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4章 金並的秩序
第184章 金並的秩序
「哦——」在陰影下，金並拖了個長長的尾音，面對向他求助的來人：「我的朋友，你並不需要我的幫助，你甚至都不願意叫我一聲老闆。」
金並撫摸著凡妮莎讓他帶來的一隻金毛貓，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前來求情的人——他甚至都懶得正眼看對方一眼。
「可……」金並嘆了口氣，「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小女兒生了病，也就向伱提供了援助，我是說……威廉斯堡銀行早就向你提供了援助。」
穿著白色西裝的胖子站了起來，徹底擋住他背後射入室內的陽光，以體型的巨大陰影壓住面前男人瘦小的身影：「我的幫助如此齊全，可你為什麼不接受呢？」
男人往後退了兩步，深知所謂威廉斯堡銀行的幫助就是龍潭虎穴的他此時並不敢答話——現在他萬分後悔自己當年貪圖一點便利就被這該死的胖子拉下了水，現在自己也只有他可以求了。
「我……我……」男人磕磕巴巴地想了半天，都沒有能夠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他低下了頭。
金並冷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還是因為你不願意和我完成這場交易，而不是我不對你提供幫助。」
都道威廉斯堡銀行的罪惡，除了壓著聯邦利率上限放合法高利貸，以及在合法利率以外通過玩弄金融手段疊加上更高的利息，就沒什麼別的了。但男人可實打實地在威廉斯堡銀行最深處的部門工作過。
那也是整個金並集團業務的核心——他們與紐約市的各大醫院和殯葬機構合作。
高利貸、醫院和銀行，這三個事物合在一起，就此在那被蜘蛛女視作「紐約市最好的跑步機」的大樓里，醞釀出一曲絕頂黑暗的悲歌。
「我……我不想我的女兒見不到父親。」許久，那男人悲哀地吐露出這麼一句話，「先生，請幫幫我吧，我是說……我求您了，我真的沒有別人可以指望了。」
「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那說明你確實還有別人可以指望。」金並看著凡妮莎的貓咪跳進自己的懷抱，這隻貓似乎格外喜歡金並的體溫——不知為何，也許是健身的原因，也許是其他的因素，金並的體溫顯得很高，這讓貓咪很舒服。
「先生！」男人終於無法忍受了，他上前一步，悲憤地對金並說道：「誰都知道，威廉斯堡銀行提供的幫助，那是以身體的健康、以生命為代價的！」
金並坐下來，一言不發。
「我是個自私的人，我的女兒還需要一個健康的父親，她也不需要我用餘生再也看不到她的代價去讓她活下來……」男人的前半段話本來說得斬釘截鐵，可說到最後，語氣語調卻顯得愈發悲涼起來。
是的，威廉斯堡銀行除了承擔那些金融交易的業務之外，還為金並的犯罪集團承擔起了買賣人的各大部件的勾當——這麼多年來，金並終於在這個領域壟斷了紐約市所有的貨源。
或許現在還在做手術的「奇異博士」不知道，他現在是很多貧苦人眼裡的救星並不因為他著作等身、發表了多少論文、是多少大學和協會的座上賓，而只因為他的試驗手術成功率夠高。
其他那些醫生的「志願者」，如果活不下來的話，他們的屍體甚至都沒法下葬，是要被賣到金並手中去的。
這也是當初撒迪厄斯·羅斯找到金併合作的原因——這個穿白色西裝的胖子真的壟斷了紐約所有的地下醫療資源，也只有他，才能湊足可以提供給羅斯的那麼多志願者了。
「不想失去身體的部件？」金並皺起了眉頭，他沉吟了一下：「那也不是不行，可你之前欠下的債務，總需要個解決方案吧？」
「可我總需要一個人來幫忙呢……要不……」胖子沉吟了一下之後，笑著說，「你把這份協議簽了？」
「把這份協議簽了」這可能是男子今天聽到最悅耳的一句話了，金並的話音還沒落，他便急匆匆地拿起白西裝胖子辦公桌上的筆，潦草地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甚至因為最後那個字母「g」的勾沒寫好，還反覆勾勒了好幾下。
他也知道簽下金並的這份協議，等於分期分批地把自己的命賣給了他，意味著從此自己將不再有那個在「白社會」當中的一切身份地位，他已經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紐約市的另一套秩序。
但現在自己還能怎麼辦呢？自己還能怎麼做呢？
失去在一套秩序下生存的權力，好歹可以為自己換來在另一套秩序下生存的機會。
金並笑吟吟地看著男人對自己點頭哈腰起來，看著他推開門，挺直了脊背走出去的時候，只是搖了搖頭，輕笑了笑便把男人剛剛簽下的那份協議收了起來，緊接著把手伸向了桌上的另一沓紙。
