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彷彿錯位在時空亂流中
能跟梁校長說出如此囂張的話，整個北舞估計也就只有姜舞這混不吝的小子能做到。
看著面前很是激動的姜舞，老梁少見的沒生氣。
反倒是忍不住勸：「我知道你有藝術追求，但有時候咱們還是需要變通的，要不然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麼主意？」
……
「你是說，故事還沒拍完？」
「沒錯。我覺得咱們現在拍攝的這些故事，雖然看上去好像把所有的坑都填了，但其實如果細究的話，這裡面很多東西還不太完美。」
「那我能不能理解，你還想繼續拍下去？」
「嗯！」
「可是時間來不及了，就剩一個多月電影就要上映了，咱們還得留出大半個月的時間，進行後期剪輯還有一些的工作，最後還得去跑公司，讓他們給他們拍片，這事兒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張頌聞看著姜舞：「我知道你對這部電影不太滿意，但你所需要的鏡頭也已經拍完了。所以這個故事，也該結束了……」
「我知道。」
姜舞咬呀：「但我還想繼續！」
「那接下來的宣傳工作，你打算怎麼辦？」
「我寫了首歌，配合咱們的宣傳，我估摸著應該可以。」
「真寫啦？」
「嗯！」
「你說你一個學舞蹈的，寫的歌能靠譜嗎？」
「試試啊，不試試怎麼知道，再說了，反正你又不虧。」
「得，那我去給你找幾個歌手？」
「不用了，這次去北舞那邊除了借幾個演員之外，我還拜託老梁給咱們找了個靠譜的歌手，算算時間他應該過來了……」
剛巧這個時候。
一個背著舊吉他，穿的很樸素，戴個帽子的男生走了過來。
「學弟你好。」
「是艾學長是吧？你可來了，那咱們先是吃飯還是直接錄？」
「直接開始錄吧……」艾星和他的性格差不多，把帽子往下壓了壓，說。
「好……」
下午。
幾個沒戲的演員，這個時候也湊在一起。
按理來說，拍攝到這種程度應該殺青了。
不過導演那邊沒發話，他們就只能在這裡乖乖呆著。
「聽說，姜舞寫了首歌？」
「可不是嘛，聽說為了這事兒，他還專門去找了梁校長，把全民high歌粉絲量最高的人氣歌手艾星給請了過來……」
「艾學長？這小子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下午天氣有些熱。
幾個男演員穿著短袖，短褲，就在旁邊看著。
不過大家都覺得姜舞寫的歌應該不是那麼靠譜的吧，畢竟這小子應該不會這些。
「哎，你們老大什麼時候會寫歌了？」這幾天閑著沒事都會過來的寧鏡，看著姜舞宿舍里的幾個兄弟問。
「我們老大平事兒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唱唱歌，喝喝酒，這些都很正常。」
馬敢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沒錯，舞爺其實是個全才。」郎君煞有其事，雖然他最近總被人叫外號【狼君】。
可是眼瞅著磨合了這麼長時間，為什麼不開始唱呢？
大家從下午等到晚上。
然後就發現那裡面的兩個人，這個時候竟然還在商量著什麼事。
「這到底唱不唱啊，我耳機一會兒該沒電了。」
那倆人在裡面不知道嘀咕什麼呢。
反正在錄音棚外，幾個人戴著耳機等了這麼長時間多少有些不爽。
「再等等唄，唱歌這種事兒那肯定是需要長時間醞釀的……」
「就是嘛，我們老大肯定一直在和艾冷學長商量這個歌應該怎麼唱。」
「……」
然而現實是，在隔著隔音板的錄音棚里，兩個人此刻都快打起來了。
「艾星，我請你過來，不是讓你氣我的，我說的按照我的方式唱，你聽懂了沒有？」
「但我覺得我的唱法更好一點。」
「開什麼玩笑，我是這首歌的創作者，難道你比我更了解這首歌嗎？」
「就算是你創作的歌曲。我也覺得不應該用這種高亢的狀態，相對而言，一種較為平緩的心態，或許能夠將這首歌演繹得更加完美！」
「那行啊，既然你這麼說，那咱們就比一比唄，看觀眾到底聽誰的！」
「你打算怎麼做？」
「咱們每個人唱一段，我都不相信了，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不相信你這個風格能夠把這首歌更更完美的呈現出來！」
「賭就賭！」
外面那幫人要是知道這兩個貨，竟然要把這部電影的宣傳曲當做對賭的對象。
估計會氣的打起來。
「那咱們就開始吧，別廢話了……」
「開始！」
這個時候兩人才把麥打開了。
然後，歌曲開始。
「填不滿半排觀眾的電影
直到散場時突然亮起燈
字幕定格在某某出品和發行
我目送
他們行色匆匆……」
本來已經快要打瞌睡的這幫人，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唱出這樣的歌。
大家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睜開眼睛。
雖然這個聲音是艾學長發出來的，但是這個歌詞，怎麼那麼巧的和他們匹配呢？
錄音棚外。
光是聽了僅僅四句歌詞。
眾人就有一種無奈的感覺。
這幫人里，情感最豐富的是和姜舞一起拍電影的宿舍的那幫兄弟。
他們回想起剛拍電影的時候。
其實舞爺原本是要回去的，然後最後莫名其妙的被他們架了過來，整部電影應運而生。
話說光是聽這四句歌詞，似乎是姜舞，對他們這部電影有一種很特殊的情感。
連半排觀眾都填不滿的電影，還有什麼拍下去的勇氣呢？
這是網上對他們的評價。
散場的時候亮起來的燈，代表了整部影片結束，然後這一會兒字幕剛好定格在出品方和發行方，這是不是在諷刺某些人在背後故意對付他們？
