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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春

  孟琦喜歡上一個人。

  他叫王堯,班裡的尖子生,尤其是數學成績回回第一。

  他很好看,或者說…嗯,情人眼裡出西施,最起碼在孟琦眼裡他確實好看。

  他愛笑,孟琦總喜歡偷偷捕捉他笑的瞬間,於是眼睛自帶的相機快門咔的一聲拍了下來,然後保存到腦子裡,幾乎每個時間都在輪流播放。

  但她卻不敢直視他,總覺得自己和他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孟琦,這道題你來回答一下。」

  江老師無情的話把孟琦從無盡美好的自我想象中拉了出來。

  果然,現實就是現實,不可逃避的,它總是很殘忍。

  孟琦曾經真的很認真的聽過數學課,可她真的聽不懂…

  奶奶的,她真的搞不明白,這些幾次方几次方的方程式在現實生活中有什麼用?難道上街買菜和人家大媽說我要五的三次方的土豆,還是九的立方根的茄子?

  但是想歸想,慫也是真的,她當然不敢跟老師這麼說,只得扭扭捏捏站了起來,然後望著數學課本發獃,復又環顧四周試圖找沒有人能幫她,她悄咪咪地望了望和她隔了一個組的王堯,很明顯,王堯沒有關注到她。

  孟琦嘆了口氣,算了!不就是站一節課嗎?她頂得住!

  「有些學生啊,上課一天到晚不認真聽講,思想不知道飄哪去了,同樣在一個教室里上課,為什麼有人能第一,有人卻只能考倒數第一?是腦子的問題嗎?不,是態度的問題!」

  江老師在講台上喋喋不休地講著,孟琦當然知道她數落的是誰,於是習慣性地站著筆直,脖子折斷式下垂,她感覺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嘲笑她,但她都不在乎,他只在乎王堯。

  王堯也在看著自己嗎?孟琦腦子裡迅速閃過一個念頭,於是悄悄回頭看了看王堯的位置,卻發現王堯依舊低著頭、轉著筆,緊盯著數學書。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她想象中那樣在乎自己,準確來說,孟琦只是一個路人甲罷了。

  下課鈴響的很及時,孟琦並沒有站多久,同學們陸陸續續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然而孟琦卻是形單影隻。

  她本就是個不善於交際的人。

  學生時代的女生們上廁所總是有人陪,一對一對的,然而孟琦一直是自己一個人。

  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廁所,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如果說不孤單是假的,可是久了,倒也習慣了。

  然而尷尬的時間也有,比如說體育課…

  體育課是最能體現女生拉幫結派的時刻了,孟琦特別羨慕那些人緣好的女生,她們總會有人圍著,男生女生都有。

  其實孟琦也嘗試過去交朋友,可是往往人家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讓她望而卻步,更別說交心了。

  雖說孟琦已經12歲了,但是她連公交車都不敢坐。

  除非是真的上學要遲到了,她才敢坐公交車,就算是真的坐上了車,她也會非常非常糾結,因為她不敢在那麼多陌生人面前說一句「司機,我到站了,麻煩停一下車。」

  大部分情況下,她寧願坐過站,和那些大部隊一起下車,以而避免她所認為的尷尬。

  但其實並沒有人去注意她,在所有人的眼裡,她不過只是個路人甲罷了。

  上課鈴突如其來的響起,還是她最討厭的數學課,兩節連上的那種。

  孟琦是一個極度偏科的女孩子,文科成績在中上游,理科不是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二,這就導致了她整體成績一直很穩定的維持在倒數五名之內。

  其實她原先成績也沒那麼差,小學時甚至可以說是班裡前五,自從上了初中之後數學跟不上了,然後就連累物理不好、最後連累化學不好。

  毫無疑問,理科,全炸了!

  不過也沒什麼太大問題,孟琦的家人從來不會過問她的成績問題。

  並不是她多幸福,只是因為她沒有父母。

  倒也不是死了,只是母親改嫁了、父親因為母親改嫁了瘋了而已。

  從小,孟琦就被一些壞女孩們圍著轉圈圈,說是「沒媽的孩子」。許是從前太小了,孟琦倒也沒感覺,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孟琦倒也明白了沒媽的意義是什麼。

  她開始拒絕提這件事、也拒絕和別人談論家庭,可是孟琦爺爺就好像特別喜歡談這件事,茶前飯後都要說一遍、客人來了每次都要說一遍。

  孟琦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說的,有時她會嘗試製止爺爺和別人說這件事,但爺爺常常會眼一瞪、然後突然誇張地站起來,動作很大的指著孟琦大聲地問著在坐的客人,這有什麼不可說的?

  後來時間長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孟琦也懶得去制止了。

  夢琪在爺爺奶奶身邊至今待了15年,爺爺幾乎每天都會把「孟琦是沒媽的孩子」這件事拉出來說一遍,客人朋友來了也要說一遍,像是在炫耀一件很榮譽的事。

  直到最後,街坊鄰里都知道了這件事,在孟琦還小的時候,去別人家玩,人家都好像談一件有趣的事,一遍又一遍地問著孟琦「孟琦,你是不是沒有媽?沒有爸?你是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語畢,他們還會捂著嘴巴笑,一家子笑。

  後來的後來,街坊鄰里的小孩,哪怕比孟琦小很多歲的孩子,也會突然跑過來,對孟琦說「琦琦姐姐,爺爺說你沒有爸爸媽媽,是真的嗎?」

  孟琦不置可否。

  沒爸沒媽,是用來形容孟琦12歲之前的主要標籤。

  後來因為拆遷了,孟琦從a村搬到了c村,街坊鄰里都換了,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少了,在孟琦心裡,這也算是解脫了一點。

  爺爺奶奶已經快60了,但還是要上班,因為怕沒錢養孟琦。

  孟琦最討厭黑夜,孟琦睡覺都是開著燈睡得,這種習慣延續了十幾年。

  在孟琦很小大概4-5歲的時候,爺爺奶奶就會在孟琦熟睡的時候偷偷離開去上夜班,而孟琦睡眠又淺,半夜經常醒來,一看周圍,人沒了!

  哭,孟琦只會哭,然後其他啥也做不了。

  爺爺奶奶白班的時候怕孟琦亂跑,也會把孟琦鎖在家裡,孟琦就會一個人在屋子裡傻傻地盯著窗外。

  從白天,盯到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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