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夫妻之間的事
清歌沒有答腔,秀眉一挑,朝蘇淮青車子走去。
蘇淮青看了沈穆廷一眼,目光審視,而後禮貌性地笑笑,尾隨清歌而去。
從後視鏡裏看到兩人雙雙矮身進入車中的身影,沈穆廷嘴角已然抿成了一個淩厲的弧度,那張俊臉仿佛染上了一層寒霜。
蘇淮青的車裏,一首舒緩抒情的古典音樂正緩緩流淌。
兩人許久都沒說話,最後是蘇淮青的話語打斷了兩人間的靜默。
“剛剛那人,是沈穆廷?”不是提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清歌原本是看向窗外的,這會兒倏然扭頭看向他,眸子裏都是訝異。
蘇淮青見她這個反應,目光滯了滯,而後倒自嘲的笑了起來:“不要問我是怎麽認識他的,你的情緒無聲地告訴了我一切。”
方才,從上車到現在,她的情緒就不太對勁,表情籠罩著一圈失落,猜是誰有這麽大本事,怕是沒辦法忽略沈穆廷這個人。
清歌定定地看著他,不作聲,想瞧瞧他到底有多麽敏銳的觀察力。
蘇淮青瞧她那一臉嚴肅的表情,又尷尬地扯扯嘴角,再次開腔:“而且,”說著,他特意頓了頓。
“而且什麽?”清歌眉頭皺了皺。
“而且,我見過他的照片啊!”蘇淮青指節輕扣方向盤,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他的心裏已經如波濤翻湧,久久不能平靜了。
清歌聞言,手指不自覺地攪著手機掛飾,麵色令人捉摸不定。
他說的照片,大概是那張與沈穆廷絕情丟掉的照片同款的,她笑得格外燦爛的那張照片。
因為,這麽些年,他們也僅僅合照過一次,至於結婚證照片,不過是合成的。婚紗照是什麽東西,她沒拍過。
“原來,你還是沒有放下……”似有若無的,蘇淮青輕歎了一聲,而後便兀自專心開車,神情專注,直視前方,不再發言。
清歌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她該怎麽告訴他,她已經好不容易想通了,打算放下了,可是又因為某種原因糾纏不清了呢?
甚至,之前她不但沒有放下,還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嫁給沈穆廷了,一腔孤勇把自己推進火坑了。
蘇淮青的黑色奔馳緩緩駛入阮家大院,清歌被送回家後,得知他在英國曾對清歌關照有加,阮家人熱情地邀請他在家裏用晚餐,他卻之不恭,應了下來。
隨著阮家人陸陸續續地落座,菜剛剛上桌,一位不速之客便登了門。
沈穆廷客套性地向宋姻和阮之遠,阮清遠打了招呼,便拉開清歌身邊的椅子,輕車熟路地坐下。
宋姻和阮之遠對於他突然登門造訪詫異不已,阮清遠則沉著臉看他。
他卻頗不以為意。
“我不是提前說好了傍晚要來接你嗎?怎麽都沒有提前和嶽父嶽母招呼一聲?”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清歌,語氣有些嗔怪的意味。
嶽父嶽母?
對沈穆廷突然到來依然處於訝異中的蘇淮青,聽到這幾個字更是震驚了,他發現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順暢,甚至握著筷子的手都不知不覺收緊。
清歌已經沒有心情去在意蘇淮青的情緒變化,深吸一口氣,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她沒有勞煩傭人,自己起身朝廚房走去,為他添一副碗筷。
剛打開櫥櫃,還握在把手上的右手便被突然橫出來的一隻大手按住了。
男人大拇指指腹若有似乎的撥動著清歌的手心,如羽毛一般,清歌被撩撥得心下一緊。
她掙了掙,那人卻動作依然,不為所動。
清歌有些惱了,抬頭看向他,眼裏有絲絲怒意:“沈穆廷,你幹什麽?”
沈穆廷靜默地凝視她片刻,黃昏的餘暉透過玻璃窗灑了進來,落在他淩厲的五官上,倒也柔和了幾分。
麵對著這樣的他,清歌發現自己又開始心猿意馬了,然而一秒後,她立即掐滅了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想法。
“你幹什麽?”擔心餐廳裏的人聽見,她刻意壓低聲音。
沈穆廷終於開口了,語氣卻是分外僵硬冰冷的:“阮清歌,他是誰?”
“他是誰,和你有什麽關係呢?”清歌冷冷一笑,眸子裏都是嘲諷意味。
他這是大男子主義爆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她偏不肯順他意!
