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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理智和情感

  第249章 理智和情感


  明晃晃的陽光照進寂靜的辦公室,讓房間里擠滿了冷清的明亮。


  鄧布利多一言不發的站在牆邊,靠著窗戶感受陽光淡淡的溫暖。他的目光在洛倫身上停留一會兒,又轉向赫敏身上,深邃的湛藍色眼眸中流轉著旁人看不懂思緒。


  赫敏站在洛倫身後,不自覺摟住他的左手。


  她不知道洛倫現在懷著怎樣的想法和情緒,但她敏銳的察覺到,洛倫現在非常冷靜,近乎冷漠。


  聽了洛倫的話,小天狼星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事情。


  還住在格里莫廣場12號那些年,他為了反叛死板陳腐的家族理念,痴迷於麻瓜物品,房間里貼滿了麻瓜海報,和那些麻瓜女孩做朋友,跟麻瓜少年混在一起。


  很長一段時間裡,小天狼星認為自己跟家族裡那些巫師不同,他不歧視麻瓜。


  只是讓小天狼星有些驚疑的是,他腦海里幾乎完全想不起曾經一起混過的那些麻瓜朋友的名字。


  自己真的和那些純血至上的布萊克不一樣嗎?


  自己真的悔悟了嗎?


  「如果不是洛倫,餘生永遠也不會想起那十個倒霉的麻瓜……」小天狼星重複了一遍,語氣充滿迷茫。


  街道爆炸,十二個麻瓜因他而死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小天狼星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他給不出答案,但他不認為全是自己的錯,只得執拗辯解道:

  「我當時,我當時聽到詹姆和莉莉死亡的消息,失去冷靜,憤怒得完全沒辦法思考。我的腦海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讓該死的蟲尾巴為此付出代價。」


  「我為什麼要體諒你當時的想法?」


  洛倫的語調仍舊沒有波瀾,不緊不慢地回道:「哈利的爸爸媽媽死了,所以你可以不顧一切的追殺小矮星·彼得。同樣的,我的爸爸媽媽因你而死,我又應該怎麼對伱呢?」


  赫敏緊緊抓住洛倫的左手,試圖以此安撫自己不斷顫動的心臟和身體。明明洛倫才是當事人,但小女巫的情緒波動比他還要劇烈。


  「那是蟲尾巴做的,我不知道他要用那個魔法!」小天狼星反駁道。


  「哈利的爸爸媽媽也是伏地魔殺的,我可以說小矮星·彼得不知情嗎?」洛倫提高了音量反問道。


  「不全是我的錯!我可以為此做出補償!」


  洛倫嗤笑了一聲:「歸根結底,我的爸爸媽媽死了,這世間所有的道理,再大也大不過血海深仇。我殺你也是理所應當!」


  煩躁的情緒不斷從小天狼星的心底冒出來,他驚覺自己帶上了許多許多曾經唾棄不已的東西:蔑視麻瓜的家族理念早在不知不覺沾染了他的心,自己的行為和曾經鄙夷的蟲尾巴性質相同。


  他的腦子無法思考更多的東西,在一種莫名衝動的趨勢下,他伸長脖子,帶著些莽撞的意味低吼道:「那你殺啊!」


  「【神鋒無影】」


  洛倫抽出魔杖,利落地往前揮掃出無形的鋒刃。


  伴隨著赫敏的驚呼聲響起,無形的鋒刃破風襲去,直指小天狼星的左胸。鋒刃劃破黑色的魔法袍,劃破表層的皮肉,穿透肋骨的間隙,向著跳動的心臟穿透——


  洛倫比想象得要乾脆,鄧布利多知道他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他微微抬了抬手,定住不斷往前的神鋒無影咒,消弭了一往無前的鋒刃。


  小天狼星捂住胸口,殷紅的血液汩汩往外冒,劇烈的疼痛催動腎上腺加速分泌,冷汗在短時間浸透了身上的魔法袍。


  他非常擅長忍耐痛苦,聽不到任何痛呼,他只是癱坐在椅子上不斷吸氣。


  場面一時冷靜了下來。


  赫敏鬆了一口氣,死死抓住洛倫的胳膊,心跳撲通撲通加速個不停。


  差一點,差一點……她幾乎以為布萊克教授真的要血濺校長辦公室了。


  雖然布萊克教授在她心中的良好形象一去不復回了,但她也並不想真的看見洛倫殺人。


  鄧布利多的眼裡帶著無限哀痛的悲憫:「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洛倫,為了小天狼星,也為了你……」


