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局氣的姜導（五千五百字）
想找靠譜的發行人員，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人和公司不同。
有些公司的老闆一門心思要錢，所以你就算是和他們合作，對方也不會領你的情，甚至會想著把你的錢從口袋裡扒出來再說。
因此想和這幫人合作，幾乎沒什麼希望。
這也是為什麼老張雖然是電影行業的老炮，但還是找不到靠譜的電影發行公司。
畢竟發行里牽扯了和院線之間的關係，一些小公司壓根就沒有那些能力和那些大的影院合作。
如果是一些剛出道的小導演，估計這個時候早就被騙了，但老張說什麼也是專業的導演。
所以那幫人知道不可能忽悠他。
但是個人屬性偏多的發行人員，在整個京都卻多得很，事實上國內拍電影最多的就是這個地方了。
雖說靠譜的公司可能找不到，他現在也不想找。
但是比較厲害的個人只要努力吧，還是能夠找過來的。
反正這幫人肯定都是需要夢想，都會想去奮鬥和努力的，只要抓住了他們的心思，就能把這事往上繼續推。
這種事兒他以前也不是沒幹過，熟的很。
「拜託各位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他們叫過來，我請他們吃飯。就在咱們這兒。」
雖然他口氣大的很，說要給大夥發工資。
但畢竟整個公司也沒有多少錢了，張嘴就說給人家發錢也不是他的這樣的一個性格能幹出來的事兒嘛。
被姜舞忽悠過來的這些人，現在也很激動。
他們這些人里，當然有很多和發行人員關係比較好的了。
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
要說當初之所以公司沒招這幫人，其實也是因為很多人覺得他們這個事兒吧，說不定做不長遠。
整部電影的拍攝，隨時可能直接完蛋，那這麼努力幹什麼呀？
但現在不一樣。
電影已經快拍完了。
已經確定能夠打擂台了。
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發行。
「作為這部電影的導演，我拜託各位了，一定要找最靠譜的兄弟，然後大夥一起把咱們的電影推向更高峰。
還是那句話。
我就不相信陳凱旋和那幫人能夠把他們封殺到什麼地步？
就算他真的想把咱們全部封殺，那咱們也一定能從這裡殺出一條血路來，各位有沒有信心？」
「有！」
大夥全清積分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夠和陳凱旋打擂台了。
說實話，即便他們這次最後失敗了，沒辦法把陳凱旋比過去，那這也算是人生路上的一大壯舉了。
這天晚上，電影幾乎都沒怎麼拍。
大夥吃了飯，喝了酒，然後暈暈乎乎回去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懂發情的兄弟打電話了。
「喂，兄弟，還在你的破公司在這呢，我跟你說，哥們兒最近參與拍攝這部電影，穩的很！你小子趕緊過來……」
「媳婦兒，手頭上的工作扔一扔吧，我現在參與的這部電影拍攝，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發行人才，你趕緊過來幫幫我唄，啥，我都好長時間沒回來了，你寂寞了也沒事兒，你只要過來那咱們兩個以後都能在一起了……」
「啥，你小子不過來？我可跟你說，這麼好的機會哥們就只告訴你了，反正你在你那也混的不咋地，你過來他至少有個奔頭，咱們倆這麼多年的關係我還能騙你啊，真是的……」
「不是有人說在原公司呆不下去了嗎？星辰電影發行公司，去不去？」
「咱們這部電影就是為了對付陳凱旋的王八蛋。
想好了沒有？
跟我一起去奮鬥一把。
小米的事情我們都清楚，但是當年我們沒有能力幫他，時間荏苒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想告訴你們這是咱們唯一的希望了，能不能把陳凱旋扳倒，替小米報仇，就看到最後一搏了。
