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 局勢失控
第131章 局勢失控
一萬米的高空下方是如同又一層大地般緊密連接在一起、起起伏伏的雲層,白色的水汽凝結得仿若實質,似乎人站立在上方可以漫步其中。
但教授很清楚,那只是代表著同溫層的一道分界線而已,如同棉花糖一般鬆軟,如同席夢思床墊一般厚實的雲層中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只有在其間翻騰著的水汽和閃電,它們代表著又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當中。
萬米高空的下墜聽起來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浪漫,但在雷蒙德心裡卻更是煎熬,他開始理解洛基所說的持續下墜30分鐘是多麼令人絕望而驚心動魄的場面了——
在地球的空中,雷蒙德還可以用自己的高度,考慮到空氣阻力的影響,簡單換算出自己抵達地面需要多少秒,但洛基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摔到地面上。
除了下落在生理上的考驗之外,這更是心理上的煎熬。
沒有蜘蛛格溫、沒有鋼鐵俠,甚至沒有美國政府和空軍,就連神矛局都幫不上自己什麼忙,他甚至沒有一個抬頭顯示器,沒有HUD閃著綠色熒光的界面來幫他確認目前的戰場態勢——
下墜中的教授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立無援的感覺。
少量無人機正在向高空中集結,按照預設好的程序將自己調整到與下落的教授一致的速度——由此,他們取得了相對靜止的位置。
雷蒙德翻過身來,在無人機身上摸索到儲物櫃的位置,在拽出降落傘包的同時,拿出一個氧氣面罩來給自己扣上——就這麼一個動作的這麼一小會兒,教授已經被上升氣流吹得滿面通紅,幾乎要窒息過去。
他扣上面罩的時候,直感覺自己的鼻涕都要飛到臉上——這讓他甚至不敢吸氣,生怕把鼻涕吸進了嘴裡去。
掉落的紅浩克早已經穿過雲層,找不到蹤影了,那厚實的雲層也就在雷蒙德的眼前,他手上現在沒有氣象雷達,無法知道雲層下方是什麼情況……依靠目視確認的話,和賭運氣也沒什麼區別。
面罩里的雷蒙德向嘴邊吹了口氣,把留在那裡的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的東西吹到了面罩上,但他只是輕輕笑了笑,緊皺著的眉頭張開:「賭運氣就賭運氣吧。」
「格溫賭過她的運氣,也該我賭我自己的了。」
教授下落的身影在如同童話中的幻境般潔白的雲層上拍出一個人形的痕迹,不一會兒,這個淺淺的人印狀缺口便被四面八方上升來的水汽重新堵上了。
潔白的雲層下方是一個黑色的世界,伴隨著雷蒙德的只有氧氣面罩里綠色的熒光,這裡翻滾著大片大片的烏雲,它們隨時會破體而出,為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帶去暴風驟雨。
兩道閃電彷彿是從教授的左右手臂處伸出來的一般,像是護送一般向下劈去,與此同時,也為雷蒙德的下墜開闢通路。電光火閃的照耀間,雷蒙德偶爾能對雲層中醞釀著的狂暴能量投去驚鴻一瞥。
面罩閃著晶瑩綠光的眾多數據中,一縷正在高頻率閃爍的紅光尤其引人注目,但雷蒙德根本不關注這項標註為「危險係數」的數據顯示,自從這玩意升到90%以上之後就開始閃個沒停了。
「警報!警報!閃電接近!警報!」
雷蒙德齜牙咧嘴地看著面罩HUD上的顯示信息,讀著秒堪堪躲過一道射來的閃電——他身上這套衣服不僅抗寒,也是絕緣的,倒不至於把教授本人變成一個大電阻。
在黑壓壓的雲層下,教授借著面罩那微小的天線,當做簡易版氣象雷達,靠著心算的估量躲過一道又一道閃電,終於衝出了亂流。
紐約上空開始飄起細細的雨絲,斜斜地擦在雷蒙德的面罩上,他已經能看清紐約市黑色的建築群,儘管那些從地面來看無比龐大的建築此時在雷蒙德眼中只像是一束又一束的針頭。
陰暗天際下的河水也是黑色的,漫發射著本就微弱的光芒,他可以看到哈德遜河將紐約劃分為不同的部分,可以看到中央公園的大片空地……乃至,終於可以看清帝國大廈了。
一道閃電猛地劈了下來,儘管報警系統成功運作,並且像是瘋了一般提示雷蒙德,但教授最終還是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閃電劈在身上的時候,儘管教授身穿著絕緣服,卻仍然在瞬間失去意識。
面罩內的晶元和電路也在一瞬間被閃電過載,電路板被擊穿,面罩上綠油油的HUD提示一瞬間消失,同時也喪失了對降落傘包的遙控能力。