  他朝躲在旁邊探頭探腦的鳳凰揮了揮手。


  福克斯覷了房間中的人一眼,展翅飛到小天狼星上方,擠出兩滴眼淚落在傷口上,又一聲不發地飛回去了。


  第一滴眼淚驅散傷口殘留的魔力,第二滴眼淚開始不斷修復傷口。


  小天狼星蒼白的臉上浸透冷汗,像是剛從黑湖裡撈出來一樣,血液如同溪流,從左胸一路沿著魔法袍蜿蜒到地毯上。


  明亮鮮艷、絨布潔凈的地毯被血液浸染,溫暖的鵝黃變成一種紅得近乎棕黑一樣的顏色。


  「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洛倫,為了小天狼星,也為了你……」鄧布利多重複了一遍,是對別人說的,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從情理上說,洛倫完全有理由下殺手。從法理上說,小天狼星罪不至死。


  他不願看到洛倫被仇恨支配的場景,父母親情中蘊藏著愛的力量,這種力量應該用於創造,而不是毀滅。


  而且洛倫現在才13歲,鄧布利多不能親眼看著他的靈魂破碎,不能對此置之不理。


  對於鄧布利多的出手,洛倫早就有所預料,沒有說什麼,一言不發地杵在原地。


  房間一時寂靜下來,只剩下小天狼星大口大口的喘息聲。


  死亡臨身的瞬間,小天狼星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過往幾十年的經歷迅速在他眼前閃過。和想象中有些不同,他是站在一個局外人的第三視角審視自己的行為,出奇地冷靜。


  他隱約意識到,自己應該為那些無辜慘死的麻瓜感到愧疚,應該想起至少一兩個曾經認識的麻瓜朋友的名字。


  小天狼星用力抬起頭,問道:「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洛倫看了看鄧布利多,他雙手握在腹部,又不說話了。


  他直視著小天狼星:「從始至終你都想求得我的原諒,就因為我是受害者的兒子?其他的受害者有沒有兒子,他們又是否是別人的兒子?你為什麼不想求得他們的原諒?」


  「我憑什麼原諒你,受害者的親屬憑什麼原諒你?」


  「除了那些受害的死者——誰又有權力原諒你?」


  聲音逐漸升高,問到最後一句時已然情緒激動。


  小天狼星愕然,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所以他無法回答。只能沉默著癱坐在椅子上,低下頭看著地毯上浸染的血跡面積不斷擴大。


  鄧布利多默默低下了頭,同樣把目光投向地上的血跡。


  從那些殷紅的血跡里,他彷彿看到了蓋勒特的面容。為了所謂「更偉大的利益」,蓋勒特殺了很多人,巫師、麻瓜、無辜的、有罪的、別的父母的孩子、別的孩子的父母……


  這些問題同樣是困擾著他的問題。


  他無法替那些被蓋勒特殺死的人原諒他,沒有人可以這麼做。


  「小天狼星會去往麻瓜社會,找到當初那些受害人的親屬,嘗試彌補他們受到的創傷,爭取他們的……他們的寬恕。在這個過程中不會使用魔法,我會讓他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


  鄧布利多看向洛倫說道:「等他獲得其他人的寬恕之後,我會再讓他來找你,爭取你的寬恕。到那時,你再決定是否向他復仇。」


  「洛倫,可以嗎?」


  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隱隱請求的意味。 洛倫抿了抿嘴唇,從口袋裡掏出一柄花瓣樣式的手鏡,用魔杖鏡面從中挑了一縷猩紅色的黯淡光芒,引著猩紅幻境的魔力轉了兩圈,朝著小天狼星一指,魔力飛速撞了過去。


  這一次,鄧布利多沒有阻攔。


  「在你眼中的紅血絲消退以前,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洛倫牽著赫敏轉身離開了。


  ……


  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沿著走廊一路往前走。


  赫敏問道:「我們要回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嗎?」


  「不知道。」


  洛倫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他也不太想回公共休息室。他並不像表現得那麼平靜,心裡思緒萬千,亂糟糟的。


  他只是牽著赫敏茫然往前走,不想停下來。


  赫敏默默地看著洛倫的後腦勺,最終沒有忍住好奇:

  「剛剛的,從鏡子里施展的那個魔法是什麼?紅血絲又代表什麼?」


  「那些問題的答案,如果紅血絲消退了,就證明他找到答案了。」


  赫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小聲接著問:「其實你沒有想殺布萊克教授對吧?「


  「我理智上明白他罪不至死,情感上認為他罪該萬死。很可惜,我剛才讓理智佔了上風。」


  洛倫沒有回頭,還能分出一些心思調侃自己。


  就是這種清醒的理智,讓赫敏反而更加心疼。


  她輕巧地加快了腳步,身位和洛倫平齊,用兩隻手握住他的一隻手,企圖用這樣的方式讓他感覺到一些溫暖。


  「洛倫,那你難過嗎?」


  洛倫沉默了一下:「還好,我是二年級開學之後才找回那些記憶的,我和他們的相處時間只有一年。那段時間我還總是在沉睡當中。哈利和我差不多,他幾乎想不起一歲以前的記憶。」