沈穆廷那雙深邃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高大健碩的身體也漸漸彎下,兩人距離漸漸拉近,在清歌周身投下一團巨大的陰影。
他陰惻惻地說:“你不要忘了,你的各種檔案資料丈夫那欄填的可都是我的名字。”
清歌受形式所迫,軟軟瘦瘦的身子稍微朝後仰,右手抵在櫥櫃上,給自己一個支撐。
她大膽地直視著他,眼神裏沒有絲毫怯懦,冷然道:“我倒是想換掉。”
沈穆廷聞言,眼眸驟然一冷,裏麵寒流湧動,他一把攫住清歌的下巴,怒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真、的、很、想、換、掉。”清歌直視著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字一句道。
“嗬嗬,”沈穆廷不怒反笑,他鬆開手,又驟然抓住清歌那隻包紮了一層又一層的左手,按在自己強健的腰際,道:“難怪這麽著急要同我離婚呢!原來是早就找好了下家,。阮清歌,你可真賤呐。那男人知道你曾費盡心機爬上我的床嗎?”
其實,不久前他就已經查清了兩年前的那場荒唐事,他大概是被激怒了,才口不擇言,再一次汙蔑她。
清歌被他寬厚的大手按得生疼,眉頭緊緊蹙起,嘴唇霎時間變得煞白,但還是咬著牙不肯說一句軟話。
舊事複又重提,清歌知道他就是這麽一個惡劣的人,對旁人他能溫和相待,對她,從來都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從來沒有回來過。”清歌忽然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周投下一排陰影,恰如其分地掩蓋了她黯然的情緒。
沈穆廷聽到她仿佛有些嘲弄的話語,心察不可聞地顫了顫,注視她的眸子漸漸邈遠。
兩人好久都沒再說話。
“喂!”阮清遠雙臂環胸倚在門框上,嘲諷地看著沈穆廷,“我說,妹夫?你在廚房裏唧唧歪歪地做什麽呢?飯菜可都涼了。”
說話之間,目光意味深長地掃視著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擁抱”著的兩人。
沈穆廷手上的力度這才鬆了鬆,清歌趁機向旁邊一側,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回到餐廳裏,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多言,都隻是埋頭兀自吃著飯。
蘇淮青麵色特別不好看,腦子裏仿佛浸著一堆漿糊。
阮清歌結婚了,還嫁給了不愛她的,讓她痛苦的沈穆廷。他的心忽然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
“小蘇啊,”宋姻見蘇淮青興趣缺缺,甚至忘記夾菜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呢?”
蘇淮青這才從失神中走了出來,緩過神,忙不迭道:“沒有沒有。菜很好。”說著,意思意思似的夾了一筷子麵前的菜。
宋姻見狀,倒是笑了起來:“你不要拘束。清歌雖然嫁人了,你以後還是可以經常來玩的。”
蘇淮青垂首點了點頭,眼稍的餘光正好掃到了沈穆廷似笑非笑的臉上,原本隻是局促不安的眼眸,瞬間冷卻。
沈穆廷漫不經心地給清歌夾了一隻雞爪,眉梢微挑:“快些吃,回家還有正經事要辦。”說完,還朝清歌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清歌手中的筷子頓在了米飯裏,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他依然扯著嘴角笑著,眸子裏卻是意味不明。
宋姻也覺得很疑惑,問道:“都這麽晚了,還有什麽急事啊?”
清歌之前改變主意說決定不與沈穆廷離婚了,阮之遠對此還是挺欣慰的。畢竟沈氏一向都是S市的商業巨頭,阮家又與沈家是多年故交,許多產業還靠著沈氏的支撐。
然而,宋姻對此還是有些心憂。
雖然,兩年前清歌如願嫁給沈穆廷,她也曾為此歡喜,可是,這兩年,目睹清歌的日子並不好,她作為母親,是會心疼的。
唯一盼望的,不過是希望兒女能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因此,對於清歌突然改變注意,憑心而論,她並不讚成……
沈穆廷看向宋姻,淡淡一笑:“當然是做夫妻之間的事。”
這句話,他說得雲淡風輕,絲毫不覺得難為情。
“咳……”清歌被他的話驚得猛地一咳,恨恨地瞪向他。
一桌子的人,遽然安靜了下來,隨後,始終不吭一聲的阮之遠適時緩解了這一桌子的尷尬:“嗬嗬,有正事就別耽擱了。”
“……”清歌覺得她爸隻適合坐在會議桌上說話,哦,不對,他隻是不適合接沈穆廷的話。他這句話的效果,還不如不要說。
……
回沈宅的路上,車廂裏,清歌問:“你剛剛為什麽要那麽說?”他不要臉,她還要臉了,好不好?
沈穆廷正開著車,大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正好遇到一個紅燈,他停下車,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我今天好像說的挺多,你指的是那句話?”那表情,看起來好無辜。
清歌氣結,不想再和他說下去了,轉頭把臉對向了窗外,甩出一個後腦勺給他。
這時,綠燈亮起,車子又緩緩行駛起來,沈穆廷打開了音樂播放器,車廂裏響起一首英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