什麼？你們不願意過來！？想好了，當初是誰求爺爺告，奶奶說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能把握住，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機會，你們居然說不來了？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丟得起這個人嗎？」
「死了親娘的陳凱旋，當初是怎麼欺負我們的，你們難道都忘了？我告訴你們現在可以當軟骨頭，但你們能當一輩子的軟骨頭？」
「陳凱旋當年對咱們造成的傷害難道還不夠嗎？你們難不成想要親眼看著他功成名就，變得更加高高在上，然後我們就撲伏在他的腳下，永遠也出不了頭，你們就算不為當年的兄弟著想，也得為自己以後的生活考慮考慮吧？」
「是，我們這部電影現在雖然風險很大，但是做什麼事兒沒風險？
事實上每一次電影的投資，那都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就能賺在彭滿波滿，輸了的話就什麼話也不用多說了，直接賠錢就好。
反正我廢話不多說了，現在就一個意思，你們要是願意過來和我賭一把，那咱們以後就是好兄弟。
但是你們要是願意當個縮頭烏龜，那請恕我以後不能和你們有任何交流了，因為我害怕你們這幫人髒了我的眼……」
這天晚上很多人幾乎都沒怎麼睡，有一門心思叫人的，當然也有眼看著自己當年的兄弟朋友不來的，然後破口大罵的人。
這幫人幾乎都跟陳凱旋積怨頗深，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能過來的原因。
可是很多事兒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很多時候人心其實是最複雜的東西。如果不是懷著堅定的信念和信心，相信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過來。
「……」
說起來，他之所以讓這幫人自己商量，用的也是一種拉人頭的方式。
無非就是想讓他們先把這個關係聯合在一起。
換言之自己現階段根本沒辦法給他們想要的資源，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如果那幫人一過來就獅子大開口的話，那可就完犢子了。
他根本給不了那幫人想要的資源。
當然就算能給他也不會這麼做，手上已經沒剩多少錢了，現如今，要真是為了電影的髮型就把錢全都給他們，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呀？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點就是。
如果被某些人看出來，他在背後又出手的話，那一切可就前功盡棄了啊……
現如今不僅是陳凱旋想對付他們。
背後的很多電影資本也都在盯著他呢，畢竟，他代表的是北舞整個團體。
一個以前光是練舞蹈的學校，現如今要進行導演和演員的培訓，進軍影視行業，這對很多學校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要是北舞的這幫學生既會跳舞又會唱歌還會演戲，那到時候中戲北影的這幫人勢必是要被替代的，更何況現如今的電影圈本來就比較複雜，裡面充斥著各種迎來送往的關係。
很多時候位置已經被佔滿了。
這會兒硬要拿出一些人來，而且還是較為專業的人在那不就代表某些人的位置被堵住了？
不過即便是與全世界為敵，姜舞也完全不care。
畢竟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是想退出也沒什麼希望了。
索性就這麼著吧。
第二天中午。
看著面前的二十多個人，姜舞臉上閃出一抹嚴肅，接下來他就要在這幫人里挑選合適的發行人員。
在他身邊的老張，水果tv的老劉，這兩位可都是專業級別的。
他本身在電影行當里就是個外行，所以發行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讓這些在影視圈裡摸爬滾打了這麼長時間的專業人才來弄，這樣才能更靠譜。
不過雖然他不了解電影發行的一些問題。
但他是一個對很多東西觀察都很仔細的人。