把那一沓紙拿到了面前之後，威爾遜·菲斯克看清上面寫的「器官捐獻同意書」的題頭，聳了聳肩，不屑地笑了笑，低語著似乎是在嘲諷剛剛離開的男子：
「你以為自己只要躲過這次就能萬事大吉，但卻沒想到，簽下這份協議，只不過是讓我有了一張長期飯票而已。」 金並站起身來，看著威廉斯堡銀行大廈下的車水馬龍，男人緊了緊衣服，正急匆匆地左右顧盼，然後走入了車水馬龍當中。
「告訴財務部。」伴隨著金並的話音落下，一旁一直在黑暗當中沉默著的娜塔莎·羅曼諾夫現出身形，黑寡婦冷眼看著這所謂的「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然後對金並俯首聽命：
「先生。」
「讓財務那邊把他的債務處理一下，活兒要做得乾淨。」
黑寡婦點了點頭，她聽到金並的這句話時，心中甚至是難得的喜悅——自己潛伏在這個黑幫頭子身邊這麼長時間了，他終於開始讓自己接觸那個神秘的威廉斯堡銀行的業務了。
剛剛那個傢伙和金並明面上的對話實在太過雲里霧裡，就算是黑寡婦也沒法分析出太多的相關信息。
「不過——」娜塔莎熟練地演起了戲——只見這美艷不可方物的女特工咬住了下唇，楚楚可憐地輕聲說道：「是要我們幹掉他嗎？」
「不。」金並搖了搖頭，「只是我們要合法地、分期分批地對他賦予價值而已。」
娜塔莎·羅曼諾夫並不知道的是，在她仍然對金並的話半知半解的時候，男人已經穿過斑馬線，看著車水馬龍在自己面前疾駛而過，然後轉過身抱住了開心地等待著自己的妻子：
」親愛的，菲斯克先生同意幫助我們了！「
然後他看到妻子的眉目都明亮了起來——彷彿回到了兩人第一次認識的那天一樣，妻子快步走上來，摟住他的脖子：「那就是說卡佳有救了！」
「對了！」妻子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你沒有答應他什麼過分的要求吧，我可不希望你把自己賣給他！」
看著妻子明亮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讓自己打起精神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賣慘給他，就讓他接受了。」
「那這麼說，威爾遜·菲斯克先生真是個面冷心軟的好人呢！」妻子開心地笑了起來，此刻她就像是一隻花蝴蝶一般繞著自己的丈夫走了一圈，「我之前還以為你要去闖什麼龍潭虎穴。」
「怎麼會？」他啞然失笑，「我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置於險境當中的。」
兩人一起牽著手在街上走著，走了許久后，丈夫看到不遠處的一間花店，卻不正常地冷下臉來。在這大喜的日子裡，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些許悲色。
但身旁的妻子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只是好奇地皺起了眉頭來，還戳了戳他：「幹嘛啊？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我去給你買束花，你就在這裡不要動。」他的面色在轉過來面對妻子的剎那間恢復成了一臉笑顏，緊接著，男人就鬆開了妻子的手，急匆匆地快步走進了花店，然後開口對老闆道：「我要你這裡所有的白菊花！」
「白菊花？」老闆皺起了眉頭，「這……」
「快包起來吧！」男人催促著老闆，「我……急著用。」
顧客就是上帝！在男人的催促下，老闆趕忙包好店裡所有還算新鮮的白菊花，然後試探性地問了句：「還有一些庫存，您看？」
男人想了想自己乾癟的荷包，趕忙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說完，便扔下錢，拿起包好的白色菊花，大踏步地向妻子停留的地方走去——在那一刻，他多麼希望威爾遜·菲斯克先生和自己所開的只是一個玩笑，多麼希望今天自己在威廉斯堡銀行大廈里所見到的都是一場夢幻。
可當他趕到妻子所在的地方時，穿著白色衣服的妻子卻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回首將目光投向街上，只看到一輛有些熟悉的廂式小貨車緩緩地遠去。
「對不起……」他低下頭來，一滴淚珠從男人的臉上滑落，「我太惜命了，我不能犧牲自己……我不能犧牲自己……」
抬起頭來，男人又看到了威廉斯堡銀行的圓頂——那為蜘蛛女格溫·斯黛西所喜的跑步機式圓頂，此刻卻像是要將這天空籠罩住的一方穹頂，沉悶悶地向整個紐約市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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