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149章 悲死的英雄
第149章 悲死的英雄
打開曼哈頓城的黃頁電話簿，可以找到所有報亭的確切地址和電話。在豪華的第五大道等非常繁忙而且室外人行道很窄的地方，報亭同樣也不少。
不過這些報刊亭基本上都設在大型寫字樓、大商店或大旅館的底層大廳里，在面對客流的過道旁，進行獨立的銷售。
灰色的曼哈頓中城，報刊亭的移民老闆正將捆著一疊一疊《號角日報》的繩子解開，然後把報紙擺放好，最後將那些21世紀的人類不可或缺的小物件——諸如耳機、手機殼和充電器甚至雨傘等物件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很快，鬱積在天空灰暗色雲層之間的雨傾瀉了下來，就好像上帝在傾瀉他的不滿一般。穿上灰色、咖色或者黑色大衣的紐約人們的步伐開始加快，行色匆匆地從報刊亭旁閃過。
老闆拖著下巴百無聊賴了起來，一般下雨天的生意不會太好——現在報紙的銷量本身就呈現下降的趨勢，更別說在這樣一個雨天了。
可出乎老闆的預料，正當他發獃時，一個頎長瘦削的女孩兒在報刊亭前停下了腳步，她小心翼翼地打著雨傘靠近，避免傘上的水順著邊沿滴在老闆鋪好的報紙上。
女孩兒指著一份《號角日報》，提高聲音向老闆詢價：「老闆，這份報紙多少錢？」
正發著呆的老闆聽見這聲音好聽、頗具英氣的問話，心神霎時間就收了回來，他熱切地看向對面一臉嚴肅的少女：「3美元，小姐！」
「唔……」格溫沉吟了一下，從兜里翻翻找找出幾張皺巴巴的紙鈔，「那我要一份《號角日報》。」
老闆接過錢，將一份報紙遞給了格溫。少女正要轉過身離開時，剛剛把鈔票收起來的老闆卻突然叫住了她：
「姑娘，今天的《號角日報》確實值得好好看看！」
格溫愣了一剎，然後她點了點頭，無聲地做了回答。
少女行色匆匆地重新翻上兜帽，面色如水地穿行過街上正減少的人群——大家都忙著避雨。
路過街角的咖啡廳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猛然與金髮少女擦肩而過，她悚然一驚，猛地抬起頭，看見那穿著風衣的高大身影閃身進了咖啡廳，然後向櫃檯走去。
少女本想繼續往前走，可咬了咬牙后，還是返身跟了進去。她大步流星地走向櫃檯，眼底是掩蓋不住的無盡思念。
但趴在台上的男人說話了，他操著格溫並不熟悉的腔調：「請來一杯咖啡，奶油，三份糖！」
然後男人轉過頭來，那是一副老得多的面孔，大約有四五十歲；那也是一副陌生得多的面孔，但格溫還是認識他。
「邁爾斯·沃倫教授。」少女輕輕向教授點頭致意，「您好。」
「斯黛西小姐！」中年男人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路過。」格溫沖教授點了點頭，「現在趕著回學校！」
「啊……」教授和藹地笑了笑，「斯黛西小姐，這真是不巧，我正打算請你喝一杯咖啡呢。」
「下次吧！」少女轉身迅速離開。
格溫輕嘆了口氣——這帝國州立大學的教授們怎麼人人都裝束相似……以及，雷蒙德那個傢伙，平時就是把自己打扮成這種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嗎？
但少女卻沒注意到，在她身後，一直凝望著她的邁爾斯·沃倫教授——中年人的眼鏡鏡片熠熠地反著光。
從咖啡廳里出來后，這過雲雨居然就停了下來，天氣開始放晴，格溫也就把兜帽翻了下來，掏出了懷中的報紙，這份《號角日報》頭版頭條的標題正是吸引她購買這份報紙的原因——
《悲死的英雄——911事件后的消防員以及理查德·布朗先生的故事》。
————分割線———— 菲利希亞·哈代百無聊賴地換著電視頻道，作為實驗室里的「第四種人」，黑貓小姐理所當然地當起了混子——反正吃的是有錢人雷蒙德·徐的米，她的內心毫無負擔。
由於互聯網新傳媒的興起，這年頭的傳統電視廣播傳媒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在現代互聯網的發源地美國就更是如此。黑貓小姐連續換了上百個頻道，發現不是一些無聊的肥皂劇就是亂七八糟的美食節目，她睏乏得打了個哈欠。
「這裡是J·喬納·詹姆森，我為觀眾帶來有關911消防員事件的最前線新聞——！」
跳躍著換台時，一個熟悉的嘹亮聲音突然把菲利希亞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黑貓把搭在沙發上的大長腿放了下來，耐心地把頻道換了回去，細心地聽起JJJ的吐槽來——