所以此刻看著面前這些人，再對照他們在網路上的一些信息，他就開始進行了嚴密的分析。
和往常招人的手法不同。
這個時候電影已經到了發行的階段，最重要的就是能夠得到靠譜的員工。
換句話說，如果員工本身不靠譜的話，就有可能對公司形成滅頂之災。
「可以開始了，老劉，老張。」
和以前的那撥人不同，現在他們進行的是最專業的面試。
但被叫過來的這幫人里，有些人不滿意了。
「來之前也沒說過這裡要面試啊？」
「就是嘛，這不是騙咱們嗎？」
有幾個人開始有些坐不住了。
「哎呀，大家都是有水平的人，肯定能夠面試成功的。」
「就是說嘛，反正是走過過場，你們也不要擔心。」
雖然這幫人安慰了一番，但是這個時候還是有一批人離開了。
他們或許有別的原因。
但這些原因和姜舞都沒什麼關係。
面試開始。
最專業的問題，當然是由老劉和老張去問了，這一點姜舞不用關心。
不過等到了最後。
他都會進行一定的總結陳述。
就比如說。
「楊先生，我剛才發現您在和面試官對話的時候，一直表現的是一種很嚴肅的方式，但您的手總是不自然的抖動，而且頻繁的看一下你的手機，所以我猜測，你面試的應該不止一個公司吧？
當然我們的團隊也不是說排斥你這樣的行為，不過，如果加入我們的團隊，接下來你會面臨很繁重的工作，但是請放心，我們的電影會給你答案的。」
「事實上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的電影到底已經拍到什麼地步了，是個什麼樣子，所以現在就讓我相信你們，我覺得有一些不太妙。」
「首先你如果願意加入我們公司，到了之後自然會看到電影。其次，我剛才話里的意思就是說，如果閣下沒有這個意願，那我就很遺憾了……」
「那就太遺憾了！」
面試結束，第一個失敗。
「他的能力挺不錯的，你怎麼就談崩了呢？」老張有些不解的看著姜舞。
「那傢伙一進來的時候，眼神就挺飄忽的。我猜測他不是哪個公司派來的卧底，就是陳凱旋那傢伙想給咱們送進來的情報員。」
「你有多大把握？」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咱們也必須把這種事情杜絕在外面。」
「說的也是。」
然後第二個面試者。
等到專業性的問題問完之後。
輪到姜舞問了。
他看著面前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男人說：「梁先生是吧，很感謝您從公司跳槽過來，我們的團隊是很歡迎像你這樣的優秀人才的。」
梁先生笑著看著姜舞：「不必客氣，我就是單純看不慣陳凱旋罷了。」
對方回答的很乾脆。
這人自然招了。
理由也很簡單。
從剛才一開始，然後各種流程性的問題問完之後，對方完全不關注自己到底能夠得到多少薪水，反倒是在和悲傷逆流成海打擂台的問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
很顯然，他不是為了錢才過來的，說明白一點他其實就是為了對付跟陳凱旋。
既然大家擁有的是同一個目標，那就算是能力不足也是可以招進來的，更何況對方實力不錯。
等這位出去之後。
姜舞兩隻手開始在電腦上瘋狂的打著字兒，他要對對方的性格狀態能力什麼的，有一個重要的評估，才能對接下來的事情有一個分析。
若不然到時候就算髮行團隊組成了，也很可能是一盤散沙。
和前兩位不同。
這次進來的，是一位確實長得不怎麼樣的女性。
然後對方進來之後，幾乎是第一反應就看姜舞，從對方的眼裡沒有看出任何排斥之後，她才算是坐了下來。
這位進來的時候是一種氣定神閑的狀態，似乎把任何東西都不放在眼裡。
所以各種專業性的問題，當然也難不倒眼前這個女人。
然後，等問題問完，還不等姜舞開口，那個女人就自顧自地說：「我聽網上說，姜導是一個從來不看臉的導演，是這樣嗎？」
「當然！」姜舞很嚴肅地點頭。
心裡卻在琢磨，他這個不看臉導演的稱號已經被傳出去了嗎？那以後會不會有很多人過來找他呀？
哎呀。
這人太出名了也不行。
「那你會因為我是女人，而且長得不漂亮，就覺得我在發行團隊內部不能得到更高的職位嗎？」
「如果你的能力足夠，當然可以擔任團隊內部的任何職位，另外要說一句，我既不是男權，也不是女權，我只看能力，因為這是職場，不是嗎？」
