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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悲傷的小青蛙

  三年級的第二學期,許小桃一家又搬到廂房住,去聞酸澀的谷糠味道了,因為她家正房要裝修。

  學校開始建新校園了,在村子居民區的後面,孩子們用不了多久就不用過大馬路去上學了。

  三年級的第一學期期末考試,許小桃以一分之差錯失第一,考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之前打翻了許小桃飯盒的薛潘。

  又快到六一了,楊淑青準備讓全班一起排一個團體操的大節目。許小桃心想既然學習上的第一名被奪走了,節目上她就要努力做到最好,把學習上差的那一分給補上。

  許小桃卯足了勁兒,全身心投入節目的排練中。她很快就學會了團體操的全套動作,接著就一個一個、一組一組地教同學們練。薛潘的肢體協調性很差,被許小桃各種「教訓」,看著薛潘臉上皺成一團,許小桃心裡湧起一股得意。

  團體操的隊形基本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三角形,許小桃在三角形最前面的尖尖上,當領操員。為了演出效果好看,楊淑青要求班裡每個人都要準備三條紅紗巾,紮成三個大紅花,頭上戴一個,兩隻手裡一手一個,平時排練就要手上拿著大紅花。一時間紅紗巾成了「緊俏品」,許小桃讓陳玉蘭和許明珠把衚衕鄰居、村裡親戚家的紗巾都搜羅來了,連白紗巾和粉紗巾都不放過,想著萬一紅紗巾不夠,就拿白紗巾和粉紗巾頂上。楊淑青也把能搜羅來的紅紗巾都搜羅來了。最後還是差幾條紅紗巾,就把許小桃準備的白紗巾和粉紗巾給了最後一排的幾個同學。

  除了團體操,許小桃還有獨唱《小青蛙》,孫小倩獨唱《小公雞》。孫小倩學歌慢,許小桃還花了一些時間教孫小倩唱歌,在她變了好多次撅嘴鰱子之後,終於學會了不跑調的《小公雞》。

  學校每個班級門前都有一顆長得很高很粗很茂盛的大槐樹。就在距離「六一」還有不到一個星期,許小桃班級所有人都已經練熟了團體操,第一次在教室門前的操場上排練那天,她們班級門前的大槐樹上飛來一隻貓頭鷹。

  許小桃她們都忍不住一邊練操,一邊不停歪著腦袋看貓頭鷹。那貓頭鷹一開始一動也不動,靜靜地盯著下面。休息的間隙,胡馬力和薛潘他們這些調皮男生朝樹上扔小石子,貓頭鷹張著翅膀往邊上挪了幾步,依舊是靜靜地盯著下面。

  不到一會,操場上其他班級的人也都聚到許小桃班級門口,抬頭看大槐樹上的貓頭鷹。高年級的男生有的用力晃樹,有的往樹上扔了半塊磚頭,磚頭沒砸到貓頭鷹,掉下來差點砸了人,大家嘩啦散開,很快又在樹下聚成一堆兒。貓頭鷹像是被磚頭嚇到,開始眨眼轉頭抖翅膀,那幾個高年級的男生來了興緻,繼續往樹上扔半塊的磚頭,就在貓頭鷹險些被磚頭砸中的瞬間,它拍拍翅膀飛走了。最後那半塊磚頭也像是替那貓頭鷹立的石像一般,永遠地留在了樹上。

  第二天,許小桃在第二節課上覺得臉上和脖子上發燙髮癢,楊淑青看她兩邊臉頰和脖子上有一些小紅點,像是出疹子,怕轉染給其他同學,趕緊幫許小桃收拾書包,把她送過了大馬路。過了馬路,許小桃問楊淑青,「楊老師,我還能參加六一表演嗎?」楊淑青一臉憂愁,「估計是不行了~」許小桃腦袋像是挨了一棒,一顆心往下沉,哇地一聲哭了。「行了,六一參加不了沒關係,還有元旦,明年還有六一呢……」許小桃沒聽楊淑青說完就轉身走了,一路哭著回家,進了家門還在哭。

