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同父異母的兄妹
“我觀察她左掌與右掌不同,她的左掌比右掌稍大,掌麵布滿老繭,說明她乃常用左手之人。可方才為你捋平衣角時,她卻用的是右手。”
試想一下,若非心虛,大娘下意識的舉動怎麽會與尋常不同?
淩熙倩閉眼回憶,果然發現這個現象。
她頓時冷笑一聲,卻聽旁邊宗政夜軒冷峻道,“沉住氣,我們先靜觀其變。”
“嗯。”常樂如此尊敬信任這位大娘,淩熙倩自然也不會傻到直接行事,傷了常樂的心。
更何況,她總覺得大娘眼中對她的關懷並未虛假之意。
夜,不知不覺中降臨。涼風拂過整個夕陽鎮,皎白的圓月高掛樹梢,讓整個小鎮看上去頗為寧靜祥和。
水府內,梨花木的圓桌上已經擺好熱氣騰騰的晚膳。淩熙倩與宗政夜軒並排而坐,常樂和大娘各站其左右後方,為兩人布菜。
“來,侯爺。這是大娘拿手的桂花魚,您和五皇子殿下快嚐嚐。”大娘笑的滿臉慈愛,一舉一動更是符合一位老奴對主子的慈愛尊敬。
至於淩熙倩與宗政夜軒表現的也是頗為正常,沒有讓常樂看出絲毫異常。
晚膳過後,大娘又端上自己親手釀製的果酒,為淩熙倩與宗政夜軒各滿上一杯。
常樂見狀,頓時眼睛都看直了,“大娘,雜家每年可都惦記著您這果酒,這次您可說什麽都要讓雜家帶回去點兒啊。”
“嗬嗬,好,好。”大娘笑著應道。在淩熙倩的示意下,也為她自己和常樂滿上果酒。
這一刻,四人的關係似乎並非主仆,而是純粹為敬先淩侯夫婦二人。
隻是,當宗政夜軒將果酒端起放在鼻尖時,眼眸陡然滑過一縷深意。隨即他便感受到有一縷若有似無的眸光掃向自己,眼波微沉,宗政夜軒嘴角勾起一絲奇異的弧度,一口飲盡果酒。
見幾人都喝完果酒,大娘臉上笑意更濃。
酒足飯飽後,淩熙倩與宗政夜軒又去靈堂跪拜了雙親後,這才分道揚鑣,在大娘安排的房間睡下。
夜裏,淩熙倩沐浴後躺在床上,想到枕頭下壓著的那兩張宣紙,她如何都睡不著。
如果不想打草驚蛇,她淩熙倩就必須得想個法子先撬開大娘的嘴,保證她不會告密!
可該怎麽做呢?
迷迷糊糊中,淩熙倩鼻尖聞到一陣若有似無的熏香,這香味不濃,卻好似無孔不入。
好困……好想睡覺……不行,是迷煙!
大腦中陡然清明一片,淩熙倩錦被中的大手狠狠的恰在自己大腿上企圖保持清明,但身體對迷煙卻已經產生本能的反映。
她模糊中看見一道黑色的人影朝自己走來,張了張嘴,淩熙倩想要嘶喊出聲,卻是渾身發軟的昏厥過去……
另一房間內,宗政夜軒同樣躺在床上,看似已經睡去,但整個房間卻都因為他的存在猶如冰窟。
“撲哧”一聲輕響,從宗政夜軒垂在床邊的修長手指發出。一縷透明的液體從指尖激射而出,緊接著,整個房間的溫度春暖大地,恢複常態。
而床上那道人影也似乎睡的香甜,整個人的呼吸綿長而規律。
但就在這時,宗政夜軒房間的大門陡然被人打開。
借著流瀉而入的月光,這道鬼魅的人影逐漸清晰,可不正是滿臉蒼白,左手顫抖的舉著一柄鋒利匕首的大娘。
大娘不會武功,盡管她盡量放輕腳步,可那粗重的呼吸在暗夜中卻是清晰可聞。
直到走至宗政夜軒的床頭,大娘這才顫抖的將匕首高舉,蒼白的臉上糾結而痛苦,嘴中更是嘀咕的喃呢道。
“五皇子殿下,您……您去了後,一定不要找老奴。實在是,實在是……老奴不能將侯爺推向火坑。您的果酒內,老奴加了安神的藥物,您放心……老奴,老奴會早點結束你一切痛苦!”
說到最後,大娘慌亂的眼神已經恢複清明。想到曾經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夫人,她深吸口氣,高舉匕首的手不再顫抖,手臂用力猛地向床上的人影落下……
暗夜中,風,越發的大了。
水府內的竹林隨風擺動,搖晃出沙沙的聲音,投射在精致的鏤空窗戶上,撒落一片猶如鬼魅襲來的黑影。
房間內,大娘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驚恐的看著坐在床上渾身散發著徹骨寒意的男人。
“你……你……”
“大娘是不是該給本殿下一個解釋?”玩味的聲音帶著不為人知的冰冷,從那張完美的薄唇中吐出。
此刻,宗政夜軒斜躺在床上,修長的手指肆意把玩著那柄鋒利的匕首。冷峻的臉上透著詭異而邪魅的微笑,尤其是那雙猶如來自地獄深淵的黑眸。
在這一刻漆黑一片,沒有絲毫的亮光,就那麽輕易的一掃,卻足矣讓人心跳都要停止。
魔鬼!
這絕對是個外表天使,內心魔鬼的男人!