「姜導果然和傳言差不多，怪不得連陳凱旋那麼大的導演都會在背後忌憚你。」
「忌憚談不上。只是他把我的路堵死了，而我想走出去罷了。」
在面對這位的時候，姜舞多說了幾句。
「那好，我也不問別的問題，我就想知道，姜導真覺得，你這部電影能夠在票房上超過悲傷逆流成海嗎？」
「首先，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不認為自己是在做雞蛋碰石頭的舉動。
其次，現在很多人對於非專業的導演歧視性很大，我覺得這是不科學的，也是不合邏輯的。」
「最後我要說的是，面對這部電影，我確實沒有把握，但對於閣下來說，你能選擇的機會應該也很少。
我不會昧著良心說，我們一定能成功的話。
但我至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以貌取人，也會根據你的能力給你最適合的位置和待遇。畢竟，我們都是平凡人，長得普普通通，生活的普普通通，不是嗎？」
我們都是平凡人，長得普普通通，生活得普普通通。
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要說這女人確實不好看。
甚至和他比起來，顏值都可能更弱一點。
但姜舞本來就不是顏控，而且他還很反感顏控，這兩個人也算是對上了位。
「都是普通人嗎？」女人笑了。
「那就希望我們合作成功啊，姜先生。」
「不是合作，而是我們共同努力！」姜舞淡定的回應著對方。
接下來的人員招聘。
姜舞也都很嚴肅的扮演著他的角色。
不過在他身旁的張導演和劉哥，眼看著這小子因材施教，把這些員工招進來，兩個人真的忍不住感嘆，這小子確實有些本事啊。
因為在招聘的過程當中。
姜舞能夠通過一些很微小的點，在和對方聊天的時候，快速進入他們的內心。
幾乎等他們這邊聊得差不多了。
姜舞也就已經想好了面試者接下來的聊天方式。
這個手段還是挺厲害的。
「楊先生對吧，我猜你家裡應該還有老婆孩子，現如今你這樣的情況確實很困難。
所以你確定要加入我們公司嗎？
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們這家公司發行的這部電影風險比較大，雖然我們公司內部每一個人都很有信心，但是市場是瞬息萬變的，這個你應該明白。
所以，如果真的賠錢了，我們可能發不出你的工資，到時候，你老婆孩子的生活也有可能保障不了……所以作為一名導演，如果你真的因為生活的煩惱而奔波，我建議你不要選擇我們公司。」
在面對每個人的時候，姜舞都會有不同的反饋。甚至他會直接給對方更正確的建議，即便是把對方推出去。
就比如說面對這個楊先生。
「姜導果然厲害，不過我已經決定了，畢竟我今年已經40歲了，在原本的公司繼續幹下去也沒什麼前途，而且老闆也不賞識我。
說實話，我自覺很有能力，但是因為不會溜須拍馬所以一直沒有升上去。我聽網上說，姜導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所以我就過來碰碰運氣。」
「那既然這樣，就歡迎我們的楊兄弟加入咱們這個團隊了，你放心，只要你努力幹活，只要咱們的電影能成功，到時候，你所付出的將會成倍回報。」
看著對方的目光，姜舞臉上透露出來的是極其嚴肅的態度。
早就已經說過了，他本身有很重的草莽氣息，這種氣息在某種程度上會吸引一幫人和他一起奮鬥。
這也是為什麼他摔了酒瓶子就能得到優秀夥伴的原因，有時候酒瓶只是個契機，最重要的是感情到了那種層次，有些話也是能夠順利地說出來。
所以和那些專業性的商業導演相比，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傢伙，可能並不能導演出成批量的優秀商業電影，但至少他不會昧著良心去騙別人的錢，這其實對於在場這幫人來說很重要。
另外。
說起來，他之所以這麼說，倒也不全是為了籠絡人心，希望大伙兒記著褲腰帶跟他在這裡努力。
從專業的角度上來說。
這部電影沒有多少投資方。
他也不是靠拍這東西掙錢。所以只要能掙錢，肯定少不了兄弟們的。
這話在京都這邊的稱呼就是局氣！
沒錯，姜舞是個很局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