈活,這點倒是和他很像,將來或許能夠接班自己做夷族的大酋長。
青年先抱拳朝四周族老統領們致意,這才開口說道:「陳國的軍事力量和武器儲備,絕大多數都跟隨自家君王北上作戰去了,因此他們的戰鬥兵員和武器箭矢都應該匱乏才是,今日上午的戰鬥的也證明了這點。若我們能多多消耗敵人的箭矢,就能形成絕對的人數碾壓優勢,還請父王和各位統領們,咬牙堅持才是」。
穎水王大聲叫好,讓兒子落座後繼續商議,有人開了頭贏得大王讚賞,自然就有人把如何消耗箭矢之法補充完整。最後穎水王興高采烈的宰殺牲畜犒勞眾人,一頓飽餐修整后大軍再發起消耗攻勢。
淮夷人不再一股腦的衝鋒攀爬,而是將石塊、石斧等作為投擲武器,擾亂守城士卒壯勇們的防禦,給人堆中的弓箭手製造精準狙殺的有利條件。這樣的攻城變化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兩撥攻勢浪潮過後,契老頭就發覺自家弓手的折損有些大,頓時明白過來,這就是淮夷雜碎想要的對殺消耗。
野遂之人只有一身蠻力,弓箭這種奢侈品,是他們平時不能接觸到的。鄉民之所以寶貴,就是因為他們接受過弓箭訓練,殷食人家甚至自備有好弓。趁著停戰的休息間隙,契老頭連忙派人到北門去求救,北邊才是弓手最多的地方,因為那裡增派的人手,大多數都是鄉民壯勇。
有了新的弓手補充,契老頭大為舒緩了口氣。哺食過後的作戰波瀾不驚,只是弓手的消耗依然無解。論戰鬥的人數多寡,淮夷人顯然佔據優勢,單說弓手的數量,淮夷人也是穩佔上風。能夠在這種消耗中,還取得點殺敵數目的優勢,全靠居高臨下的城牆做為依託。不過得想想辦法才行,契老頭感到有些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