  陳玉蘭看到許小桃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大吼——「咋了你是?」許小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出疹子,老師說不讓我演節目了。」陳玉蘭一臉不耐煩,「不演就不演唄,那有嘛大不了的。白費勁巴拉地給你借那麼多紗巾,回頭二姨那用完趕緊都給人還回去吧!」

  許小桃把書包里的紗巾大紅花拿出來,展開,想起那條帶金絲的紅紗巾在變成大紅花之前是小洋娃娃的床帳子,蓋在小洋娃娃的家——那個速食麵盒子上。她之前在速食麵盒子一側的兩個端點處縫了兩根筷子,在挨著被褥旁邊的兩側也縫了兩根筷子,在四根筷子上蓋上紅紗巾,就像是電視里古代人的那種床帳子了。

  許小桃投入地玩著洋娃娃,給她梳妝打扮,換衣服換造型,做新衣做頭飾……彷彿把不能參加六一演出的事淡忘了。

  「六一」的前一天,村裡來了一群演雜技的外地人。

  先是一個外地人下午在各個衚衕敲鑼吆喝,用蹩腳的普通話喊著「**雜技團,**雜技團,來到此地為父老鄉親演出,為父老鄉親演出,大家晚上到街上去看啊~」

  到了晚上,許小桃捂得嚴嚴實實跟在許家棟後面來到主街,雜技團的「舞台」設在離幼兒園不遠的一塊空地上,節目已經開演一會了。

  下一個節目是走鋼絲。光線很暗,許小桃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爬上木樁,在那粗粗的鋼絲上伸腳試探了幾下,接著就前後腳踩了上去,鋼絲晃悠起來,圍觀的村民們也跟著緊張起來。那男孩慢慢穩住了鋼絲,慢慢站起來,往前走,剛走了兩步,村民們就鼓掌叫好。一共四米左右的鋼絲,那男孩走到一半的時候腳下又開始晃悠起來,村民們又緊張地不做聲了。男孩停下腳步,慢慢下蹲,在鋼絲晃得不太厲害的時候慢慢站起,向前邁了幾大步,踏上了對面的木樁,終於走完了鋼絲。村民們再次鼓掌叫好。

  許小桃麻木地看著興奮的村民們,覺得這鋼絲走的也不咋地,有啥可鼓掌叫好的。她隱約看見這群外地人板結的頭髮,灰黑的臉,身上的油漬泛著幽暗的光,心想他們家鄉那個地方應該比創業村窮的多,心裡又湧起在棒駝子時的那種優越感。

  下面一個節目是吞鐵球。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先是繫緊腰帶發功,運氣完畢之後,拿那兵乓球的大小的鐵球展示了一圈給大家看,然後像等待餵食的小鳥那樣伸長了脖子,大張開嘴,大吼幾聲之後,慢慢把鐵球吞了下去,村民們在緊張之後又是鼓掌叫好。

  男人繼續發功運氣,用力跺了幾下腳,又慢慢把那鐵球從胸前往喉嚨處推,許小桃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堵住,村民們也像是都被掐住了脖子,斂聲屏氣,齜牙咧嘴……男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那鐵球吐出來,許小桃看到那鐵球滾落到地上,上面粘著一大串口水,頓時有點反胃。

  村民們繼續叫好鼓掌,一直拿著喇叭用蹩腳的普通話解說的男孩「趁熱打鐵」——「父老鄉親們,我們從遙遠的**來,一年到頭跑遍了全國各地……因為家裡窮,上不起學,就從小練這個娃娃功……我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給你們表演的節目不精彩……現在天這麼晚了,我們所有人都還沒有吃飯,父老鄉親們有錢的賞幾個錢,不願意賞錢的賞一晚飯也行,謝謝大夥了!」說完把喇叭放到一邊,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旁邊兩個五六歲的孩子也學著他一樣的姿勢跪地抱拳。