  他沒有說爸爸媽媽,話語里能聽出來故作輕鬆的牽強。


  赫敏握住他的手更緊了:「所以你難過嗎?」


  洛倫的心像是被堵住一樣,有些難受,但又有某種溫暖的東西從赫敏的手心流出來,一直順著血液流遍全身。


  他慢慢停下了腳步。


  洛倫想要說點什麼俏皮話打發這種讓人不適的氛圍,但他什麼也想不出來。不想讓赫敏看到自己的表情,只能扭過頭透過走廊的窗戶往外看。


  外面是春天的禁林,深綠色的一片,復活節明亮的陽光撒下去,鬱鬱蔥蔥。


  赫敏站在他身後,輕輕貼著他的身體,紅黃色妝點的魔法袍上有洗滌劑的薰衣草香味,在陽光的照耀下,她嗅到少年明凈的哀愁。


  想了想,赫敏主動拽著他往另一邊走,把他帶到到另一個樓梯口,順著扶梯往上。


  霍格沃茨鐘樓大鐘的下面,有一個鏤空的閣樓,從這裡能看到黑湖,禁林,還有大部分城堡的樓閣。


  一年級的時候,她誤以為洛倫患有狼人病,把他拉到這裡安慰,就像他們剛認識不久的那樣,赫敏拉著洛倫坐下,把腳放在閣樓外面。


  風從一邊穿過閣樓到另外一邊,帶著還殘留在春天陽光里的絲絲涼意。


  赫敏深吸了一大口氣,清爽舒暢,她問道:「還記得這裡嗎?」


  洛倫也深吸了一口氣:「記得,一年級的時候,有人被室友排擠,偷偷躲到這裡哭。」


  赫敏聽著這個人的話,想就在這裡打他一頓,但他現在應該傷心,動手會有罪惡感。


  「還有人月圓那幾天一直提心弔膽呢!」


  「有人還誤認為別人是狼人,都嚇哭了。」


  「我沒哭!」


  「哭了!」


  「你……」


  遠方的風吹過來,槲寄生從海棠樹上垂下,枝條上掛著白珠,孕育出嫩白的花苞,即將在不久的將來綻放。


  洛倫順勢躺下,有一搭沒一搭和赫敏說著話,短時間不斷起伏的情緒鬆懈下來,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


  赫敏察覺身邊人沒動靜了,扭過頭,看見他睡著了。


  她並不出聲,側著身子看他睡覺時寧靜的表情,這人不說話的時候順眼多了。


  看了不知道多久,赫敏收回目光,打算從脖子上的掛墜取出書來看,這才發覺自己的一隻手還在那人手裡攥著。


  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試著拔了一下,沒拔出來。


  換用左手取出儲物鱗片里的《人體變形:轉化和固定》,放在腿上,用有些彆扭的姿勢翻書……


  洛倫睜開眼睛。


  現在的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外面的天色帶著一些昏暗的黑色,只有頭頂幾朵如同綢緞一樣舒展的藍色火焰靜靜漂浮著,帶來一些溫度和亮光。


  赫敏的臉與他近在咫尺,正睜著眼睛盯著他看。


  「看什麼看?」


  洛倫扭了扭頭,舒展慵懶的筋骨,手臂摸索著打算起身坐起來。稍微一動就發覺手裡攥著一個柔軟滑嫩的事物。


  是赫敏的小手,溫溫熱熱的,還有點水汽,那是他睡覺時也不鬆開捂出來的手汗。


  洛倫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燙,惡人先告狀說道:「來這裡的時候我心不在焉忘記鬆開了,你怎麼也不知道抽出去,你瞧,都悟出汗來了。」


  赫敏沒好氣地抽出手拍了他手背一下,用了幾分力氣,啪的一聲脆響。


  「試過了!抽不出來,我一動你就急,還越捏越緊。」


   我沒有想把小天狼星寫成純粹壞人,更想表達的是巫師和麻瓜的隔閡,想凸出一種普遍性的觀念。


    在魔法界的大環境下,哪怕主觀不歧視麻瓜的巫師,也會把麻瓜看做另一種不同的生物。


    魔法部的噴泉那裡小小暗示了一下,除了巫師自己,別的生物地位都是更低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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