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敏了
“來了,來了!湯來了!”
這時,老板娘端著一大碗海鮮湯從廚房裏走出來,樂嗬嗬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尷尬。
清歌立即站起身來,給老板娘搭把手,在飯桌上騰出一個空位。
等再次落座時,她輕聲提醒身邊的沈穆廷:“吃飯吧。”
老板娘一家子早就吃過晚飯了,因而飯桌上隻有他們四個人。
老板在隔壁的院子裏賣燒烤去了,老板娘則回到院子裏編竹筐。
見清歌一直自顧自地扒飯吃菜,沈穆廷眉頭微微一蹙,為清歌舀了一碗海鮮湯,推到她麵前。
清歌眼稍微抬,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沒有去動它。
沈穆廷麵色不悅,眉眼一凜,以為清歌不想理他,於是壓低聲音:“難不成,你想要我喂?”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飯桌上其餘的兩個人聽見。
隨即,他又恢複了冷冰冰的表情,不動聲色地端起麵前地湯碗,打算喂給清歌。
張星剛舀了一勺湯到嘴裏,聽沈穆廷這麽一說,猝然嗆住,不停地咳嗽起來。
清歌左手擋了一下他的動作,咽下口中的飯菜,剛想開口拒絕。
就在這時,晏清倒先開口了,聲音清朗溫潤:“阮小姐對海鮮過敏。”
話語輕描淡寫,好像隻是隨意說出口似的。
沈穆廷聞言,眸子驟然一緊,將湯碗擱在桌上,抬眼望向晏清,眼裏湧動著波詭雲譎的情緒。
阮清歌海鮮過敏?他怎麽從來不知道?而這個晏清反而很清楚的樣子。
他內心變的煩躁起來,他總覺得自己同她一起長大,對她已經很了解了,卻連這種小事都疏忽了!
張星見這仗勢,猛地背上一寒,倒吸一口涼氣。
他轉了轉眼珠,打算做個中間人,緩解一下這一波接一波的僵局。
奈何實在駑鈍,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隻好端起沈穆廷為清歌舀的那碗湯,打著哈哈道:“清歌不能喝,就給我吧,我喜歡喝!哈哈……”
一邊說著,就端起那晚濃稠的湯,打算一口解決掉。
誰知,沈穆廷厲聲截住:“放下!”
聲音低沉,不怒自威。
清歌抿了抿唇,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下來。
張星被沈穆廷喝聲嚇的一抖,訕訕地放下了那碗湯,見沈穆廷的臉色,令人瘮得慌!
沈穆廷輕輕地笑了一聲,拿起湯碗中的湯勺,在碗裏攪拌了一會兒,隨即悠悠然地舀起一勺湯,伸到清歌嘴邊。
他挑釁似地望向晏清,嘴角一勾,慢聲說:“我老婆過不過敏,我還不知道嗎?”
清歌將視線移到沈穆廷臉上,眼底蘊著一層悲傷。
他從來都是這樣,霸道自私的很,全然不顧忌旁人,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
晏清剛想站起身來,不料清歌深吸一口氣,奪過擱在桌上的那碗來來回回推過好幾遍的湯,一飲而盡。
她將那隻空碗重重地放回桌上,用力擦了擦嘴邊的湯漬,眼眶有些泛紅。
她輕聲說:“現在,可以了嗎?”
說完,就倏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樓上走去。
飯廳裏,三個男人都呆呆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思不一。
……
果不其然,清歌洗完澡後,身上很快就出現過敏症狀,背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紅疹,瘙癢難耐。
沈穆廷很久都沒回房,清歌心裏也圖了個清靜。
隻是,她快要被癢瘋了,又沒辦法給自己的後背上藥,隻能悶悶不樂地趴在床上翻來覆去。
實在忍不住了,爬起來,從行李箱裏找出止癢藥膏,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艱難地為自己上藥。
不得不說,吳媽想的還挺周到的,竟然還知道在她行李箱裏放一些止癢的藥膏。
不像沈穆廷,不知道她對海鮮過敏就算了,在知道了後,還因為自己的固執和驕傲害她渾身發癢,她都快被氣死了。
這個幼稚惡劣的男人!清歌越想心裏越煩躁,一氣之下,順手抄起手邊的枕頭就朝門口丟了去。
說時遲那時快,沈穆廷就在這時推門而入,條件反射般地捏住了這撲麵而來的攻擊物。
他俊美的眉頭又緊緊蹙起,捏著那個白花花的枕頭,悠然朝清歌走來。
清歌此時睡衣半褪,見這個男人若無其事的走進來,又是一陣鬱悶,還沒上好藥,慌慌忙忙地就把衣服穿起來了。
沈穆廷走到床邊,麵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將枕頭放回原位,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清歌不願再搭理他,將臉撇向一邊,側身就要躺到床上去,然而,卻被沈穆廷伸出來的長手給截住了。
“幹什麽?”清歌略帶惱意地看向他,不知道他還想揪出什麽麻煩來。
沈穆廷將她身體扶正,他側坐在床上,修長的腿搭在床邊。
他在清歌的推搡下卻成功地退下了她的睡衣,清歌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宛若珍珠一般,他呼吸驟然一緊,頓時有些難耐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君子地麵不改色,輕描淡寫地說道:“幹什麽?給你上藥。”
冰涼地藥膏碰觸在她剛剛塗不到的地方,清歌渾身一滯,猛地一個激靈,卻也沒有再阻止他的觸碰。
她微微垂著頭,似是嘲諷地笑了笑:“給人一巴掌,再賞一顆糖,有必要嗎?”