在這麼多多元宇宙里，能把焦點放在非蜘蛛俠、蜘蛛女身上的JJJ可真是不多見……更別說把焦點放在一個普通的消防隊長身上的JJJ了！
「理查德·布朗自2002年從紐約市消防局退役后，便周轉於多個行業之間，他嘗試應聘為銀行保安，但因為身體健康原因沒有通過……不過好在一所社區小學接受了他，從那以後，他穩定地當了兩年的保安……」
「這一切都還算是正常，除了理查德發現自己的呼吸系統越來越差……」JJJ依然用著他那響亮而又犀利的聲音，無疑，即使在新網路傳媒時代，JJJ那張大臉和他的聲音依然是能招攬流量的最佳選擇——
「他發現自己每天晚上睡眠時都會驚醒，起來后呼吸很不順暢……在他的工作中，他的咳嗽也越來越劇烈。很快，他發現自己那些陸續從消防隊退休的夥伴都或多或少染上了相關癥狀不過，相比理查德的同事，這還是算輕微的——」
JJJ咳嗽了一聲，把觀眾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來，然後他說：
「911當天，世貿大廈建築群有3棟樓發生了坍塌，坍塌隨之產生了各類有毒粉塵：混凝土粒、玻璃纖維、石棉…瀰漫了整個下曼哈頓，甚至在衛星圖片上也清晰可見——」
「而在世貿中心廢墟，消防員們的清理工作、還有未燃盡的火源，每時每刻都在產生新的有毒氣體。「」
「例如石棉。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建築材料，被用來製作耐火、隔音、輸水管道等製品。然而，廢墟中化為粉塵的石棉，卻成為了人體最致命的物質。石棉是世界衛生組織認為的一級致癌物，長時間吸入石棉會造成肺部纖維化，進而產生各類肺病、肺癌。」
觀眾的心情隨著喬納森·詹姆森的聲音起伏，人們的思維似乎被拉回了火光衝天、煙霧四起而又遍地哭喊的那天：
「在十個月里，數萬消防隊員就在這樣劇毒的環境下沒日沒夜地工作。2001年的聖誕節，清理工作仍沒有停止——斯圖爾特先生，相信您對當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
斯圖爾特看了一眼幕後的雷蒙德·徐，順暢地接過了話頭：「我當然還記得……那時候一名在場的消防員曾經在我的節目里說，當時他們看到聚集在場外的受害者家屬，看到他們殷切的眼神，就覺得我們不能休息，我們得為了他們繼續工作下去。」
「理查德·布朗當天衝進7號樓的火場帶出了不少人，後來他又在廢墟中挖出了2個人——要知道，我們在廢墟中總共才救出5個倖存者。之後，這位英雄又在世貿建築群的廢墟上奮戰了兩個多月，一直到聖誕節都沒回家。」
「聽到了嗎！？」喬納森·詹姆森又熟練地拿過話頭，「911是紐約人心中永遠的痛，多虧有了理查德·布朗他們，我們才得以從那場悲痛中走出。」
「而紐約警方昨日發現，這位消防員英雄理查德·布朗已經於自己的公寓中自殺，他的妻子和孩子前不久辦理了去歐洲的移民。」喬納·詹姆森的聲音沉重起來，配上同樣沉重的BGM和理查德·布朗的灰色照片，讓整個氣氛一下子消沉了起來。
「NYPD隨後調查出，這位『英雄』在2006年後因身體原因失去了工作，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是那時候離開了他……據他的前下屬和鄰居說，理查德曾對妻子說『跟著我不會有轉機的，我想給孩子一個好的環境』——這便是他離婚的理由。」
喬納森·詹姆森的聲音配合著故事高亢了起來：「而這樣一位好消防員、好丈夫、好父親，在他身死之後卻被紐約警方查出了與紐約的黑幫有關，甚至參與過多起黑幫火併，有過聳人聽聞的犯罪。」
聽眾的心都沉了下去——所有人都在問，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紐約街頭的人們駐足下來，看著商店櫥窗里的電視機，此時《號角日報》開設的這個頻道的收視率正在急速上漲——
不需言說，一個英雄和完美的人走向毀滅，總是能引起人們關注的最好故事。
詹姆森此時成了觀眾們的嘴替：「我們不禁要問，是什麼遭遇讓這位英雄最終選擇這樣一條道路？！」
雷蒙德也不由得屏住呼吸——他編造的故事正要到第一個轉折點，那將是詹姆森代替他、以及八百萬紐約人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是什麼樣的遭遇，讓他成了我們口中——悲死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