這個時候，曲子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更何況，艾星的嗓子不錯，低沉的嗓音確實能夠把很多拍攝整部電影的人的情感帶進去。
不遠處，楊冰看著戴著耳機的姜舞，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小子，好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似乎曾經那個不斷壓抑自己內心深處情感的人，在這一刻慢慢的把心暴露出來。
也就這會。
《暴抑》這部電影正兒八經的女一柳夢月，內心深處忽然有種感同身受。
師兄和她其實都是可憐人。
兩個人一直為了內心深處的一抹火熱，而不斷奮鬥和努力。
所以呀。
不管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
不管是黑啊，還是無助，我都會和你攜手走下去的啊，師兄。
柳夢月心裡默默的說著。
「像個自不量力的復讀生
完不成金榜題名的使命
命不是猜剪刀石頭布的決定
那麼任性……」
艾星聲音的低沉，恰如其分地將這四句歌詞體現的完美無缺。
此時，聽著這幾句歌詞，一旁主業是攝影師，客串聲音剪輯的中年男人，心裡忽然有些特殊的感觸。
當年的他自命不凡，堅信自己能夠憑藉著手藝改變他的生活，現如今，已然是遭受到了很多苦難和碰壁。
家裡老婆孩子的生活現如今都保證不了，又算不算個窩囊的男人呢？
或許，命運的確不是撿到石頭布就能夠決定的事情，但是年輕的時候任性一次，是不是真的能夠追求到自身所需要的幸福呢？
眾人忽然有些瞭然。
此時此刻這裡的空氣，似乎都已經有了一絲沉寂。
而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中。
高潮驟然間升騰而起！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
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可如夢初醒般的兩手空空
心也空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
是否看過同樣風景
像擾亂時差留在錯位時空
終是空
是空……」
艾星的聲音是那種虛無乃至幻境的衝動，這很明顯是網路歌曲唱多了，所以留下的後遺症。
當然也不是說這樣的唱法不好。
但對於整首歌來說，這樣類似於虛無的唱腔，其實多少有些油膩。
但即便是這樣，這首歌的高潮對於在場這幫人的衝擊感也是無與倫比的強大。
可就在眾人已經深受激動之際。
忽然間，一道完全不一樣的聲音，再一次在他們耳機里響起。
「數不完見證許願的繁星
沒靈驗誰來安慰壞心情
十字路口閃爍不停的信號燈
有個人
顯然心事重重……」
這是？
姜舞的聲音！
眾人的目光幾乎條件反射地看向姜舞，他會唱歌嗎？
這小子不是學習舞蹈的嗎？
此時，寧鏡幾乎條件反射地把目光看向楊冰。
「那小子很早以前就告訴我了，說光會跳舞，不會唱歌，沒有行業競爭力，所以估計什麼時候偷偷學了唱歌吧，也就那麼回事兒。」
她說得雲淡風輕，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驕傲的。
「三個字
只能說給自己聽
仰著頭
不要讓眼淚失控
哪裡有可以峰迴路轉的宿命？
我不想聽！」
這幾句的唱法明顯是憤怒中夾雜著俯衝而上的氣勢。
相比於剛才艾星的唱腔。
這一刻現場更多人感同身受，彷彿是姜舞的情緒在一瞬間把他們點燃了一樣。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
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等到整首歌唱完，姜舞看了一眼身旁的艾星，臉上剛才極具攻擊性的挑釁，這個時候竟然已經完全消散了。
而在他身旁的艾星，此刻也是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或許我的唱法確實不適合這首作品，給你添麻煩了，師弟。」
「哎呀，師兄別這麼說嘛，我覺得你剛才唱的也不錯，就像是咱們這部片子，其實也需要你這樣的唱法，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這部作品就算是咱們兩個人一起唱的，你覺得怎麼樣？」
「你如果不介意的話，那當然可以啊。」
「那行！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等到這首歌唱完。
還不等寧鏡過去說什麼，姜舞似乎是抓住了心靈深處的某些東西，緊跟著馬不停蹄地進入了他的劇本創作的房間。
「怎麼回事啊？這小子，毛毛躁躁的。」
「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咱們接下來又有事兒可做了……」
「話說我覺得這部作品挺不錯的，也挺完整的，兩個結局各有千秋，按道理來說後期頂多是把一些次要人物的事情交代一下就行了，或者說其實不交代就這麼暗示著也可以。」
寧鏡作為專業演員，還是能給出一些比較正面的評價的。
可是拍了這麼多天了，其實大家都知道。
他們這個姜導，那是懟天懟地，見人就懟，他的性格和他整個人的面相看起來完全不搭。
你以為這個長得平平無奇的人，是那種老實巴交的傢伙嗎？
別開玩笑了，他凶起來完全是一副讓人恐懼的甚至想回家的感覺。
