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除非你死
清歌依然低垂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她被他逼得無路可退,猝然抬頭,瞪大眼直視著他:“憑什麽我要去?和我有什麽關係?” 這兩年來,與她始終形同陌路的沈穆廷似乎挖掘出了一個能折磨她的好辦法,他總是時不時逼她去程之素家,遭受程之素父母的白眼與唾棄。 她真的,受夠了! “憑什麽?”沈穆廷又上前一步,陰狠一笑:“就憑之素因為你至今下落不明!你這是還債你知道嗎!阮清歌,你欠我們的,永遠也還不清!除非你死!” 除非你死!除非你死! 他知不知道,這些話就如一把把尖刀直戳向她的胸口,明明很痛,明明傷口已經鮮血淋漓,可是她卻痛的喊都不敢喊出來,她不敢啊! 她痛苦地閉上雙眼,濃密卷翹的長睫在她眼窩投下一排剪影,她往旁邊躲了一步,已經不想再爭執什麽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的。 可是沈穆廷根本沒想放過她,他手臂再一次加大力度,清歌身子一個趔趄,便撞向了一旁的櫥櫃,滾燙的茶水從壺口灑了出來,電光火石間,清歌將壺口一閃,那剛剛燒開的水便直直的往她膝蓋上澆。 明黃色的茶水順著膝蓋流向潔淨的地磚,鮮明的顏色對比竟無端生出一股妖冶之感。 白皙纖細的小腿漸漸泛紅,膝蓋處已經開始火辣辣的痛,那火辣辣的燒灼感甚至蔓延到小腿、腳背,清歌疼地渾身冒冷汗,瘦弱的身子瑟瑟發抖,她死死咬住嘴唇,眉頭擰成一團,顯然已經痛苦萬分。 此刻他倒是鬆開她的手了,他站在她麵前,一臉淡漠,始終置身事外一般。清歌心已經涼了一大片。 她艱難地開口,語氣裏是哀哀地懇求:“你能不能……幫我接盆冷水來?” 沈穆廷靜默地看了她片刻,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他接下來的話,令她感覺自己甚至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他說:“看,這就是報應,不是麽?” 失落,失望,淒楚,絕望,清歌心痛地已經快呼吸不上來了,她咬著牙,有氣無力地問:“既然我已經這樣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了?” 說完,她甚至如釋重負地揚起一抹微笑。 “哼!”沈穆廷眉色一凜,冷冷地說:“等你好了,逃不過的。”他說話的樣子,就好像在說,你等著吧,我總有辦法一步一步,一點一滴折磨你的。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留清歌在廚房裏自生自滅。 人什麽時候會麻木呢?大概是痛過之後吧!心裏的痛楚,身體上的疼痛,鋪天蓋地地湧來,然而,她已經察覺不到了。 靜默了片刻,她把手中的茶壺放下,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向衛生間走去。 二樓樓梯口,沈穆廷挺拔修長的身影立在那兒,他瞧著樓下的動靜,目光沉沉,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 冰冷的涼水順著膝蓋流向腳底,那涼意仿佛滲透了四肢百骸,被涼水澆灌的那條腿開始泛著陣陣的酸疼感。清歌緊緊閉著雙眼,暈暈乎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是十五歲那年的冬天,沈穆廷比她大五歲,彼時他二十歲,已經是本市S大大三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