  解說男孩起身拿鑼接錢,村民們少的一毛兩毛,一塊兩塊,多的有給五塊十塊的,許家棟給了兩塊錢。許小桃看著男孩接錢,聽見村裡人議論,「大老遠的,為了掙口吃的,多不易呀……」不一會,幾位大嬸端來幾碗飯,飯上面蓋著冒尖的菜,「快來,趁著還沒涼,趕緊吃!」

  解說男孩帶著幾個小孩子接過飯碗,讓那幾個小孩子先吃。解說男孩拿起喇叭,「下面由我親自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胸口碎大石》。我這個胸口碎大石跟別人的胸口碎大石不一樣,哎,我這個胸口碎大石是躺在碎玻璃上,胸口碎大石完了,後背一點也不會破!」男孩說完把大喇叭放到一邊,開始脫衣服,村民們又小聲議論起來。

  之前走鋼絲的男孩拿來一個小布袋,從袋子里倒出一些碎玻璃到地上的木板上,解說男孩繫緊褲帶,跺腳運氣,大吼了兩聲之後坐在木板邊緣,後背朝著玻璃碎片躺了下去。村裡人又開始齜牙咧嘴。

  走鋼絲男孩又拿來一塊二十多厘米厚的白色石板,放在解說男孩胸前,然後是吞鐵球的男人往手心裡吐了一口唾沫,接著就掄起大鎚朝那石板砸去,「咣當」一聲,那白色石板碎成了三塊。解說男孩大吼一聲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白色石頭碎沫,跺腳運氣做收勢動作。他把後背展示給村民們看,許小桃睜大了眼睛只看到一些凹進去的紅色印記,確實沒有傷痕。

  解說男孩穿上衣服,又拿起了喇叭,「下面是最後一個壓軸節目,讓我們雜技團里最小的小妹妹來給大家表演——《胸口碎大石》,估計在全世界來說,都是表演《胸口碎大石》年齡最小的了!」村民們一陣驚呼,「那麼小啊,真的假的啊……」解說男孩繼續說,「等小妹妹表演完,希望父老鄉親們再賞幾個錢,不賞錢賞點乾糧也行,我們路上帶著,給幾個孩子吃,謝謝大夥了!」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湊到解說男孩旁邊,搖頭晃腦、躍躍欲試,村民們議論得更大聲。許小桃看到小女孩趴到木板上,解說男孩和鋼絲男孩在她後背上輕輕放上一塊小點的白色石板,吞鐵球的男人拿起了大鎚……許小桃麻木的心終於激動起來,她想如果她當初被罰小孩的弄走,會不會被賣到那種窮地方,從小練娃娃功,吃盡苦頭……而她現在也不覺得幸福,作為一個多餘人口,活著也沒多大意思……那大鎚看著就沉,估計被它砸一下會很疼……要是一下就砸死了也好,就不用當多餘人口活受罪了……要是沒砸死,說明已經練成了「鋼筋鐵骨」,可以靠這個走遍天下都餓不死……許小桃想象自己就是那個石板下的小女孩,緊緊閉上了眼睛……

  「等會兒!」許小桃聽到有人喊,睜開眼看到吞鐵球的男人放下了鐵鎚,之前端飯的那幾個大嬸圍了上去,把那石板移開,把小女孩扶了起來,「那麼點小的孩子,怎麼能幹這個呢!?」其他村民們附和著,「是啊,太小了……」「這錢我們給了」——有人喊了一聲,其他人也跟著喊,「給了!給了!」解說男孩感動萬分,「那就謝謝大夥了!」說完拿鑼接錢。

  村裡的好心人們一家領走一個雜技團的人,帶回家給他們洗澡,理髮,找乾淨衣服換上,讓他們在各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臨走還給了些錢,乾糧和糧食。

  許小桃後來聽周婷說,他們衚衕那個好心的大嬸把那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小女孩帶回家,洗了好幾盆水才把小女孩洗乾淨,還在頭髮里擇(zhai二聲)出來好多虱子,等換上乾淨衣服,梳好頭,小女孩漂亮得像是電視里走下來的一樣。那大嬸還說,「這要是親媽知道自己孩子受這樣的罪,得心疼死……」