而且更為可怕的是，這種感覺甚至很多時候會讓特別多的人崩潰掉。
就比如前段時間，在和張大導演爭論情的時候，他就曾經為了劇情的事情過去掐架。
雖然說最後其實沒打起來，但誰見過這種陣仗啊，兩個人討論劇本討論著，即便是各有不同的意見，也不至於這副模樣吧。
很多人從業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為了劇本拳腳相向的人。
姜舞是頭一個。
但說實話，這種看起來極具草莽氣息的導演，對於這些被行業所拋棄和排斥的人其實更為吸引。
因為大夥其實是見過那些虛偽的導演的人，所以如果江武也是那種看上去笑嘻嘻的，但其實背後對付他們這些工作人員的話，那大夥心中肯定很不安，到時候別說好好工作了，不在背後使絆子，那就不錯了。
整部作品肯定也不可能如期拍完，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算是因禍得福吧。
「……」
溫暖和煦的陽光照耀下。
一群孩子們在草地上打著滾，撒著歡的玩耍。他們玩的很高興，在這群孩子裡面，有一個小女孩兒離他們很遠。
她長得少見的漂亮。
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白瓷娃娃。
小女孩穿著小白裙，就像是一個小公主一樣，可是在她身邊，根本沒有其他的孩子願意和她玩兒。
偶爾有幾個小男生跑過來。
說要跟她一起玩，小女孩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又自顧自的盯著那群女孩兒玩兒，跳皮筋跳繩的那個方向。
不遠處，大媽們跳著廣場舞，音響的聲音放的挺大的。
大爺們練著太極，穿著一身練功服。手裡拿著一把鐵皮劍，正在不斷地耍弄著。
整個公園看上去似乎有很多生活的氣息，但是在這個地方，這個看上去很漂亮的小女孩，似乎真的找不到歸屬。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呀？」
「想和那些小朋友一起去玩嗎？」
「那你就去呀，不要害怕他們不和你玩兒，人總是要勇敢地邁出自己前行的那一步，你說對不對？」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出現。
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手裡撐著一把黑雨傘。
今天明明沒下雨，陽光也挺好，可她就是撐著這麼一把傘，站在傘下面，看著面前的姑娘。
「可是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喜不喜歡我。」小姑娘顯得有些遲疑。
「你不要害怕被他們拒絕，因為你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你要知道，生活是要憑藉自己的雙手去爭取的，好朋友也一樣……」
「還有就是。或許你以後的生活會陷入苦難，或許你以後會被很多人欺負。但你要牢記，你一定要在一些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斷絕他們的想法！」
「誰欺負你，你就要揮舞著拳頭欺負回去，你不要怕得罪他們，因為我們的生活本身就已經擁有了很多不滿的地方，如果我們總是壓抑著性格，壓抑著想象當中的一些事情，那麼永遠都會被別人欺負。」
說到這裡。
撐著黑傘的那個女孩，看著面前似乎有些不太能夠聽得懂的穿著小白裙的女生，突然露出了一抹笑。
「聽懂姐姐說的話了嗎？」
「我……好像沒太聽懂……」
「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懂的……但是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但如果它最終到來了，我希望你能夠有勇氣，不要害怕別的東西，能夠義無反顧的衝鋒向前……」
晚風吹拂，時空錯位。
身影的變化，彷彿在一瞬間眨眼而至。
這一刻，姜舞他們錄的那首《錯位時空》，伴著晚風吹拂的光影，出現在了這個時候所拍攝的這個空間和畫面內。
時空的錯位或許是那個女孩在人生的彌留之際所幻想出來的事情。
但所謂的幻想，如果真的能夠在時空錯位的畫面當中，給曾經小時候的自己打油打氣。
讓她不要陷入危難和困境的話，這些事情似乎會有更特殊的變化。
畫面的光影，鋪墊的是最好的那種暖色調。
然而在整個大環境下，撐著黑傘穿著黑衣服的那個姑娘，彷彿和整個畫面格格不入，能夠很明顯的讓人感受到一種想要排斥的衝動。
這是很厲害的攝影師利用畫面和色彩的對沖所形成的一種令人排斥的感受。
而正在此時。
一道略顯沙啞和悲泣的聲音，忽然傳遞了出來。
然而相比於剛才的空靈，這個人所唱的這些詞，竟然擁有一瞬間把人拉回到現實的感覺。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那我們算不算相擁，可如夢初醒般的兩手空空，心也空……」
「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是否看過同樣風景，像擾亂時差留在錯位時空，終是空，是空……」
光影驟轉。
色彩的更迭不斷回溯，那個撐著黑傘的姑娘不知何時已然離開，而在這個時候剛才沒辦法堅定的小白裙女孩，此刻竟然攥著拳頭朝那些女生們跑了過去。
「請問，我能和你們一起玩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