聞言,沈穆廷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麵上有些掛不住。
但是,隻要想起晏清那家夥對清歌竟然如此了解,他心裏就憋著一團火氣,即刻就要噴薄而出。
他也諷刺地笑笑,對清歌反唇相譏:“你和晏清是有多熟,他才會對你這麽了解啊?”
清歌一聽,臉色立即變了,轉過身看向他,眸子裏透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雖然說,晏清曾經對她展開過追求,但那已經是多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更何況,他們之間的相處從來就沒有任何超綱越矩的行為。
沈穆廷自從回瑤鎮見到這人後,一直對此上綱上線,他這種奇怪的行為,清歌很容易誤解為他在意她,心裏對她還有著些許情誼。
可是,一想到程之素在電話裏告訴她的那件事,清歌便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通過筋脈血管直達頭頂。
或許,這一切隻是他骨子裏令人啼笑皆非的大男子主義在作祟!
清歌冷眼看向他,淡淡地說:“以前吃飯的時候誤食海鮮,晏先生對這件事很抱歉,大概因此就記下來了吧。”
那一聲“晏先生”聽在沈穆廷耳裏宛若有一種別樣的風味,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在別扭個什麽勁兒。
“你為什麽一直叫他晏先生?你們兩人不是老熟人嗎?”沈穆廷了無痕跡地轉移話題,聲音冷冷的。
清歌一陣啞然,她張了張嘴,望著他用力捏在手中仿佛要捏爆的藥膏,隻覺得有些好笑。
她眨了眨眼,呆呆地問:“不叫晏先生叫什麽?難道叫晏清?那不太好吧……”
“阮清歌,你……”沈穆廷隨手將藥膏扔在床上,單手就摟住了清歌光滑細膩的帶有幾粒紅疹的細腰。
灼熱的手掌印在清歌腰際,燙的她渾身一顫。
“我什麽?”她在他懷裏掙紮,麵帶不悅地問他。
沈穆廷的眼裏仿佛含著火苗,他沉眼盯著她看,隨即另一隻手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堅毅的嘴唇就朝清歌嘴上襲來。
清歌猛地一把推開他,臉色仿佛凝了一層霜,她寒聲說道:“別碰我!”
沈穆廷詫異地看著清歌,似是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這般拒絕他。
他眯了眯眼,眼底透著一絲危險的氣息,陰惻惻地開口:“阮清歌,你什麽意思?”
清歌深呼吸一下,稍微調整了自己,穿好睡衣,輕聲說:“我累了,想睡覺。”
話一說完,就掀起被子,躺了上去。
沈穆廷望著她這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愣怔了半晌,隨即,轉身走進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中傳來,沈穆廷在洗澡。
清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腦子裏卻是一團亂麻,好像怎麽也睡不著。
強迫自己也不是個辦法,她隻好睜開眼,對著玻璃窗發呆。
明天,還是回S市吧!她昏昏沉沉地想著。
過了一會兒,沈穆廷洗好澡回來了,隨著他躺上床的的動作,旁邊的床位很快陷下了一塊,強烈的男性氣息將清歌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
清歌下意識地朝旁邊挪了挪,拉開與他的距離。
沈穆廷察覺出她細微的動作,伸出手打算將她撈進懷裏,手懸在被子裏,還是垂回了身邊,似有若無地歎了一口氣。
隔天早晨,清歌醒來時,沈穆廷已經不在房間裏。
清歌下樓時,隻見晏清低頭坐在院子裏,周身堆著一些竹篾。
他修長的手指在竹篾間翻飛,清歌一見,很是詫異。
這場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清歌一定不敢相信。
沒想到,高貴脫塵的晏清竟然會編竹篾。
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邊,好奇地問他:“你怎麽會編這個?”
聞聲,晏清抬起頭來,抿嘴輕輕一笑:“以前上學時,上過手工課。會一點兒。”
說著,就將手中的一個迷你版的小竹籃遞給了清歌。
清歌嘴角微微上揚,沒有推辭,便伸手接住了。
放在手裏打量起來,清歌由衷地讚歎:“真漂亮!晏先生,你很厲害!”
晏清站起身來,神色間有些羞赧:“不是什麽複雜的東西。時隔太久,今天恰好看見這些竹篾,就試著玩一玩了。”
“如果,您留在中國,編竹篾,大概也能做的很出色。”清歌笑嘻嘻地調侃他。
晏清哈哈笑出聲來,聲音疏朗。
“你……昨晚沒什麽事吧?”過了一會兒,晏清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旋即問了出口。
清歌站在原地,微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搖了搖頭:“沒事,已經上過藥了,好的差不多了。”
隨後,清歌又頓了頓,眉目微垂,低聲說:“晏先生,對不起。我……先生,他……”
就在這時,沈穆廷和張星恰好從院外走進來,見清歌一大早就和晏清在這邊瞎聊,眸色瞬時深了幾分。
“去吃早餐。今天回家。”沈穆廷闊步走到清歌身邊,牽起她的手,將她朝飯廳帶去。
臨走前,回過頭來看立在他們身後的晏清,客套地說道:“晏董,過兩天是清歌的生日,我們打算在沈家老宅為她舉辦宴會,不知道您有空參加嗎?”
清歌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沈穆廷,那表情好像在說,什麽宴會,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然而,沈穆廷隻是掃了她一眼,沒理會她審視的表情。
“當然。”晏清笑了笑,很有修養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