  看完雜技轉天,就是「六一」,許小桃起床時有點發懵,「我是誰?我在哪?我不是昨天晚上被大鎚砸了么……」想了半天覺得不對,才想起來那大鎚根本就沒落下來。她渾渾噩噩吃完早飯,又玩起了洋娃娃。

  過了一會,陳玉蘭興沖沖地進了屋,「小桃,你聽!學校那邊開始演節目了,風把音樂都刮這邊來了!」許小桃仔細一聽,像是被大鎚砸醒了一般,她飛速穿上之前準備演節目穿的白襯衣和腳踩褲,拿上紅紗巾就往學校狂奔……音樂聲越來越大,學校越來越近,許小桃來到了校門口,雙手握著鐵門,興奮地往裡望。她看到自己班級的隊伍前面坐著薛潘,薛潘手裡還舉著紅旗。許小桃的心像挨了一刀——她班長的位置被薛潘搶走了,肯定是楊淑青讓他頂替自己當班長的,同學們都坐在薛潘後面,都跟他是一夥的!她感到自己被背叛了,握著學校大門的鐵欄杆,淚流滿面……許小桃突然聽到有同學看見她並喊她的名字,扭頭躲到大門旁邊的牆壁後面,嚎啕大哭……

  楊淑青過來把哭著的許小桃領進校園,領進了班級隊伍,薛潘乖乖地把位置讓出來給許小桃坐,把紅旗塞進她手裡,楊淑青把薛潘遞過來的「兩道杠」別在了許小桃的手臂上。許小桃這才覺得一顆心落了地,止住了哭聲。

  許小桃和孫小倩的獨唱被安排在團體操之前。兩人頭上戴著用紙板做的小青蛙和小公雞的帽子。許小桃帶著悲傷情緒唱完了那首《小青蛙》,歌里有很多學青蛙叫的「咕哇呱呱咕哇呱呱」歌詞,估計許小桃算是史上最悲傷的「小青蛙」了。

  終於迎來了團體操的表演,許小桃站在隊伍最前面,一臉認真,一絲不苟地做完了全套動作,最後擺出最神氣的結束造型,博得了全校熱烈的掌聲。

  許小桃開開心心地看完了聯歡的所有節目,剛想和同學們一起回班,就被楊淑青拉住,塞給了她兩袋刨冰,「許小桃你還沒好呢,快回家吧。」說完把一臉茫然的許小桃送到了門口。許小桃嘆了口氣,拿著刨冰回家了。

  陳玉蘭逢人就要提起許小桃聽到音樂就瘋跑到學校的事,令許小桃無比煩躁。她多想趕快淡忘了這件事,陳玉蘭卻當笑話一樣反覆當著她跟別人說。以至於那段時間許小桃總是做夢夢到自己站在校門外面看著薛潘代替了她的班長位置,而楊淑青和同學們看見了她卻不理她,然後她就掉進了黑暗的深淵……

  期末考試,許小桃又考了第二名,薛潘又是第一。許小桃又像挨了一錘,自認失敗,準備好上了四年級就不當班長了。

  暑假的第二天,許小桃在趙斯文家看她收拾東西。趙斯文小學畢業,下學期就要上初中了,她把所有的書本、衣服和亂七八糟的零碎兒擺滿了整間屋子。

  許小桃一臉茫然,感覺趙斯文像是收拾行李要出遠門,也預感到她們的「野戰部隊」就要解散了。「斯文,你以後上了中學,還跟我們一塊玩么?」許小桃倚在門邊,無力地問。趙斯文翻了翻一本書,扔到一邊,「應該還能一塊兒玩吧?我也不知道,看中學的課緊不緊張吧~」