從下往上看,雷蒙德頭沖著地面,正從千米高空中倒栽蔥一般毫無意識地栽下來。黑色的烏雲追逐著下墜的教授。 與此同時,正在沉睡的格溫夢境中看到,天與地之間的距離正在以每秒9.8米的速度急劇縮小,紅色、綠色、黃色的建築越來越清晰,她似乎能看到堅硬水泥地面上疏鬆的分子層了。
「啊!」
格溫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蜘蛛少女猛地坐了起來,「咔啦」一聲,拴著她的手銬應聲而斷,門外的警察推門而入,少女正要擺出戰鬥的架勢,卻看到那嚴肅中帶著憐憫的眉頭。
「格溫多琳。」喬治關切地看著格溫,看到少女沒留下什麼大礙后才長舒了一口氣。他試探著叫著蜘蛛女的全名,問道:「你……是蜘蛛女?」
從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與這位異世界父親相見的格溫·斯黛西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少女只是仍然擰著眉頭,保持著最高限度的警戒。
「今天……」警察嘆了口氣,默認了面前少女和蜘蛛女俠的聯繫:「蜘蛛女,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拖住那個怪物,帝國州立大學不知道會受到多嚴重的傷害。」
格溫終於開口了,但少女對這位「表爹」的印象可算不上好,尤其是格溫本身有些敏感,就更在意他當面作出的那些傷害了:
「怎麼不逮捕我了,警官先生?」
沒戴面罩的格溫·斯黛西第一次用蜘蛛女的口吻和警察對話,既然被揭穿了身份,那她也不需要再扮演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了——蜘蛛女本就是她,那些善良和張揚、毒舌與敏感,本都是格溫·斯黛西的本性。
「格溫多琳……」警官抿著嘴,艱難地抬起頭來,對上那雙和自己女兒一模一樣的水藍色眼睛:「你和我的女兒重名,不是巧合,對嗎?」
面對警官的問題,雖然格溫仍然沉默不語,但少女的眼睛里卻開始顯露出厭煩:「我的面罩在哪兒?」
警官抬起右手,正拿著少女那上面滿是灰塵甚至下端有些被撕裂了的面罩,他搖了搖頭說:「在把你送到醫院之前,我沒讓別人接觸到你的面罩,為你做手術的醫生也被我下了封口令。」
「你為什麼這麼做?」儘管語氣依然很冷,但喬治能聽出對面的少女已經開始鬆動,她的尾音變得有些顫抖:「為什麼?」
「你能告訴我,海倫這個名字,對你來說代表著什麼嗎?」警官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卻轉向了自己的又一個問題。
「你在救護車上昏迷的時候,一直喊著海倫這個名字……當然,你也喊了雷,不必說後者是誰,我想知道的是,前者是誰?」
格溫咽了一口口水,她有些想回答這位父親的問題,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的一個朋友。」
儘管在對蜘蛛女的追捕問題上,喬治犯了天大的錯誤——面對格溫和雷蒙德二人,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排除了格溫多琳·麥可欣·斯黛西是蜘蛛俠的可能性。畢竟,一個擁有完備的實驗室的大學教授拿出蜘蛛俠的那些裝備、抽出足夠的空閑時間的可能性,要比一個實習生高得多。
但這也教會警監先生一件事——當你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可能,即使看起來再像是不可能,也是最可疑的可能。
「那……」警監並沒有在意少女話中的漏洞,他只是自顧自地提起一個項鏈,項鏈上懸著一個小小的吊墜。
看到項鏈,格溫才後知後覺地去身上摸索,但她旋即意識到,自己的戰衣已經被護士換下,她身上所穿的現在是病號服,病號服的口袋裡什麼都沒有。
「提到雷時,你喊的是親愛的;而提到海倫時——」喬治的聲音仍然平靜,但他敘述的事實卻彷彿驚天動地:「你喊的是媽媽。」
「海倫·斯黛西,同樣也是我的妻子。」警監的聲線從平靜變成嚴肅:「她剛剛送給我們的女兒格溫多琳·麥可欣·斯黛西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
說著,喬治翻開弔墜上的蓋子,將裡面海倫·斯黛西的照片露了出來:
「這麼多巧合之下,即使我也不得不相信這可能根本就不是巧合。」喬治低下頭去,聲音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蜘蛛女,格溫,你就是我的女兒,格溫多琳,對么?」