大娘張唇想要呼救,可對麵的男人卻像是與黑暗融入一體。那無形的威壓從四麵八方而來,讓她除了來自靈魂伸出的顫栗,根本無法反抗。
眼看著大娘兩眼翻白,要被自己的氣勢嚇死過去。宗政夜軒眉頭微挑,鳳眸內頓時流光溢彩,猶魔轉神,整個人身上的氣質更是從冰寒冷酷化為如沐春風。
“大娘,你為何想殺我?”他的聲音都變得虛無縹緲。讓人如墜雲端,滿眼除了宗政夜軒此刻如仙如妖的模樣再無其他。
“因為你是皇上的兒子,你和侯爺不能成婚。”大娘雙眸中漆黑一片,整個人在這一刻木訥至極。
“可這又是為何?”宗政夜軒繼續夢幻的問道,心跳卻忽然加快。
大娘重了他的攝魂大法,不可能說謊。那她要殺他的理由……
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樣,不可能!
心中陡然掀起軒然大波,宗政夜軒在這一刻忽然不想在聽大娘心底的秘密,誰知接下來大娘呆滯的聲音卻徹底將他打入地獄。
“因為你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不可能!”下意識的反駁著,宗政夜軒渾身的氣勢更濃,冰凍的寒氣幾乎以實質性的寒霜從他身上彌漫而開,所過之處無疑不被附上一層薄薄的寒霜。
不可能是這樣,若當真如此,父皇不可能為他們賜婚!
一定不可能,一定!
“是真的。”大娘渾身都被薄霜覆蓋,就連眉眼上都掛著一層淡淡的白霜。但她眉眼無光,整個人依舊木訥的坐在地上。
“當年夫人與淩侯大婚之日,淩侯被眾人灌的爛醉如泥,根本無法洞房。老奴在房外擔心了一夜,可是在第二日天蒙蒙亮時,老奴意外發現皇上從洞房中偷偷跑出。事後,夫人懷孕,卻讓老奴買通大夫,將腹中胎兒的月份說小了少許。後來生產時,更是對外揚言小主子乃早產兒,故意錯開了新婚時的那段時間。”
也就是說就連父皇也不知曉淩熙倩的真正血脈?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是再騙我,在騙我!”
入耳的聲音猶如一道道魔音,讓宗政夜軒心神大震。一雙黑眸中不知不覺染上幾縷猩紅,就連那手臂上的墨綠色毒線都在悄無聲息中向前了少許。
整個房間內的一切物事,更是因為宗政夜軒失控的內力,覆上一層薄冰,就連地上的大娘也凍的滿臉青紫,渾身顫抖不止。
“老奴說的都是真的,這件事隻有老奴與夫人知道。夫人曾囑咐過老奴,未來一定要告誡小主子莫要嫁入皇家。”
大娘的話字字落地有聲,卻像一柄柄無形而鋒利的匕首,生生一刀刀插入宗政夜軒的心髒。
疼,從骨子中發出。痛,從每個細胞中傳來。宗政夜軒滿臉蒼白,漂亮的鳳眸布滿血絲,就連性感的薄唇都溢出一縷充滿異象的血漬,整個人眼看著就要失控。
他身形一閃,刹那如同鬼魅的來到大娘身邊,一雙大掌更是緊緊掐住大娘的脖子。
“騙子!你是個大騙子……”
他要殺了她,他一定要殺了這個胡言亂語的女人,一定!
眼看著大娘白眼上翻,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空氣中陡然傳來輕微的波動,流雲蕭一個箭步上前將失控的宗政夜軒與大娘劈暈。
怎麽回事?剛才他就是出去解決了下皇上的暗衛,怎麽樓主居然失控至此!
快速將宗政夜軒扶到床上,流雲蕭診脈後這才驚恐的發現,宗政夜軒體內此刻真氣亂竄,蠱蟲沒有真氣的壓製下,此刻活動的異常劇烈。
該死的,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樓主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果斷坐在宗政夜軒身後,流雲蕭不斷向對方體內傳輸內力,直到整整半個時辰後這才額頭冒汗,渾身虛軟的停下來。
至於身前的宗政夜軒,卻是緩緩睜開雙眸。黑色的鳳眸逐漸閃爍星空點點,卻在掃見地上的大娘時轉成痛苦。
“雲霄。”深深閉上眼,在睜開時宗政夜軒渾身再次冷氣縈繞,除了那說話的聲音沙啞至極,看上去似乎已無大礙。
“傳令左使,全力調查皇上與淩熙倩的關係。”
方才是他關心則亂,所以才會被一段毫無根據的話牽著鼻子走。他宗政夜軒一定會找到證明熙倩身份的證據!
皇上和淩熙倩?
流雲蕭眼內閃過狐疑,麵上尊敬的點點頭。
“不知剛才樓主為何會……”
話還沒問完,流雲蕭陡然感覺自己被一雙漆黑到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眸注視,那種空洞中卻布滿獸性的死亡之氣,讓他從骨子裏生出一絲恐懼,頭皮瞬間發麻。
怎麽可能?
流雲蕭麵上恭敬的低下頭,心中卻猶如海嘯過境,一切都來的如此洶湧而突然。
方才樓主的眼神,那般空洞,卻又帶著毀滅一切的死寂……仿佛一下子幾年前,絕色少年剛從皇子府那個牢籠中走入光明的初見!
怎麽會這樣!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居然會讓向來泰山壓頂都麵不改色的樓主出現如此大的變化!
桃花眼內閃過驚濤駭浪,流雲蕭表麵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隻笑眯眯的繼續匯報。
“樓主,今日老樓主來信,又在催您前往毒隱山。”
毒隱山?對,毒隱山!
宗政夜軒黑眸微閃,隱隱中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混亂的思緒因為毒隱山三個字竟奇異的陡然平靜下來。
對!當務之急,先將淩熙倩一身的奇毒去除才是頭等大事!
至於他二人的關係……宗政夜軒心中鈍痛不止,就先選擇性的忽略。待日後……他定會查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