  趙斯文在衣服堆兒里找出兩件短袖襯衣,在許小桃身上比著,「你穿應該合適,給你了!」許小桃看看那兩件衣服,「你穿著也不小,自己留著穿唄。」「我穿太幼稚了,都初中了,哪能還穿童裝呢?你拿走吧!」說完又找出一條短褲和一條半身裙,在許小桃身上比了一下又塞進了她懷裡,「這樣正好能搭配兩身兒,你可以倒換著穿。」突然趙斯文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把角落裡的洋娃娃盒子打開,抓了兩把洋娃娃的小衣服和小首飾,拿一塊舊手絹包起來,也塞給了許小桃。許小桃驚訝,「小娃娃東西都給我,你不玩了啊?!」「我都中學生了,還玩娃娃,得讓人笑話死了!」趙斯文不耐煩地說。許小桃抱著衣服,心裡又失落又溫暖。

  許小桃剛要離開趙斯文家的大門口,趙斯文從門裡追出來了,塞給許小桃一張照片,「小桃,給你一張我的照片,你回去也把你的照片拿來一張給我啊!」說完進屋去了。

  許小桃到家放下衣服,仔細看了看趙斯文給她的照片——照片上的趙斯文穿著白色短袖襯衫,胸前系著紅領巾,下面是黑色腳踩褲,白絲襪,粉涼鞋。腦後梳著高馬尾,臉上是她的招牌燦爛笑容。這張照片是趙斯文在學校一角的大榕樹下,手臂扶著大榕樹的樹榦照的。身後是已經廢棄的鍋爐房,鍋爐房門前水龍頭上的牆壁上,還模糊地印著紅色的「講究衛生,節約用水」八個字。鍋爐房邊上靠牆的位置有兩個小煤堆。照片上沒有大榕樹的樹帽,只有趙斯文腳下環繞著榕樹的一大片斑駁樹影。紅領巾是整張照片唯一的亮色,比她更亮的就是趙斯文的燦爛笑容。照片的右下角印著幾個小字「95 6 1」。

  照片的背面用藍色圓珠筆寫了三行小字:

  趙斯文贈許小桃留念

  願我們的友誼和快樂永遠在你身邊

  好姐妹文

  許小桃傷感起來,把趙斯文的照片輕輕放進相冊,把自己第一次在照相館拍的照片拿了出來,送給了趙斯文。

  過了兩天,許明珠在翻相冊時發現許小桃那張第一次拍的照片不見了,就問她把那張照片放哪了。許小桃說送給趙斯文了,趙斯文也送了一張照片給自己。

  許明珠頓時炸了,「許小桃,你是不是傻?!那是你第一張照片啊!那麼費勁才拍的第一張照片啊!趕緊給我要回來去!人家趙斯文肯定給你的不是第一張照片!」許小桃知道自己拗不過許明珠,想想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就拿那張悲傷的唱著《小青蛙》的照片把那第一張照片給換回來了。在許小桃心裡,那張「悲傷的小青蛙」和第一次拍的照片一樣珍貴。

  又過了幾天,許小桃隨許家棟和陳玉蘭回寧車沽老家奔喪,說是老爺死了。

  許小桃的爺爺同一枝「大排行」的堂兄弟一共十一個,這次去世的是最小的十一爺,所以也叫老爺。

  許小桃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麼龐大的哭喪隊伍。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將近百人,從靈棚裡面往外跪出了小半條街,浩浩蕩蕩,哭聲震天。

  寧車沽老家親戚太多,除了最親近的幾家,其他的許小桃聽過卻「對不上號」,有的甚至聽都沒聽過。對於這位去世的老爺,許小桃一點印象都沒有,更不會有感情。但是看到那麼多大人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許小桃還是被感染到了,哭得稀里嘩啦。她不是為老爺哭,是為失敗的自己哭,為活受罪的大姐哭,為那個胸口碎大石的小女孩哭,為即將與自己分離的趙斯文哭……

  許小桃哭累了,看到一個婦女在那念念叨叨「乾打雷、不下雨」地假哭,忍不住又笑了……

  各種儀式完畢,許小桃隨送葬的隊伍一起去了火葬場。那是許小桃第一次去火葬場,那個火葬場是新裝修的,各種雕樑畫棟,樹石掩映,湖面上還開著好多美麗的白蓮花。許小桃的心在這裡感受到了寧靜,她覺得那是她所待過的最高級,最美麗,最舒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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