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叫茹素
那一堆她堆起來的干條草沒有一點變化，裡面藏著的人仍舊躺在那裡。
李朝朝心裡閃過很多念頭，也沒想清楚其中關係，還是和父母一起把這個少年帶回了家。
回去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她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
睜眼就看到一隻芊芊玉手和雪白的手腕在眼前晃，又聽到手的主人說:「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早上呢，沒想到現在就醒了，現在醒也挺好，正好我也餓了。」
李朝朝下意識看去，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黛眉纖細而婉約，一雙眼像盛開的桃花瓣一般在尾端微微上挑，裡面似有雲霧繚繞而又似有水波流轉，鼻小巧而挺翹，沒有塗時下流行的櫻桃唇，而是用橘色的胭脂暈染了全部。
邪祟！
李朝朝伸手就去拿枕頭下的辟邪符，是她哥哥上次回來給她的，桃木所制上面繪了符咒，可以驅趕邪祟。
美人纖長的手指上塗著橘色的丹寇，伸手抽走她手上的木符，看了兩眼又丟回床上。
「虧我還救了你和你那小情郎，你就這麼報答我！這東西對我沒用，別白費心思了。」語氣里三分埋怨兩分嬌嗔，一顰一笑都透露出她非人的氣息。
「是你幫了我，你怎麼做到的？」原來是她幫了忙。
李朝朝並沒從她身上看到惡業，便放下三分戒備與她搭話。
「我蒙住了他的眼睛，不想讓他看到的東西，他什麼都看不到！對了，我叫茹素，是李明朝的人！」
阿哥的人？是阿哥算出來她有次一難所以讓人過來幫忙的？
「那……是我阿哥讓你來的？」
茹素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伸到自己眼前漫不經心的翻動著說:「既然醒了那就去吃東西吧，我知道你家今天做了山雞。」
真是個笑面美人，聽說是阿哥找的人幫了自己，李朝朝對茹素的好感又多了一點。她睡了一整個白天，李父李母肯定在廚房給她備下了吃的，等她醒了就隨時可以填飽肚子。
「你既然知道做了山雞，為什麼不自己去吃？」書上說其他族類大多天性散漫，不能用普通人的規矩去約束他們，沒想到眼前這位還很客氣。
茹素翻了個白眼，狀似無奈的說「李明朝那個呆木頭不讓我偷雞，他說什麼君子固窮，奈何為盜的。」
李朝朝想了想，這確實是她阿哥能說出來的話，李明朝跟著伏清真人走之前，可是正經學了十幾年的儒學，準備去長安做官的。
不過茹素叫阿哥呆木頭？她想了想，還是假裝沒聽見。
吃過飯，朝朝帶茹素去見了爹娘，此時茹素已經收起來了那份漫不經心的做派，學著李朝朝的乖巧，還借了她的衣裳，看上去彷彿第二個朝朝一般。
李父李母乍一看見自己閨女身邊這個二十歲左右的美麗姑娘，也是有些摸不準人是哪裡來的，還沒等詢問，邊看見這姑娘走過來對著他和李母行了個修仙界常用的晚輩禮。
「我叫茹素，是李明朝的人！」
這一句直白的話頓時驚的二老一怔，不過他們到底不是李朝朝這樣的小姑娘，隨即對「李明朝的人」心裡做出了判斷，猜想可能是明朝讓喜歡的女孩過來給他們見見。
看著倒是個好姑娘，就是這性子……別說，跟自家兒子一樣直。
「咳」李父清了清嗓子，試探性的問說:「茹素姑娘，是我家明朝讓你過來的？他可還說了些別的什麼？」
「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我過來找你們。」
李父心下瞭然，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不就是那麼一回事了嗎，孩子大了總要成家立業的，他懂。
想了想，他擺起了長輩的款，端起一杯水準備潤潤嗓子，一邊隨口說:「既然這樣我便直接叫你茹素了，我和你伯母都不是頑固的人，來了我們家就像自己家一樣便是，也別拘謹，說起來也是我們的疏忽沒能早點把明朝的婚事準備起來，我家明朝今年四十有二也不小了，你多大了？」
誰知道茹素下一句話險些讓他把水卡在嗓子里。
「我今年二百一十五。」
……
「朝朝，你爹娘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李朝朝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著，茹素就窩在她身邊給她講修仙界那些故事，問出這樣一句也是讓朝朝有點猝不及防，後來想起晚上阿爹漲紅的臉，還是替阿爹解釋道:「我阿爹不是不喜歡你，是他剛說完讓你叫他伯父，又聽說你年齡比他大那麼多，臉面上有些過意不去。」
「這有什麼，我們族裡我還有個曾爺爺比我小了一百多歲呢……我聽說你們人間的皇帝也娶了個比自己大的，還弄了個什麼金屋藏嬌，說明在你們人間也是可以有妻子比丈夫大的。」
李家是修仙世家倒是真不在意這些，李父李母開明，只要李明朝願意，他們是不會阻止的，不過朝朝還是告訴她:「你說的那個皇后陳氏後來被廢了，因為她跟邪祟有牽扯，後來的皇後衛氏自殺了，因為別人說她跟邪祟有牽扯。」
人有好壞，神獸亦然，有神人瑞獸便有凶神惡獸，崇拜信仰供奉兇惡神獸以求其力量危害他人的，便是行邪祟之力做邪祟之事。
話說到這，朝朝便想起了問茹素:「話說你本體是什麼啊，不會是惡獸吧？」
茹素聞言又是一笑，馬上反駁:「我當然不是啊，不過你怎麼不問問你放隔壁那個小情郎呢，一身都是血頭上還長角，他才更像惡獸吧。」
朝朝訥訥的說:「我都說了他可不是我情郎，剛剛跟你說笑呢，凶獸還是瑞獸有什麼關係呢，我能看得到，你身上沒有惡業，他身上也沒有。」
茹素笑了笑，「那當然，我當年在天山……等等，你剛剛說你能看見，你能看見什麼？」
朝朝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嘴快，阿哥不讓她告訴別人的，不過想想茹素跟阿哥是那種關係，說了應該也無妨。
「我從小眼睛就與旁人不同，看有些人的時候什麼變化都沒有，而有些人身上會有一些黑紅色的氣圍繞著他，我阿哥說那些是惡業，身上有惡業的人殺過人，殺的人越多顏色越深氣越濃郁，還有的跟邪祟有牽扯。」
「那我呢？」
「你身上沒有惡業，但是有一些淡金色的線在飄著。」朝朝說著用手去觸碰那些金色的線。
茹素又笑了笑，語氣里充滿自得:「那是功德。」
不過片刻她的神情又凝重起來，一改之前散漫的樣子，說:「朝朝啊，你註定是要跟我們打交道的，但是在你有能力跟我們這種東西打交道之前，千萬別讓人知道你能看見這些。」
「註定……跟你們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